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夫人不同意。

她不愛有人跟著她。

龍千歲沉默許久，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落寞，曲寺一旁看得不忍，主子現在的心可不能再添堵了，凡事都得看開，能開懷一日便是一日，“爺，夫人交代過，你要多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切忌啊。

“曲寺——”龍千歲靠在躺椅上，“最近在嚴家醫館，還見過那位白公子嗎？”

白公子？

曲寺想起來了，就是上回他們來齊普城時，在夫人身邊，那名叫白無極的男人，曲寺搖頭，“這一次還真的沒有在嚴家醫館看過他，或許，他真的離開了。”離開了才好，一個大男人一天到晚的粘在夫人身邊像是什麼事。

孤男寡女的，當真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到頭來，還是會有人說閒言閒語的。

他知道夫人並不在意別人的閒言閒語，當年島上，歸雲莊內傳著爺與大夫人的閒言閒語，傳了那麼久，夫人卻什麼也沒有做。

夫人知道閒言碎語的不能信。

“爺，你可千萬不能懷疑夫人。”

“懷疑紅杏？不，我一點也不懷疑，以紅杏現在的態度，我們分開了這麼多年，她就是另外嫁了人，我也不該覺得意外。”她嫁給他，當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

他愧對於她。

真的很愧。

若是她真的嫁給了別人，他除了懊惱，還能做什麼？

悔不當初，也無法挽回什麼。

現在，她並未嫁人，身邊有一個白無極，她對白無極的態度——他瞧不出他們之間有何太過的關係。

紅杏不是一個能輕易接受他人的女人。

他想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卻比登天還難，當初，他尚能博得她的同意，有範姜大夫的認同，現在，範姜家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站在他這邊。

紅杏更是拒他於心門之外。

他又如何讓她再添堵呢。

他不求她再回到他的身邊，再度成為他的妻，他只盼著，只盼著——

“爺，你別這麼想，夫人是個好人，瞧，她救你，完全不記前嫌，替你治病，還將爺留在嚴家醫館，直至爺病好為止，光是這些，就說明夫人心裡還是有爺的。”曲寺也希望夫人和爺還能在一塊。

爺對大夫人真的沒有其他的心思，真的不像外頭傳的那麼難聽。

爺當初娶夫人，是真的想要娶夫人。

夫人在爺的生命中，是有很重的位置。

紅杏去城郊見黑律和花曉一，嚴家密切關注“風賞樓”派來的人，那群人，現在還在齊普城內，四處在打聽黑律的下落。

該打聽的地方，他們都打聽過了，若不是嚴家事先有所戒備，只怕，以“風賞樓”的能耐，早就把藏在城郊的黑律和花曉一找出來了。

嚴陸密佈，讓人有意無意的傳遞黑律的確是來過齊普城，不過，在幾日前已經出城前往別的地方。

如此一來，風賞樓的人再找不到黑律的影子，就會離開齊普城，前往他處。

在嚴家醫館有個龍千歲要治，在嚴家別院有個龍萬元也是她的病人，但是，她不能日日來嚴家別院，以免引人注意。

每隔兩日，就會有人送米糧菜疏和必需品來別院，別院有一名老邁廚娘和守門大爺，大爺和廚娘是一對夫妻，未有子女，就一直為嚴家看守這處別郊的別院，平時打掃打掃。

“紅杏姐姐，你總算來了。”花曉一飛衝過來迎接，熱情極了，“我還在想，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和黑老大偷偷上嚴家醫館去找你呢。”

也沒有人來知會一聲，他們還要在嚴家別院停留多久，因為怕惹事，有紅杏的交代，他們也不能冒冒然的離開嚴家別院上別處去。

“對不起，恐怕你們還要多住上兩日，現在風賞樓的人還在城內四處找黑律的下落。”紅杏看著龍萬元，現在，龍萬元與龍千歲只怕這幾年來離得最近的，只不過，龍萬元就算見到了龍千歲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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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誰都沒有印像。

他忘得很徹底。

“還要住兩日啊。”花曉一無聊的晃了晃手，這幾天留在嚴家別院的日子是挺安逸的，不需要到處亂跑，有吃有喝有用，她這輩子就從來沒這麼離享受過，可是——享受的日子也不好受的，一天到晚的呆在別院裡，來來回回的，兩天時間，她就把這處別院逛得透透的，再逛下去，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不過，為了黑大哥，為了他們的安危，還是必須留在嚴家別院，一步也不能踏出去。

風賞樓的威名，她聽過，也見識過。

知道僅憑她和黑老大是萬萬鬥不過風賞樓的，她也相信紅杏姐姐說的話，否則，那些人不會無緣無故來找黑老大的。

她可不想讓黑老大出事。

“風賞樓的人是吃飽飯沒事幹哪，來齊普城這麼久了，沒找著就回去唄。”還死賴在這裡做什麼呀。

齊普城說大不大，找了這麼多天沒找著就該相信這個人不在城裡，難不成他們想要挖地三尺嗎？

“你別擔心，他們很快就會離開，該找的地方，已經找過，現在他們不過是不死心想要再等等。”紅杏示意兩人入屋，“你們再委屈兩日，嚴家已經布了局，將人引離齊普城，到時，你們可以搬回嚴家醫館。”

