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該在歸雲島。
紅杏沒有多餘的功夫去問他們之前的去向,為何走了一段時日,又跑回齊普城來,以龍千歲的身子骨,也是不宜奔波的。
龍千歲病危!
紅杏幾乎束手無策。
他的情況太不樂觀,一次次的病發,讓他的心臟早就不勝負荷,這一次又沒有及時的救治,他的心被他這番不知經重的折騰,此生怕是難有痊癒的一日,往後若能平安保住性命,就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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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一個顧不過來,駱提與嚴家醫館的另一名老大夫一同幫忙,三人費了些時間,才累極從房中出來。
“夫人,夫人,島主怎麼樣?他是不是,是不是——”曲寺多害怕得到的是不好的結果,島主又病發了,也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不,他們是料到島主不可能不病發的,只是,誰也不曾料到這一次的病發盡如此的嚴重。
夫人之前所開的藥,完全沒有效果。
延路請來的大夫也都無計可施,他們沒有辦法,只好連夜趕路,趕來齊普城,希望來得及,現在,還來得及嗎?
“他的病保住了,不過,他什麼時候能醒,只能靠他自己。”連著兩日,紅杏也累了,她讓老大夫與大姐夫先回去歇息,“你們幾人輪班照顧他,一有情況,立刻知會我。”
曲寺只差沒有當場跪下來謝天謝地,真的要謝天謝地的,果然只有夫人,果然只有夫人能治島主的病。
夫人就是島主的救命仙丹哪。
沒有夫人,島主是哪兒也不能去,一病發若是沒有夫人在身邊,他隨時都有可能丟掉小命的。不行,這一次就是死皮賴臉的也要賴在嚴家醫館,賴到夫人願意跟他們一起回去。
歇了一日,紅杏的精神好些,多半時間,她是守在醫館裡,留在龍千歲的房裡時間多一些。
曲寺乖乖的將他們之前的去向一一說明,早前,范姜一家把龍千歲趕走,他們的確是要往歸雲島而去的。
不過,他們離開羅宋國趕往周朝邊界行船迴歸雲島時,龍千歲的情況就亦發的不樂觀,找來附近的大夫都沒有辦法。
他們不敢輕易上船,最後沒有辦法,只好回羅宋國,趕到齊普城。
“夫人,不是咱們不願意遵守之前的約定,實在是無計可施,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島主就這麼喪了命。”那是天大的罪過,他們四人是承擔不起的,島主是歸雲島的希望,沒了島主就是滅了歸雲島的希望。
島主若是有事,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以死謝罪。
紅杏沉默半晌,眉兒微鎖,“這事怪不得你們,無需自責。”她當然知道曲寺與雲龍護到底有多忠心。
“可是我們違了誓言,我們——”
“算了,之前的事無需再提,現在治好龍千歲最為緊要。”只要他醒了,——也著實是讓人惱的,他醒了也不過是個病人,且是病得不輕的病人,如同她十三歲那年入歸雲莊,他的病情,已經回到從前,甚至更加嚴重。
她與爹在他身上花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全都付之東流,毫無成效。
龍千歲的心疾不是非她不可,只要醫術高明的,皆可。
只不過,歸雲島尚找不出這樣的人來。
既然他出了歸雲島,又與周朝交好,在周朝找個醫術精湛的大夫隨行不是不可以,她曾在歸雲莊裡留下為他診治的筆記,藥方。
現在,她可以為他再寫一本,交給下一個跟隨他身邊的大夫。
“謝謝夫人體諒。”曲寺抹了抹額上的汗,自打島主又犯病,他就時不時的冒冷汗,就怕島主出事,睡著了也會被惡夢驚醒。
“你上前去,找駱大夫開幾貼安神藥吧。”紅杏交代,“這裡先由我看著,多開幾貼,你們幾個都喝。”
一個個提心吊膽的就是為了床上這個不自愛的男人,他到底要多少人為他擔心,他出門在外,以他的破身體,老島主與老夫人哪裡會放心的下。
這麼大的人了,仍是這樣的任性嗎?
紅杏當真是氣他的,若是她能狠心一點,直接放下他不管,不管他的死活,真的做到與他龍千歲再無瓜葛,那該有多好。
“是。”曲寺沒有多問,乖乖的到前頭去找駱大夫了。
他和幾位雲龍護衛的確是精神差了些,再這樣下去可不行,還有島主需要他們照料,他們可不能倒下。
龍千歲還沒有醒,就是開了安神的藥,他們也安不了神,說是輪著守,基本上,他們都在守著。
就盼著主子能早些醒過來。
紅杏一再交代,他們嘴上應著,卻沒有實際行動,最後,紅杏也就隨他們去。
躺了大半個月,一腳已經踩進鬼門關的龍千歲終於是願意醒過來了,他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迷迷糊糊又氣弱,連喚人的力氣都沒有。
好在曲寺隨侍在旁,從小跟在龍千歲身邊服侍他,他什麼樣子曲寺都見過,他的什麼要求曲寺也都知道。
“爺,你總算醒過來了。”曲寺是喜極而泣,“小的這就去請夫人過來。”
夫人?
