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漸冷。
荒原之上孤城聳立。
寒風凌冽。
徐夜已經啟程前往北涼。
然而此時他不會知道,遠方的邊境正在經歷一場決定著國家存亡的大戰。
......
兩道身影在激烈使用罡氣交錯著。
氣息激烈地爆開,留下呼嘯的風聲。
“嘭!”
罡氣再度在大地上留下一道深坑,附近幾乎已經不剩下一處平整的地方。
高手的戰場,正是如此恐怖。
平復下動盪的內息,燕南山抬眼看向眼前這個面色如常的年輕人。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擺在面前。
柳屋念,要比他更強。
年紀才二十出頭,便能踏入三品境界。
此等天賦,就是比起嶽關山陳風雷之輩,也是毫不遜色。
“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本來頗為自傲的燕南山此刻撞上柳屋念這等妖孽,心中自是感慨萬分。
柳屋念笑了笑,沒有說話。
……
而在這兩人的不遠處,北蠻的芳草枯與北涼的陳留這兩名高手依舊在廝殺著。
舉手出槍,毫無意外地在芳草枯的大腿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創口。
陳留笑道:“我看你到底還有多少血可以流。”
幾乎已經成了血人的芳草枯,根本不去看腿上那道新多出來的傷,
同樣笑道:“那你呢,身上插著五支箭的滋味如何?”
“看誰的命硬!”
陳留雙手握住鐵槍,芳草枯也拈箭在手。
眼看著二人就要再度以傷換傷,一道聲音驀然響起。
“停手吧。”
來人相貌偉岸,看了看滿身是箭的陳留。
又望了一眼尚且與柳屋念對峙的燕南山,朗聲道:
“回去了。”
聽得此人如此說,陳留登時散去鐵槍上聚攏的氣勢。
芳草枯猶豫半晌,仍然將箭矢捏在手裡。
只要來人有半點異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將箭射出。
來人不定聲色,徑自撥馬離去。
而陳留則朝著芳草枯豎起大拇指,繼而將手翻轉過來,朝下一指。
芳草枯眉頭微皺。
當下徑自駕馬駛入陣中,自己找人處理傷勢去了。
而燕南山亦是策馬離開。
……
與陳留的一戰,芳草枯打得可謂格外憋屈。
身為三品的他,被那陳留一刺一個準。
而自己那杆三尖刀卻又難以發揮出什麼作用。
無奈之下,這位刀法精湛,弓馬嫻熟的高手只得摘下黃雀。
與那陳留你扎我一槍,我射你一箭的,使出這等兩敗俱傷的打法來。
芳草枯身上中了十來槍,由於失血過多,臉色格外蒼白。
眼下正躺在一座軍帳中昏睡著,估計一時半刻是不會清醒了。
燕南山也是帶傷回營。
他與北蠻高手廝殺一場,眼下難免覺得有些疲憊。
左右也無事,他便索性躺下休息。
一夜無話。
當燕南山醒來時,天已是矇矇亮。
平日裡穿的白袍子沾上了不少血跡,昨夜清洗後尚且未乾,無奈之下,燕南山只得換上一身宋軍的尋常甲冑。
洗漱完畢後,燕南山拎著槍,掀簾走出軍帳,在營中一處空地上停住腳步。
他微微閉上眼,腦中回想,同時手也動了起來。
寒光閃爍,無數道銀弧劃出,接著驟然消散。
燕南山一皺眉,槍上氣勢一變,七道勇絕槍勢吐出。
衝打在前方的空地上,激起一陣煙塵。
平復下內息,燕南山輕輕嘆道:
“果然還是不行。”
即使重來一遍,他依舊擋不下那最後七槍。
莫說擋下,就連同歸於盡燕南山可能都做不到。
正如他昨夜所說的那般。
速度比自己快,境界比自己高。
被一個同齡人全面壓制,他不免有些鬱悶。
“你醒了。”
於老虎扛著他那柄長刀,來到燕南山面前。
大抵是剛晨練過的緣故,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
“傷好些了嗎?”
看那張憨笑的臉,燕南山心中的不快頓時一掃而空。
“小傷,不礙事。”
燕南山突然間來了興致,他手腕一抖。
舞出一道槍花來,繼而朝著於老虎咧嘴:
“比劃比劃?”
