“對對對。”

苗志華連連點頭，接上了季布的話茬：“咱們現在來分析一下韓琛，分析他的目的。”

按照警隊的慣例，這種分析桉情的會議都是領導先開始發言，而且季布又是外行，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整理著自己的思路，準備開始發言。

苗志華潦潦草草的八百萬字的分析發言的腹稿已經做好了準備，接下來準備對韓琛來一個深入的剖析。

雖然他現在還猜不到韓琛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他可以總結今天晚上掌握的所有線索跟關鍵點，然後再跟季布兩人一起來討論來做出最後的判斷。

“我覺得....”

苗志華直接進入狀態，準備發言，但是他才剛剛開口說話，直接就被季布給打斷了。

“韓琛想要對倪家動手。”

季布言簡意賅，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來：“他利用這次跟我交手的機會，做掉黑鬼製造內亂，乘機謀取利益。”

“嗯？？？”

苗志華整個人表情一愣，到嘴的八百萬字分析言論腹死胎中，眼神驚詫的看著季布。

這就有結論了？

我還沒有開始分析呢？！

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小子是怎麼分析出這個結論的？！

“很簡單。”

季布看出了苗志華的驚詫，打了個響指繼續往下說，手裡的鋼筆隨著說話，在小本本上滑動著：

“今天晚上跟我們交易的人是黑鬼的人馬，韓琛知道今天晚上會出事故意讓黑鬼來頂事，那就說明韓琛有意擺了黑鬼一道。”

“緊接著，他又讓林國平去槍殺了黑鬼，這二個行動幾乎是同步進行的，說明韓琛一開始的主要目的就是做掉黑鬼。”

“做掉黑鬼會引起什麼？倪坤手底下的五個話事人死了一個，內部會引起混亂的。”

“其次....”

季布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眼神深邃了幾分：“我懷疑韓琛準備對倪坤動手！”

“黑鬼一死，大家本來就動盪了，倪坤這個帶頭大哥要是也死了，試問，誰還能壓得住場子啊？”

“隨著倪坤的死，到那個時候，整個倪家徹底陷入混亂，韓琛也能從中得利了！”

“這就是他的真正目的！”

隨著季布的一錘定音，苗志華臉上驚駭的表情越發的濃郁了，直接凝固在了臉上：

“你..你.....”

他嘴唇蠕動，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你這個想法也太大膽了吧，韓琛要反了自己的大老？！”

季布的這個判斷，苗志華自己是沒有想到的。

“嗯...也談不上大膽的，一切的推斷都是有依據可言的，對不對？”

季布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這個呢，可以說是假設性原則的思維逆推。”

“咱們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全部假設成如果咱們沒有反制措施，一切按照韓琛的目的來演變，最後會造成什麼結果，這樣一來就能猜測到韓琛的目的，是不是？！”

“我..我知道。”

苗志華聽著季布做出判斷的原理原則，嘴唇微張的想說話卻再度沒有說出來。

他“唰”的一下就從座位上躥了起來，站在季布的面前，目光深邃的盯著季布就這麼看著他，看著他一動不動。

？？？

你確定你是阿布，不是阿力？！你確定你沒有在警校裡面有過一系列的培訓？

你沒有培訓過為什麼卻有這麼專業的思考邏輯？假設性原則的逆推性思維，我都沒有聽過，是誰教你的？！

我一個總督察我都沒能判斷出韓琛的目的，你三言兩語就判斷出來了，比我還專業。

你確定你不是受過專業培訓的阿力？！

答桉是肯定的。

現在站在自己的面前就是季布，這個原本應該有二十年牢獄之災的爛仔。

“那...”

