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趙旭東哈哈大笑兩聲，卻又瞟了一眼林凌。
趙宣同樣順著趙旭東的視線，望向林凌。
林凌見狀，臉上再也掛不住，一聲輕哼，便轉身向遠處走去。
趙宣望著林凌離去的背影，詫異的開口問道：“這是……”
趙旭東樂不可支的把剛才的情況，跟趙宣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呃。”趙宣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正捏著一顆血紅色的耳釘。
把耳釘和幾顆徽章放在一起，趙宣抬手抓抓腦袋。
這算是……表白過了？
這麼關鍵的時刻，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
離了個大譜……
張廷元倒沒怎麼關注小年輕之間的事情，而是問道：“情況怎麼樣？”
趙宣也暫時先把私人感情放到一邊，長出一口氣，衝張廷元笑道：“幸不辱命。”
張廷元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那就好。”
趙旭東在一旁，卻好奇地問道：“遇到什麼了？”
“237次。”趙宣擺擺腦袋，又補充道：“加上我自己和蚩尤，總共是239個完整的記憶。”
“嘶……”饒是趙旭東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這意味著，趙宣現在腦袋裡的回憶，是普通人的兩百多倍！哪怕都是二十歲的記憶，折算起來，也得有幾十倍！
而且這些記憶，並不是連貫的，而是被分成了兩百多段。
難怪連蚩尤這樣的人，也會迷失在這些記憶裡。
張廷元聽完，也是頗為感慨，看向趙宣，問道：“那麼以後會怎麼樣？”
趙宣想了想，說道：“如果還是在地球上，就得繼續轉生。”
張廷元沒有注意到趙宣“地球上”的表述，而是點頭道：“至少我們有幾十年的時間。”
趙宣點點頭。
按他的身體素質，如果不出意外，再活幾十年，應該是沒問題。
趙宣又把逆鱗拿起來，走到銀龍面前。
“醒了？”還未走到身邊，銀龍的聲音便在趙宣腦袋裡響起。
趙宣一邊走一邊回答道：“醒了。”
好多人問過他這句話，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算是能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走吧。”銀龍晃動著碩大的腦袋，看著趙宣，過了一會才繼續開口道：“我不過是平行空間的一個投影，沒必要跟我說。”
“還是要謝謝你。”趙宣朝著銀龍微微鞠躬。
銀龍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輕哼，說道：“這話去跟真正的‘我’說。”
趙宣只得衝他點點頭。
雖然還有一些問題，不過在外界，還有一條真正的銀龍，正在等著他，也不必急於一時。
跟銀龍告別以後，趙宣轉過頭來，朝趙旭東兩人揮揮手：“走了！”
趙旭東衝著站在遠處的林凌努努嘴：“先去哄哄你的小女朋友去。”
趙宣無奈地摸摸鼻子，朝林凌走去。
林凌在一旁抱著手，遠遠地望著趙宣幾人。
見趙宣朝自己走來，不禁臉上又是一紅，別過了腦袋。
趙宣饒有趣味地欣賞了一下美女羞惱的樣子，直到林凌又要發火，這才微微一笑，伸手拉過林凌的手。
“說好的，一會就還你。”趙宣把手裡的兩顆耳釘放在林凌手裡，又補充道：“另外一顆是利息。”
“只是利息？”林凌依舊紅著臉，卻轉過頭看向趙宣。
趙宣咧嘴一笑：“那必須，別的得另算。”
林凌輕哼一聲，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
趙宣輕輕揮手，兩顆耳釘，從林凌手中緩緩飄起，一左一右飛向林凌小巧的耳垂。
兩顆不一樣顏色的耳釘，搭配在一起，再加上林凌完美的面容，看起來如此和諧。
趙宣微微點頭。
接受了蚩尤的傳承，一些小手段，總算是能在現實裡使用出來了。
林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好看。”趙宣嘖嘖讚歎一聲，才繼續說道：“走吧。”
林凌點點頭。
趙宣這才扭頭往回走去。