花曉一一進了屋，給紅杏倒上茶水，這兒的供給還是很足的，吃的喝的從來不少，嚴家的待客之道真的好極了。

若是她能與嚴家攀個關係，以後就不怕沒有依靠了。

不過——

以她的出身，還真的高攀不上呢。

“紅杏姐姐都這麼說了，嚴家也為了我和黑大哥做了這麼多事，我們真的很過意不去呢，姐姐放心，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還會繼續安安份份的留在別院裡的，絕對不會跑出來撞上風賞樓的人。”

萬一他們真的對黑大哥不利。

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根本就幫不上黑大哥任何的忙。

“嗯。”紅杏點頭，“若是你們有需要，儘管開口，馮大爺會照辦的。”

“馮大爺和馮大娘對我們很好。”說起這個，花曉一倒是很開心，馮家夫婦一生未有一兒半女的，加上知道花曉一是沒兒沒女，黑律也忘了自己的過往，馮家夫妻甚是心疼，對他們很好，巴不得將他們當成自己的一雙子女呢。

若不是怕不好意思，花曉一早就認了乾爹乾孃，好讓自己在這個世上，能多兩個親人。

“那就好。”紅杏也知道馮家夫婦是好人，“我來替黑律瞧瞧情況如何。”

花曉一立刻讓位，將黑律推上前去。

“本來在嚴家醫館時，我覺得黑大哥的進步挺快的，可是來了別院，沒有紅杏姐姐天天盯著，他好像一點進步都沒有了。”花曉一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黑律還停留在幾天前，完全沒有多餘的反應。

他會打招呼，別人問他問題，他會如實回答。

不過，答案往往是有些奇怪和好笑的。

紅杏失笑，這進步，若是能如此神速，病也就不是病了，她檢視過之後，黑律的情況還不錯，也在慢慢的恢復。

她問了幾個問題，他也能清晰回答。

只不過，問到他不記得或是不明白該怎麼回答的時候，他會凝惑好一陣，然後搖頭，再回一句“不知道”。

那神情，的確是讓人覺得挺有趣的。

“瞧吧，瞧吧——”花曉一翻了翻白眼，“現在我在這兒唯一的樂趣是跟馮爹馮媽聊天，第二個樂趣就是跟他聊天。”可好玩了，想要戲弄他太容易了，不過，他的學習能力很強，戲弄過他一次，第二次他就不會上當。

花曉一知道他不笨，只是病了，受了某些影響，有紅杏姐姐的醫治，他很快就會好起來，說不定不用多久，他就能恢復如常了。

她也只能乘著現在，把握不多的機會，好好的逗逗他，一旦他恢復正常，說不定她連戲弄他，逗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依紅杏姐姐的話，黑大哥以前是個了不起的人，否則，風賞樓的樓主不可能如此大費周章的到處找他的。

也因為他的不平凡，才會受到這麼多的打擊和折磨，還可憐的把自己是誰都給忘了。

像他這樣，當真是不容易的。

“這樣也挺好的。”紅杏繼續笑，這樣的龍萬元也是她沒有見過的，除了這張臉長得像——事實上，龍萬元經過太多的驚險，他的臉上有不少細細小小的傷痕，不細瞧不會注意，一定瞧細了，就知道他絕對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很聽你的話，你還會繼續使喚他嗎？”紅杏問。

花曉一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啊，乘現在還有使喚得動的時候，再多使喚使喚，以後使喚不動，說不定只有他使喚我的份呢。”那時，她豈不是要悔不當初啊。

這種虧大本的生意，她才不幹呢。

聽到要繼續被人使喚，黑律也只是笑笑，他對花曉一的依賴已經超出紅杏能夠想像的，他的的確確是對花曉一言聽計從的，之前甚至沒有是非觀念，只要花曉一的一聲令下，要他殺人放火，他也是眼都不眨一下都會去做。

現在，他會有疑問。

有很多事，他無法分辯。

慢慢的，他會懂得分辯是非對錯，會知道什麼是自己喜歡的，什麼是自己不喜歡的，光是這一點，就夠讓花曉一為難的。

不過——

黑律能好，她更開心。

她不需要去使喚別人，她沒有天生使喚人的興致，若是黑大哥還能對她好，還願意繼續與她為伴，照顧她，她自會謝天謝地，若是他要迴歸自己原來和身份，原來的生活，要與她各奔東西。

她也會瀟灑的揮一揮手。

獨生一人行走天涯也不是不行的，她不是沒走過，若是老天爺還厚待她，說不定，會遇上一個肯全心全意對她，與她相伴一生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