“好。”
於老虎將刀自肩上放下,笑著說道:
“說起來我們倒已經很久沒有切磋過了。”
很久之前在散城時,他們也有過交手。
只不過那時候的燕南山還很弱,於老虎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擊敗。
“是啊。”
燕南山說話的同時,手中長槍猛地朝前遞出。
他不作任何的試探。
一出手便是一式入陣。
燕南山這一槍猛烈至極。
帶動起的罡風更是直接將於老虎的外衫給撕出幾道口子來。
面對如此一槍。
於老虎只是微微抬起右臂,單手向上一撩。
刀光現。
原本勇烈至極的槍勢消散開來。
無力地撞擊在長刀上。
連火花都沒能濺起半點。
燕南山驚訝的同時橫向揮出。
數道銀弧直奔柳屋念而去。
只見來自西域的刀法巨擘手腕一翻。
尚且在空中的長刀直直劈下。
刀鋒所至之處,百戰槍弧便如同冰消雪釋般,紛紛散去。
並非是擊破,而是直接消散。
任由燕南山如何動作,槍弧都未曾阻攔下長刀一瞬。
裹挾著凌厲的罡氣,刀勢如破竹般斬向燕南山的頭頂。
“唰!”
長刀驀然停頓,恢宏刀勢也隨之散去。
感受著刀鋒散發著的寒意。
燕南山抬起頭,看著那與自己額頭僅有幾寸遠的長刀,皺眉道:
“這是什麼刀?”
於老虎將抬手長刀收回:
“嘿嘿,自然是好刀。”
燕南山沒好氣的說道:
“我是問你方才直接讓我槍勢散去的一刀是什麼招式。”
自己的百戰槍圍也不是沒有被破去過。
但似方才那等情況,燕南山還是頭一次遇到。
“就是刀,當然,叫道可能更貼切一些。”谷
“道?”
燕南山有些似懂非懂地說道:
“這就是你的道?”
於老虎點頭。
燕南山問道:
“話說,這個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聞言,於老虎不由得有些奇怪地說道:
“不懂?你不是已經邁入三品境界了嗎?”
燕南山攤了攤手:
“入是入了,可我並不知道自己所走的是什麼道。”
於老虎撓了撓頭,開口解釋道:
“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
你可以理解為自己所追求的。
又或者是最適合自己的一種…”
仍然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形容它。
“總之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是吧。”
“嗯,可以這麼理解。修武即修道。
每當你對於自己的道感悟增加一分,自身境界便也會隨之提升。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你所使出招式的威力。”
燕南山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晚間。
下起了小雨,有些清冷。
燕南山的大營忽然傳來了敵襲的撕心裂肺之聲。
前營幾乎淪陷,人仰馬翻。
一片火光朝天而起。
一名從前營逃過來的士卒踉蹌著從燕南山身邊跑過。
被燕南山一把抓住:“前營情況怎麼樣!到底有多少敵軍!”
“將,將軍。”
那名士卒臉上的雨水和鮮血混雜著。
手中的武器都已經被丟棄,氣喘吁吁的說:
“數不清,不知道有多少,太可怕了,後面還有大隊的步卒,那奇怪的鎧甲刀也砍不進去,好多兄弟都白死了,將軍,您也快跑吧!”
士卒說完也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將軍了,一下子就掙脫了燕南山的手向後跑去。
“混賬!”
“北涼可曾有怕死的兵!”
氣沖沖的罵了一句,隨即低頭思索起來:
“刀砍不進?難不成是鐵甲兵出動了?”
燕南山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心慌。
看了一眼在營中亂殺的北蠻騎軍,再看看已經沒有戰力的步軍方陣。
燕南山咬了咬牙,拔腿就朝於老虎的大帳跑去。
於老虎呆呆的坐在太師椅上,雙手無力的搭在椅把上,他現在已經聽到帳外漸漸響起的馬蹄聲和喊殺聲,還有那悽慘的叫聲,心中慌亂不已。
燕南山大踏步跨進了營內,急切的喊道。
“怎麼樣了?”
看到燕南山的出現,於老虎終於心安了一點。
燕南山焦急的答道:
“擋不住了,前營已經崩潰,北蠻騎軍已經突入中軍大營,後面還跟隨著大隊的鐵甲兵,人數不清。
情況緊急,立刻撤離!”
一聽到“鐵甲兵”三個字,於老虎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辦。
燕南山顧不得其他,怒吼一聲:“先走!”
這一聲怒吼終於把於老虎從失神中驚醒。
見於老虎恢復正常,燕南山也不廢話,轉頭看向站立一旁的時霍:
“將軍,你帶著騎兵保護他向北撤離,撤入平春城,那裡還有兩萬駐軍,足以守城!
我去擋著叛軍,能拖多久我拖多久!”