不過拉著林凌這手，卻是再也沒有鬆開。
趙旭東一臉八卦地望著遠處的趙宣，見他回頭朝這邊走來，咧開嘴，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趙宣懶得理他，走到近處，才開口衝張廷元說道：“沒事了，走吧。”
幾人這才收拾東西，先離開火山島，回到青針嶼，又從青針嶼駕船返回陸地。
在船上，趙宣吐得昏天暗地。
這一次不是暈船，而是因為他腦袋裡的那些繁雜記憶，雖然不再影響到自己的理智，但還是在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大腦。
這麼多的記憶，估計要整理很長一段時間才行。
不過現在暫時不是處理這個的時候，他還在平行空間裡呢。
幾人回到京城，張廷元忙碌了幾天，把需要帶出去的資料整理好以後，才集合在異常局的院子裡站定。
他們身邊放著兩個行李箱，箱子裡都是已經整理好的資料。
雖然趙宣已經在之前背了很多，不過他腦子裡的都只是一些概略，真正詳細的研究報告，短短一個月，根本背不完。
除了從現實世界裡進來的三個“穿越客”以外，就只有林德新和趙旭東兩個局長。
趙宣和林凌，在平行空間裡，只待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可是張廷元，已經在這裡，耗費了兩百多年。
雖然平行空間裡的時間，是循環往復的，但是一旦回到現實世界，這些時間都會反饋到他的身上。
也就是說，當踏出這個空間的一刻，就是張廷元的死期。
趙旭東站在那裡，神色複雜地看著張廷元。
雖然按照張廷元他們的說法，趙旭東自己只是一個平行空間裡的人，但是在他眼裡，張廷元依舊是那個跟他並肩作戰了幾十年的老朋友。
“其實你可以不用出去的。”趙旭東望著張廷元的眼睛，說道：“你還能再活一百年。”
趙宣早就已經把平行空間的情況，告訴了趙旭東。
按照銀龍的說法，這個空間還能存在十來年的時間，也就是說，張廷元還能在空間裡生活上百年。
“沒必要。”張廷元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我的任務完成了，總是要出去的。”
進來的時候，張廷元便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
此前趙宣也同樣勸過好幾次，不過張廷元並沒有同意。
趙旭東盯著張廷元看了一會，無奈地放棄了繼續勸說，而是朝張廷元伸出手：“那我就代替外面那個不負責的傢伙，跟你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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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元伸出手，跟趙旭東用力握了一下，最後損了趙旭東一句：“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
趙旭東在張廷元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大笑道：“可局長還是我！”
張廷元甩了兩下手，才把趙旭東的手甩開，然後朝身邊的林德新伸出手：“小林子，你也保重。”
林德新點點頭，伸手重重握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隨後他又抬眼望了望不遠處的林凌，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是也沒有開口。
張廷元見眾人告別完畢，才轉過頭朝趙宣說道：“小趙，把東西拿出來吧。”
趙宣把放在包裡的龍鱗拿了出來。
這個並不是逆鱗，只是銀龍身上的普通鱗片。
按照銀龍的說法，只需要把鱗片破壞，他就會感受到，並且重新開啟空間，把幾人接出去。
其實這東西還有另外一個功能，就是讓趙宣在受到生死威脅的時候，可以把他們幾人接出去。
不過那樣一來，銀龍便沒有辦法第二次將他送進來。
任務將徹底失敗。
雖然趙宣好幾次都在生死之間徘徊，但最終並沒有用上。
趙宣雙手用力，把龍鱗掰成了兩半。
