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就隨我們回去吧,老太公去時獨掛念叔公。”
“說,當年不該趕你出家,為此悔恨半世。”
“走時叮囑我等,定要接叔公回家!我等也願盡孝。”
“劉府雖說待叔公不薄,但終究不是一姓之人,叔公百年後何以安葬?”
“孫兒說句不中聽的話,如今叔公也老邁了,留在他府上無有用處,等同寄人籬下……”
……
黃昏,劉府左宅偏房。
管家福安坐聽勸說,眼眸離神思量,身旁坐著一中年,面前站一少年。
這二人乃父子,是福安長兄家的兒孫。
前日他們從金華奔來,為的就是接叔公福安還鄉孝敬。
其實父子二人八月中秋前就來過一次,當時劉彥、平兒剛好赴京趕考,福安恐自己走後老夫人無人照顧,便回拒了他們。
一晃半年,正月十五,父子倆去拜訪老東家,意外從金華馮員外口中,聽得‘臨安劉奉義’之名。
一番詢問方知,劉奉義乃劉世才,正是叔公主家公子。
二月初,父子又從馮員外口中獲知‘劉府老夫人去世’訊息,便商議跑完一趟生意後,再去劉府接請叔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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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父子一回到家,便乘員外商船來到臨安,見識了東湖商集,結交不少商會掌櫃,意外做成幾筆買賣。
昨日清早他們來到劉府,本想請叔公引薦一二,拜會奉義君子,當面與主家談。
但被告知:“公子近來服喪修學,不見外客。”
父子二人便先勸叔父、叔公,福伯口中含湖不答應也未拒絕,說:“這要問公子之意。”
父子自然知曉‘僕從不能背主’,於是在東城客棧住下,打定主意定要接走叔公,回家奉養盡孝。
他們卻不知福伯心中所想。
自從劉彥回來,福伯親眼看著劉家因公子而改家運,也沾了家府門第之光,享受造化蔭庇。
老夫人受封郡君外人不知,府邸家人卻都知道。
福安已想過自己死後也葬入東山谷,繼續為僕侍奉郡君,亦能受享陰福,將來老家人有難,他能幫襯一把。
但這個私心,卻不能與父子二人講。
聽著侄孫苦口相勸,福伯笑顏打住他,說:“此事只聽憑公子做主,只要公子準我還鄉,我便隨你等回金華。”
父子幾分欣喜相視。
侄孫問道:“不知何時能見奉義?明日乃清明,家中應當去給老夫人進香,可否藉此拜見?”
福伯思慮時,見劉平進來,笑與父子二人見禮,說:“我說怎尋不見阿伯,原來在此會親戚哩。”
福伯笑問:“公子可回來?”
“回來了。”
劉平提壺倒茶,咕咕喝了幾口道:“公子剛才還問你,我說這兩日阿伯來了親戚,許是領親戚遊玩去了。”
少年聽了耳目一動,起身拱手:“平叔可否與我等引薦?小侄和家父,想接叔公回家奉養,此乃我家老太公之遺願,亦是我家應盡之孝道。”
“因此想求見奉義,商榷一二。”
劉平詫然分顧福伯,試問:“阿伯果要還鄉?”
福伯笑說:“此事豈是我說的算?該當公子來定奪。”
“也是,你們稍後,我去回稟公子。”
說著,劉平去往主宅,見公子回事。
不多久便回來道:“公子請福伯和兩位過去敘話。”
三人起身跟著他進主宅,一入前院便見劉彥堂門處背手立身,父子二人望之,心氣矮了一大截,暗歎:“奉義氣度比官家更大!”
上前禮見時,都把頭壓低,生怕禮數不周。
劉彥還施一禮,隨問福伯:“不知兩位親戚如何稱呼?”
福伯含笑引薦:“他們乃我兄長兒孫,侄兒叫福遠,侄孫叫福泰,福泰讀過幾年私塾,有個表字叫守常。”
他介紹著,劉彥打量福家父子,著重看其子福守常。
見少年約十六七歲,像是讀書之人,面貌實誠,六尺身高,印堂寬厚乃有福之相。
“守常還讀書嗎?”
“回奉義,小人已不讀書,如今跟著家父經商。”
福守常持禮回話,感受奉義親和之風,抬頭相視一眼
劉彥笑著點頭,請他們落座敘話,安排劉平備茶待客,後問父子‘做何買賣’。
福遠回話道:“小人經營東海奇珍,以買賣珍珠為主,我家在台州有一商號,有時也出海辦貨。”
劉彥聽後,大概清楚他家並不清寒,能經營珍珠買賣,沒有萬貫家底支撐不起,轉問福伯:“昔日我聽母親說,福伯因遺失五兩銀子,被長兄趕出家門……”
“但聽福兄之言,家中頗為殷實,何故為了區區五兩銀,驅逐親兄弟?”
父子相視,惶恐奉義誤解其中之事,福守常起身禮道:“奉義有所不知,我家也是近幾年才得殷實。”
“過去我家一直清貧,叔公丟失五兩銀子,乃是一年的買賣本錢,因此我家太公方才動怒,說了那些氣話。”
福伯在旁附和,與公子說起‘當年之事’。
劉彥有些好奇,福家如何富裕起來,笑問:“想必其中定有造化奇緣。”
“奉義言中!”
一說起這個,福遠心氣高漲,談起自己五年前隨海船出海辦貨,提到東海有個夜叉國。
據他所言,那夜叉國人人相貌醜陋,不受聖人教化,飲血茹毛,穿著獸皮樹皮作的衣服。
但國中夜叉卻有下海捉龍鰲的本領,那些龍鰲各個如犀一般大,龜甲內生有鰲珠,夜能發光。
夜叉捕殺龍鰲後,食其肉,棄甲殼,鰲珠串成項飾戴在身上,佩戴鰲珠越多,表示其越勇勐。
福遠那次出海遭遇風浪,與眾人登島遇夜叉王侯。
那王侯看中了福遠隨身竹笛,竟摘下五顆鰲珠做交換。
福遠因這五顆鰲珠而發跡,聽他說一顆珠子就值一千兩文銀,他買了四顆,留其一做鎮宅之用。
這幾年他多次出海,想再去夜叉國,卻都無功而返。
“小人願把家中那顆鰲珠奉與公子,只求公子成全我等孝心!”
說著福遠領兒子誠心拜上。
劉彥笑了笑,轉問福伯之意,後者說:“老奴聽憑公子。”
劉彥略思一二,以心見心,明白福伯所思,點頭與福遠父子道:“鰲珠乃貴府之造化機緣,且不可輕易視人,或轉贈他人。否則你家將失去福運。”
“只要你們能好生奉養長輩,我便准許福伯隨你們還鄉。”
“我視福伯如長輩,而非奴僕。”
“若他在你家不能安享清福,我還接回福伯,今後你家人就不要來此,我自為他養老送終。”
此言一出,不但福安觸動含淚,福家父子亦感受到奉義為人重情重義!
福遠作揖深施一禮:“小人定當盡孝,不讓叔父受半分氣、半分苦。”
“如此就好。”
劉彥眼眸包含真情,顧看福伯起身說:“阿伯隨我書房一敘,小生與你說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