迷迷糊糊的,龍千歲完全反應不過來,不知曲寺口中的夫人是指哪一位,直到曲寺把紅杏請了過來,他才知道,曲寺找的是誰。
是紅杏,他現在是在齊普城?
不可能的,齊普城尚遠,他不可能趕得過來的。
紅杏沒有理會他,一番察看之後,讓曲寺去廚房拿藥,曲寺立刻奔去廚房,順道把這個好消息轉告給在外頭守著的幾位雲龍護。
好讓他們也能稍稍安心,回房歇歇去。
屋內,只有龍千歲和紅杏。
龍千歲定定的看著紅杏,他胸口悶,很不舒服,不過,看到紅杏就在跟前,他覺得很安心。
他不怕死,真的不怕——
反正,死神一直都在他的左右不曾遠離過,他是個隨時都有可以死去的人,所以,反倒是不擔心了。
紅杏沒有看著他的眼,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只是淡淡的開口說明他的情況,“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心疾加重,你該知道要避違些什麼,情緒不宜激動,安神,定心是你目前最該做的。”
這番話,她在歸雲莊的時候就已經對他說過很多次。
“我知道。”龍千歲豈有不知的道理,有些事,是有心而無力。“對不起,紅杏,這一次,又麻煩你。”他歉然。
“知道就好。”紅杏睨了他一眼,“下次若再有麻煩事,記得找別人去。”
龍千歲苦笑。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也想不出來還能找誰,更不想去找別人。
若是可以找她——
若是可以——
“紅杏。”龍千歲閉了閉眼,仍有些不適,“我這事,只能靠你係著,若換了旁人,龍千歲只有死路一條。”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試過找其他的大夫,連周朝的宮中御醫都找過,不是說他們的醫術不好,而是,他們所用的法子,對他的心疾並無大的益處。
范姜大夫與紅杏很早就開始研究他的心疾,早有心得。周朝的御醫對他的病情並不瞭解,一時之間找不到對策也是正常的。
但,若是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對策,他龍千歲的小命,只怕早就不保了。
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供人研究,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紅杏,若是紅杏不想再看到他,他也唯有死路一條。
不怨啊!
他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怨,他也沒有任何立場去勉強紅杏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她恨他——當初他做得那麼絕。
那麼殘忍,他這病,或許是他上輩子造孽多了,報應啊。
他是知道的,島上有些人,私底下也這麼說過,島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雲龍護都知道,若他想知道,雲龍護也不會瞞著他。
他知道,只是裝做不知道。
他們說得有禮,若不是他造的孽多了,何以一出孃胎就受這麼多的苦,何以,讓他身邊的人也慘受牽連。
“生死有命,時辰到了,也該認命。”
真狠哪!
她是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紅杏,若有一日,我真的死了,你是否願意帶著范姜一族回到歸雲島去。”龍千歲雙眼直視床頂,思緒飄離,“歸雲島才是你們的歸處,到時,惹人討厭的我已經不在。”
他這話,讓紅杏臉色微微一變,她不知道他是隨口一說,還真的已經做好了準備,不過,她可以確切的告訴他一點,那就是,他們既然已經離開歸雲島,就不可能再回去。
在哪不是生活。
在齊普城也是一樣的。
她平淡的陳述這個事實,龍千歲聽完,沉默了很久,而後,閉上雙眼,什麼也不說,連一抹勉強的表情也扯不出來。
他不該覺得奇怪,他清楚紅杏的性子。
一旦讓她下定決心,就不可能有所改變。
每日留在房內,等著三餐,等著湯藥,這是龍千歲現在要過的生活。
範姜家只怕早就想把他這尊瘟神請走了,奈何,他現在的身體還不宜隨便亂動,不宜一路奔波,那樣的話,只怕沒有離開羅宋國,他的小命就已經鳴呼了。
可沒有下一次的好運,能讓雲龍護再將他送到齊普城,送到紅杏的面前。
他的情況沒好,就不宜走動。
也唯有在嚴家醫館好好的養著,範姜家也儘量的把他當成是一名普通的病人,嚴家醫館來來回回的病人,不在少數。
“曲寺。”
“爺。”
“紅杏呢,我一天沒有看到她了。”他乖乖的吃藥,乖乖的吃飯,乖乖的按照紅杏的要求去做,不動怒,不多想,讓自己盡力的心平氣和,若是他在嚴家醫館再犯病,又是浪費紅杏的一片苦心,她會惱,會怒。
他不能再惹惱她,不想再看到她生氣。
“爺,夫人一大早就出門了,沒有交代上哪。”也不用交代,這兒也不是歸雲莊,他也不好找範姜家的人問,夫人不駐診,她可以隨時離開,隨時回來,甚至身邊也不帶個人,曲寺瞧著也挺擔心的,原想讓一位將軍跟著一同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