過了幾分鐘，一道乳白色的光線，從天空射下，落在異常局的院子裡。
而後這股光線並沒有消失，只是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乳白色幕牆。
雖然跟上次進來時候的形狀不一樣，但這應該就是那個出去的空間門。
林凌看了幾人一眼，揮揮手，這才拉著一個行李箱，鑽進了門裡。
張廷元緊隨其後。
趙宣拉著另一只行李箱，朝幾人點點頭，笑道：“兩位，再見！”
“快點滾蛋！”趙旭東笑罵一聲，語氣卻有些落寞。
雖然只跟趙宣相處了幾個月，但是趙旭東還是很欣賞這個年輕的小夥子。
趙宣最後瞪了趙旭東一眼，同樣走入白色的光幕。
跟上次一樣，趙宣在一片白光之中行走，分不清上下左右。
往前走了一截，光線消失，但是趙宣發現，他並沒有再次出現在火山島上，而是在一個空無一物的白色空間裡。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趙宣便已經確定，這是一個類似“玄元煉心法”一樣的空間。
低下頭看看自己，身邊的行李箱並不在手上，他便更加確定了。
趙宣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沒多遠，便看見一個瘦高個的男子，站在那裡。
趙宣愣了一下，因為他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男子轉過頭來，衝趙宣招招手，說道：“過來吧。”
趙宣沒有動，只是皺起眉頭看著他。
男子有些無奈地看了趙宣一眼，趙宣腦海裡響起一個聲音：“過來啊！”
“呃……”趙宣摸摸鼻子，試探的問道：“銀龍？”
“對！”男子怒道：“所以你愣在那裡幹啥？”
趙宣雖然沒有真正成為蚩尤，但是接受了蚩尤的記憶以後，對面前的“同事”自然缺乏敬畏。
聽見銀龍的聲音，他怒道：“搞什麼！還變成個人樣！”
“在我的空間裡，我自然想長什麼樣就長什麼樣！”銀龍同樣不服氣。
不過趙宣實在不想鬥嘴，一面上前，一面問道：“你的空間？什麼意思？”
哪怕在蚩尤的記憶裡，也沒有這麼一層。
“那就把它當做‘玄元煉心法’空間吧。跟你腦袋裡面那個一樣。”銀龍聳聳肩膀，一揮手，一套桌椅出現在兩人面前。
銀龍坐在凳子上，然後才繼續問道：“都知道了？”
趙宣同樣坐下來，朝著銀龍點點頭：“知道了。”
“那麼那些條例，也應該記下來了？”銀龍又繼續問道。
趙宣再次點點頭。
銀龍說的條例，指的是那些關於保護低階文明不受影響的條例。
文明的發展，需要自己進行，如果過多進行干預，這個文明將會失去獨立性。
每個文明都有獨特的發展方向，因此不應該過多干涉。
趙宣得到了蚩尤的記憶，自然對高階文明的發展瞭解不少。
銀龍見趙宣已經知道，這才點點頭，繼續說道：“我還有幾年就該走了。”
趙宣點點頭：“米勒伽怎麼說？”
“他也必須走。”
趙宣松了口氣，如果米勒伽還留在地球上，一旦他的傷勢稍稍恢復，便沒有人能治得了他。
銀龍看了看趙宣，搖搖頭：“可惜你走不了。”
“我是趙宣，不是蚩尤。”趙宣聞言笑了起來：“所以我也不想走。”
蚩尤被迫使用人類的身體轉生，嚴格來說，已經不再屬於“凡派”族，所以他們的離開，並不會帶上他。
“如果是你，你會後悔嗎？”銀龍用人類的身體，打量著趙宣。
趙宣思索了一下，才搖搖頭，說道：“如果認定他們是同伴，我不會後悔。”
銀龍晃晃腦袋：“你們的思維，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理解不了。”
“因為你們太過看重規則。”趙宣聳聳肩膀。
因為龍族過於看重規則，他們在開始的時候，才會幫助蚩尤阻止米勒伽。
也是因為如此，他們在認為蚩尤的行為，已經干擾到文明肚子發展的時候，又會毫不猶豫地調轉槍口，對付蚩尤。
哪怕有兩名同伴犧牲，也在所不惜。
不過這種價值觀的爭論，沒有意義，所以趙宣並沒有爭辯什麼，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
銀龍朝著白色的天空，看了一眼，然後感嘆道：“短短幾千年時間，回去的時候，居然只剩下了我和米勒伽。”
趙宣聞言，撇撇嘴。
哪怕他已經瞭解了這些人的壽命，但“短短幾千年”這種過於裝逼的話，還是接受不了。
“如果你們安心發展，也許我們還有重新成為同事一天。”銀龍已經完全把趙宣當做了一個人類，而不是他的同事。