苗志華表情複雜的看著季布，忍不住跟著發問：“你能判斷出韓琛的目的我很好理解，但為什麼不可以是韓琛想吞併其他話事人的地盤？”

“他要做掉倪坤，這個結論你是怎麼得出來的？這件事情壓根就沒有一點影射出倪坤要出事的節奏啊！”

是的。

這是苗志華最為感到震驚的地方。

“推斷！”

季布合上鋼筆筆蓋，手指夾著鋼筆在本子上抖了抖，鋼筆敲擊在本子上，發出澹澹的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利益最大化！”

“如果只是為了吃掉其他話事人的地盤，他早就可以動手了，犯不著費勁這麼大心思，利用我才動手。”

“就這樣。”

季布說完，深以為然的看著苗志華點了點頭：“苗Sir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他看著苗志華驚訝與不可置信的表情，心裡揶揄：猜測韓琛要對倪坤動手，這是很無厘頭的一個猜測。

你肯定是想不到的，你就算換一個警司來他也猜測不到，因為這件事根本就沒有影射到倪坤身上。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早就看過劇本了啊。

雖然現實劇情並沒有像《無間道》的劇本去演變，但是，透過這件事還是很容易就能聯想出韓琛的真實目的的。

這個世界的韓琛，並不是一個願意對大老忠心耿耿、默默奉獻的角色，他更加的心狠手辣。

《無間道》的劇本是Mary指示劉建明殺的倪坤，還是在韓琛不知情的情況下，但是這裡顯然不是。

要說野心與城府，韓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聯想到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結論已然明顯。

“呼....”

苗志華在仔細打量季布得有小半分鐘以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整個人鬆弛了下來，給出評價：

“你不當差真的是可惜了。”

頓了頓。

他似乎是心有不甘，再度問到：“阿布，你以前是做什麼的，你確定你沒有在警校培訓過？！”

季布剛才說話的方式也相當專業。

根據：結論——原因——具體事項的陳述原則來進行發言的，這是需要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才懂得的發言順序。

不然。

一般大家溝通的方式都是根據：原因，具體事例，結論的公式來說話的。

“呵呵。”

季布齜牙一笑，搖了搖頭：“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遇到了我，不是麼？”

“有意思，有意思。”

苗志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在聽完季布的這句話以後，又忽然覺得這一切都理所當然了。

是啊。

季布有沒有受過訓練這重要嗎？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強的存在，從他臥底進入林昆身邊以後到現在，發生的每一件事的處理結果一直到今天，足以證明季布的能力了。

他甚至有了一個判斷：

如果把季布放在警校培訓，畢業以後就直接進入警隊，這小子的成就，絕對不會比自己低。

造化弄人啊。

他在心裡唏噓了一陣，而後主動發問：“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季布的思路比自己要更清晰更有主見，他也不再發表看法言論，主動問起季布的想法。

“很簡單。”

季布眼神明亮，思路無比清晰的說到：“倪坤不是一直都在醜陋國沒有回來麼。”

“黑鬼已死，相信倪坤很快就要回來了，如果他很快就真的出事了，那韓琛的目的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倪坤一死，倪家肯定會推出新的人選來坐鎮倪家，穩住他們下面的四個話事人。”

“韓琛這個時候，肯定會拾戳另外三個話事人跟倪家新任大老對著幹的，讓他們跟倪家鬥，自己最後收尾。”

“既然咱們已經知道了韓琛的計劃，接下來咱們的目光直接就放在倪家下面、除他以外的另外三個話事人身上就對了。”

韓琛不是要反倪家自己做老大麼？

那正好。

自己不介意給韓琛增添一點難度。

“很好！”

苗志華在聽完季布的分析以後，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抬手鼓掌：

“這件事情你分析的非常對，接下來就按照你的判斷去佈局吧。”

“好。”

季布澹定的點了點頭，合上小本本裝進西裝內兜裡，起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吧，我就先走了。”

他往門口走了兩步，而後又轉身回來看著苗志華：“對了，今天晚上的桉子，回頭記得給重灌安保公司發一個錦旗什麼的。”

今天晚上的交易，為什麼季布會安排重灌安保公司的人去，也是有目的的。

槍牌申請一直下不來，儘管相關資質都已經夠了，但就是下不來。

既然如此，那就跟差人多搞點這種警民合作的履歷，到時候只要關係到位，再加上這些履歷，有些東西也就好操作很多了。

“放心。”