平春城位於柳州和北涼的地方,是一個重要隘口。
看著大踏步離去的燕南山。
時霍當即護著於老虎就向外走去,剛出了營帳,那漫天的大雨就將於老虎淋了個透。
時霍怒喝一聲:“上馬!向平春城方向突圍!”
千餘名死士沉默不語,翻身上馬,緊緊的護衛著於老虎向北殺去。
正在沿著軍營包抄的北蠻發現燕南山的軍營扎的太過龐大。
靠著這五千人很難形成完整的包圍圈。
一名校尉策馬行至赫連沱沱身邊,開口問道:
“將軍,現在怎麼辦?”
赫連沱沱帶著面具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遠望大營深處,發現有一頂顯得格外亮堂的帳篷,正坐落在大周軍營的中央,帶著一絲喜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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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賊先擒王,跟我來!活捉燕南山!”
說完策馬就對著那頂不同尋常的帳篷奔去,他料定那是燕南山的帥帳。
除了已經陷入混戰的鐵甲,身後的千餘名噬血衛緊緊跟上了赫連沱沱的腳步。
燕南山好歹是一步步腳踏實地的從底層爬上來的,自然也有著一些能力。
迅速的帶著親兵組織起了一萬餘步卒,開始與不斷湧入的士兵展開混戰。
此時城門大開,城中全部的軍力總計八千餘人奪門而出,從側面攻進了軍營。
形勢更加地危急了!
“將軍!”
一名校尉疾步來到燕南山的身旁:“情況越來越糟,赫連軍隊也殺進來了,各營都在各自為戰,軍令無法傳達,我們撤吧!”
這名校尉的眼神顯得有些畏懼,他親眼看到剛剛為了殺一個鐵甲兵,己方硬是付出了六名士卒的代價才砍掉了他的腦袋。
鐵甲的驚人防禦力完全打破了他對步軍作戰的認知。
“放屁!”
燕南山拎著刀怒吼一聲:“必須堅持到天亮!”
校尉聽到這話臉色一暗,有些頹廢。
燕南山嘆了口氣:“不是我不顧兄弟們的死活,只是總得有人守城。”
想通了這一點,校尉也不再廢話,轉身撲進了戰場。
到底還是精銳,相比起前營兩萬士卒,在中下級軍官的帶領下大軍不斷地反擊,給北蠻軍帶來了不小的阻力。
雷雨逐漸地小了下來,整個軍營之中現在到處充斥著混戰在一起的雙方士卒。
喊殺聲不斷。
赫連沱沱終於來到了那頂帳篷面前,數十名士兵翻身下馬,拎著刀闖進了帳篷之內。
天色漸明,暴雨終於停歇下來,地上的雨水和血水交雜在一起,真正的血流成河,觸目驚心!
雙方混戰了一夜。
可是直到此時,北蠻軍投入的士卒才三萬多人,還有一萬騎兵遲遲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燕南山看到戰場上的己方士卒越來越少,不斷的收攏殘兵,開始向北突圍。
距離戰場北方不遠處。
北蠻主將襖玉跨馬而坐。
一萬名士兵持刀而立,擋在了一處山谷之中。
看著遠方出現的大批黑點,襖玉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單手摩挲著刀柄喃喃道:
“終於來了,我可足足等了一夜。”
這道山谷橫亙在東海與柳州之間,要是燕南山想逃往柳州,這是一條最近的路,所以赫連沱沱讓襖玉提前埋伏在了這裡。
兩側的山勢不算陡峭,足以容納兵馬通行,但是襖玉知道,逃亡中的人怎麼可能翻山越嶺呢,所以他自信的把大軍擺在了山腳下。
燕南山神色緊張,不停地向後張望著,唯恐有追兵趕上來。
其餘的騎兵已經在半路轉身,阻擊赫連沱沱的追兵去了。
看到身後沒有追兵趕來,還沒等燕南山鬆口氣。
徐康的冷喝聲就在他耳邊響起。
“停!”
千騎立刻止住了腳步,警惕地看著四周。
燕南山一臉愕然:“怎麼了?”
徐康並不答話,只是面容冷酷的看向前方,“蹭”的一聲抽出了戰刀。
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燕南山看見那兩座山的谷底。
密密麻麻的列著一大隊敵軍,瞬間臉色突變。
燕南山凌厲的雙眼不斷地掃視著前方的伏兵和兩側的山谷。
他快速思索著逃生的方法,臉上帶著掙扎,,默然開口:
“上山!”
隨後,所有北涼士卒全部棄馬上山!
現在的處境,衝殺無疑是送死。
但是北蠻不熟悉山脈地形,騎兵又不擅長野戰。
這個方法,或許可以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