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和張家口之間，有一條官道，往東北方向而去。

而陽和衛城，就在這條官道中間，距離大同城，大致是五十多公里。

陽和衛的外長城外是察哈爾部地盤。

隔著不遠，那裡有部族最大的聚集點集寧，也就是烏蘭察布。

趙陽前往陽和衛，輕車從簡。

只帶著蕭天和一隊夜不收，負責些許雜務。

但行頭帶得比較齊全。

像兵備副使的官服，像御賜飛魚服，都已經仿製完畢。

等進入陽和衛城範圍，趙陽就會換上，前去面見總督盧象升。

一路上，趙陽細細思量不少細節，做到有備無患。

同時還在回憶大同城內的事。

不用懷疑，任媽這個女人的能量不小，抓起她來，已經攪動了大風大浪。

葉廷桂走到臺前，吸引火力。

而趙陽先離開鎮城，再悄悄在後面部署。

花容和山晝就留在那邊。

按照趙陽的佈置執行，等時機一到，就將大同范家產業查抄。

而李水根一行。

趙陽已經將他們派往漠西蒙古。

去聯絡殘餘的察哈爾部眾……

一日有餘，趙陽帶人已經進入陽和衛範圍。

跟大同城很不相同，陽和衛城是在外長城旁邊，又是宣大總督的駐地，算得上是重兵雲集。

而且氣氛還要緊張很多。

行進的過程中，趙陽就碰到了很多哨探，被攔截了很多次。

對他進行盤查。

不過，那些兵將的紀律比較嚴明。

沒有發生敲詐勒索的事，讓趙陽內心確實感嘆不已。

這種亂世，士兵如同土匪。

譬如左良玉，歷史上記載，他違抗應天巡撫的命令，不響應進山剿匪指示。

縱兵在駐地一帶擄掠婦女，劫取錢財。

甚至敢擁兵自重。

因為其手握重兵，朝廷不但沒有降罪，反而對他進行安撫。

這是一年之後發生的事情。

而現在，這樣的事情給了趙陽啟發，只要實力足夠，朝廷依然不敢將他如何。

就這樣，趙陽一路想，一路前行。

驗明身份，就進入了城內。

陽和衛城是軍事重鎮。

但並不是沒有煙火氣息，還是有很多商販往來。

生活在此的城民也不少。

規模比朔州稍小一點，可在邊鎮，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城。

其中各式各樣的建築比比皆是。

像城內西隅，還有一座雲林寺，裡面的雕樑壁畫，也是精雕細刻。

陽和衛城就是這樣一種邊塞城寨。

一面是烽火，一面是生活，矛盾而又和諧地存在。

趙陽走在大街，感受著這樣歷史的味道……

這個時候，童擴正在總督衙門，向盧象升稟報事宜。

童擴是軍中一名贊畫。

崇禎三年，盧象升在大名整頓軍隊，創立“天雄軍”時，他就跟隨左右。

深得盧象升信任。

童擴皺著眉頭：“老爺，這個山西總兵王忠，怕是不好相與……”

他就將王忠的背景說了一下。

其實，史書也對山西總兵王忠進行過記載。

最為出名的是崇禎十年那件事。

楊嗣昌入主兵部，策劃“十面張網”計劃，需要協調各地兵力，圍堵農民軍。

然而，王忠居然敢稱病不前。

拒絕朝廷的調令，前往河南進行增援。

後來，楊嗣昌將王忠逮捕，後其被罰去戍邊。

只是等到崇禎十二年。

王忠得到起復，還升了都督同知之銜，出任宣府總兵。

從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王忠的背景不簡單。

盧象升的表情倒很平淡。

“這王忠背後，有晉王府的影子，我倒是有所預料。”

童擴說道：“所以他囂張跋扈慣了，尋常人等，都不會放在眼裡。”

盧象升沉思片刻。

“吳甡巡撫山西多年，又是御史出身，掌控山西局勢，跟王忠周旋，還得吳大人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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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童擴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老爺，巡撫吳甡大人身體經常不適，常常抱恙調休。”

吳甡的身體確實不好。

再過一年，他就會病歸，而山西巡撫，將是宋賢出任。

盧象升認真問道：“你可遣人去證實吳大人病情，具體如何？”

童擴很快回答出來。

“一進入宣大地界，我已派了探子，深入到各地，據太原傳來訊息。

吳甡大人身體確實不太行……”

童擴將事情詳細講了一遍。

接著又說道：“老爺，太原還發生一件怪事，原先的流民都去了朔州。

現在都聚集在山陰縣……”

這件事引起了盧象升的興趣。

他就問了一遍，但情報不多。

只知道糧食來自偏嶺堡。

偏嶺堡……盧象升追問情況，童擴介紹了守備趙陽。

兩人又聊了一會。

盧象升指示童擴，讓他關注一下這位守備，有了訊息隨時稟報。

隨即問道：“大同總兵王樸，此人如何？”

“圓滑！”

童擴說出兩個字，對他進行總結。

前段時間，清軍入關劫掠，王樸率軍進京勤王。

盧象升倒是對其有所耳聞。

軍事才能倒是很平庸，可左右逢源的本領，那算得上爐火純青。

童擴繼續補充：“老爺，王樸這人做事，他不會表面拒絕。

但背後，往往是陰奉陽違，可還挑不出刺，讓人相當無奈。”

盧象升依然表情平靜。

“王樸背後又牽扯到哪些人？”

童擴就將訊息和盤托出。

“老爺，他是晉商王家那邊的人，靠著財力，將他推到大同總兵之位。

但王家勢力較弱，背後還有其他晉商勢力，甚至是代王府……”

聽著童擴的話，盧象升明白王樸靠不住。

而大同的事，同樣還是要靠巡撫，要靠葉廷桂。

盧象升問完大同的情況。

他又問道：“宣府總兵楊國柱呢？”

其實，盧象升出任宣大總督之際，已瞭解了三撫三鎮的資訊。

這一回詢問童擴。

他是想知道部分不清楚的隱秘。

童擴回答道：“老爺，宣府總兵可以信任。”

楊國柱比較忠厚，而且面對清軍的高官厚祿，他死戰不降，直至中箭身亡。

這是楊國柱後面發生的事。

當前，童擴從一些事入手，跟盧象升分析。

闡述值得信任的理由。

盧象升點點頭：“我正好要去一趟張家口，再轉道宣府跟他見一見。”

童擴當然知道老爺去張家口的目的。

“老爺，這鹽鐵走私一事，如此猖狂，可否需要打壓一下？”

聽到這裡，盧象升顯得無奈。

“鹽鐵走私都是明面上的事，朝廷早已人盡皆知，如今，那些商販只有貨多貨少的區別。

要想打壓，談何容易。

恐怕我只要一動作，過幾日，皇上都要將我革職。”

童擴臉色很凝重。

“可建奴獲取了這些物資，對我大明的威脅，日益增大。”

盧象升搖了搖頭。

“那些利益，那些人不會放棄，阻止不了，況且，朝廷需要戰馬。

事情更不好辦，牽一髮而動全身。”

兩人聊了一會這些事情。

反正裡面的情況相當複雜，盧象升暫時不會就碰它。

而他要去張家口。

那是因為那裡是邊塞第一商貿重鎮。

明清雙方都很有默契，一直保持著此地的安寧，好讓彼此可以交易物資。

只是清廷是借用土默特部落的名義同明朝通商。

盧象升和童擴談論這些事情。

城門那邊，趙陽進了陽和衛城，同時，訊息傳到了總督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