“希望如此吧。”趙宣聳聳肩膀。
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呢？
太陽系處在“魯恩”聯邦的勢力範圍之內，而像地球這樣的初生文明，在這個範圍內，還有好幾個。
可是聯邦發展至今，依舊只有三個種族而已。
不知道有多少文明，停滯在了探索星辰大海的漫漫長路上。
銀龍見狀，同樣點點頭：“也許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這些事情雖然已經存在於趙宣腦海裡，但是對於一個地球人來說，這個龐大的世界依舊有些遙不可及。
很快，趙宣便恢復過來，朝銀龍笑道：“那你就祝福我們吧。”
銀龍同樣笑了起來：“希望能再看見你。”
說罷，他站起身子，朝趙宣伸出手：“用你們人類的方式道別。”
“再見。”趙宣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然後又說道：“另外，你變的這個人，一點也不好看。”
銀龍雖然化成人形，但是臉依舊跟龍類似，也就是……馬臉，而兩個細長的鬍鬚，也同樣充滿了克蘇魯的味道。
銀龍聞言一愣。
趙宣笑笑：“我開玩笑的。”
“好吧，我們不浪費時間了。”銀龍沒有深究，而是朝趙宣說道：“我送你出去。”
說罷，一道粗壯地閃電，朝趙宣襲來。
趙宣沒有想到銀龍竟然會忽然襲擊，一時不查，被閃電正正擊中。
大爺的！誰知道這傢伙這麼記仇！
出去的辦法千千萬，非要用昏過去這一招嗎？
一陣抽搐以後，趙宣終於昏了過去。
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並不是在火山島，而是站在青針嶼的那一片石灘之上。
林凌正看著他。
而他們帶出來的兩隻行李箱，卻不見蹤影。
另外一個世界的力量，終究不能影響到現實。
趙宣朝林凌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轉頭看向張廷元。
張廷元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起來，不一會，便沒有了站著的力氣。
趙宣見狀，趕緊上前，扶著他坐在地上。
“跟老趙說。”張廷元說了一句話，喘了好大一會氣才恢復過來，看向趙宣，繼續說道：“下面見。”
說完話以後，張廷元便沒了聲息。
趙宣愕然地站在那裡，低頭望向坐著張廷元，久久不能言語。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就這麼倒在面前，那種情緒依舊難以言語。
林凌站在他旁邊，同樣望著張廷元出神。
過了一會，林凌開口道：“其實這種死法……”
林凌歪著頭想了想，繼續說道：“挺酷？”
趙宣聽到林凌的形容，愣了一下，然後大笑出聲，朝著林凌點點頭：“我同意。”
把張廷元的屍體保護好以後，兩人找到了提前存放的物資，用手機聯絡了局裡。
他們在平行空間待了小半年，現實裡也同樣過去了大半個月。
而且他們回來的時間並不確定，自然不可能有人在這裡等他們。
他們回到現實世界，是下午，今天船隻是趕不到了，怎麼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趙宣在附近撿了些乾柴，點燃篝火，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林凌聊著天，等待船隻到來。
很快天便黑了下來，今天是個半月，天空中滿是星光。
兩人都沉默下來，望著天上的星星出神。
趙宣在想，數千光年以外的“凡派爾”，究竟在哪裡。
而林凌，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她往柴堆裡扔了一根乾柴，扭過頭看向坐在身邊的趙宣：“出來的時候，你是不是見到銀龍了？”
“對。”趙宣點點頭。
“說什麼了？”林凌不禁有些好奇。
“它說。”
趙宣拉著林凌的手，過了一會，才緩緩地抓著她的手，伸向半空中。
漫天星辰，在他手指的方向，構成了一條淡淡的天河。
“真正的‘異常事務管理局’，在那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