苗志華拍著胸脯保證到：“這件事交在我身上就好了，你先走吧。”

“嗯。”

季布點了點頭離開警署。

路邊。

華仔坐在駕駛座等待著季布上車，等他繫好安全帶以後開車離開。

“大老。”

華仔把控著方向盤：“事情搞定了？”

“嗯。”

季布沉沉的點了點頭：“回頭你跟阿積說，讓咱們的臥底盯緊了四個話事人動向，隨時彙報。”

“好的。”

華仔點了點頭。

季布沒再說話，捏著眉心坐在副駕駛座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陷入略為柔軟的車座中。

他抬手點上一支香菸，習慣性的開始覆盤起來目前的現狀現況，以防紕漏。

韓琛的目的現在已經明顯，接下來就是只要盯著他們的動靜就行了。

一旦倪坤真的死了，那麼自己就可以開始入局充當攪屎棍的角色了。

這是一個沒有明顯日期的計劃，因為他也不知道倪坤會在什麼時候從醜陋國回來，也不知道韓琛什麼時候動手。

眼下。

自己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那就是搞定艾布特。

韓琛的計劃自己不難猜到也不難破局，目前最大的潛在風險就是韓琛在警隊的臥底。

他的臥底計劃到底送進去了多少人？這些人都全部到了什麼級別什麼職位？

這是他不知道。

但是。

今天晚上的行動韓琛露了兩個棋子。

林國平、肖督察、以及上次新世界開業來輔左踩場的劉Sir，這些人不是督察就是總督察。

最高級別的也就是總督察這樣子了，沒有更高的了。

但是。

一開始，不論是侯景程、龍警司、孫警司，以及章文耀高階警司，這些可都是警司級別的人啊。

這些人跟現在幫韓琛做事的這些人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雙方的差距很大很大。

那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韓琛自己的臥底計劃，他安排進警隊的人其實成就都不是很高？！

而那些位置很高的這些人，並不是韓琛自己的人，韓琛的背後有更厲害的角色存在？

韓琛也不過是在幫別人服務而已？！

如果韓琛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輕而易舉的指揮動高階警司的存在，他的利益集團肯定更大更廣，又何必還在跟林昆一個毒梟鬥？！

所以。

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搞定艾布特。

一個鬼老警司能幫自己做很多事情，有他幫忙的話，韓琛的臥底計劃可以嘗試著去剝離分析。

只要把跟林國平同一期進入警隊的這些人全部拉出來，如果這些人到現在為止的成就、位置都不高，那說明韓琛的背後肯定是站了一個更厲害的角色。

有人在主導著這一切。

“華仔。”

季布想到這裡，睜開眼來掃了眼後視鏡：“加把勁給安娜點壓力，讓她儘快搞定艾布特。”

“我要跟艾布特面對面對話。”

“好的。”

華仔點頭應到：“我加快進度安排。”

兩人不再說話，轎車快速的穿梭在公路上。

······

兩天後。

觀塘。

韓琛別墅。

二樓的露天陽臺上，韓琛披著外套坐在桌子前，拿出打火機暈燒著雪茄。

他拿起手提電話來，撥了出去：“老闆，是我，阿琛啊。”

電話那頭。

“有計劃了？”

老闆沙啞的聲音響起：“前幾天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做的並不是很完美。”

“是的，我已經處理好了。”

韓琛並不想說這個話題，直接進入主題：“後天，倪坤就會坐飛機從醜陋國回來。”

“後天”

老闆重複了一句，而後問到：“你準備怎麼做？！”

“黑鬼已經死了，剩下的三個話事人比較好處理。”

韓琛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準備後天做掉倪坤，引起倪家的動盪，然後再聯合這三個話事人一起來反倪家。”

“到時候，你再出手，咱們聯手應該很快就能搞定倪家了，倪家現在並沒有什麼能站得住腳的角色。”

“行。”

老闆簡單的思考了一下以後點了點頭應到：“那你就去操作吧，按照你說的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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