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依照操作步驟，開始給呂茂川做中心靜脈穿刺。
30度？豈能難倒我？
在何必紅和陳平眼裡，徐慎的雙手左右飛舞，很快就完成了中心靜脈穿刺置管的大半部分操作。
等皮凱凱推著超聲回來時，徐慎已經開始縫合固定中心靜脈導管了。
看徐慎利落地收拾著殘局，皮凱凱不禁有些失望，“師兄，你動作也太快了吧，還讓我去推超聲……推來也沒什麼用啊。”
徐慎將呂茂川的上半身恢復體位，笑道：“凱凱，不要老是想著操作嘛……”
說完這話，徐慎轉念便想到：等等，我自己何嘗不是老想著操作？
我什麼時候掉入了這種怪圈？
麻醉的各種操作，終歸是為管理而服務。
如果一味注重操作，忽視麻醉管理，那麼就算不得一個麻醉醫生。
做再多的操作，而不知管理，只不過是一個麻醉匠而已。
趁著中心靜脈輸液的時間，徐慎決定對呂茂川做一次從頭到尾的評估。
但現在仍舊存在一個問題，就是呂茂川已經被插上了氣管導管，失去了直接對話的條件。
不過假設呂茂川是一個急診的失語患者就行了，只要他腦袋清醒，還是能夠透過點頭、搖頭和手勢來表達判斷。
徐慎思緒飛舞起來。
麻醉醫生的工作，從某種意義上，大多數情況裡都在走捷徑。
因為每一個進入手術室的病人，無論擇期還是急診先，必然是經過了其他科醫生的診斷。
如果一個麻醉醫生不經思考，不判斷病情，對每個病人都是一上來就開始麻，可能真就是麻醉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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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轉到呂茂川，如果他此時才進入醫院，那麼應該怎麼辦？
第一步，做一個迅速簡要的查體，同時詢問病史。
現在呂茂川最明顯的臨床表現是什麼？
腹脹啊！而且已經到了迫使他端坐呼吸的程度！
但是，在場的麻醉科醫生，包括麻醉科總住院醫生何必紅、麻醉主班醫生陳平、規培醫生徐慎和實習醫生皮凱凱，都沒有檢查過呂茂川的腹部。
徐慎把自己也數了進去，內心則在演練著一場自我的鞭笞：徐慎啊徐慎，難道你也要變成一個只會走程式的麻醉匠？
於是，徐慎走到平車床位，掀開了被子和呂茂川的衣服，開始查體。
陳平看見徐慎突然有了動作，並且和呂茂川坐著簡單溝通，不禁用一雙疑惑的眼睛朝何必紅那邊看去。
這個師弟平常就這樣？怎麼像個怪怪的問題兒童？
但陳平看過去才發現，何必紅也疑惑著呢！
也是，都診斷明確了，徐慎還在查體？他到底想幹嘛？
徐慎這邊，經過快速查體和簡單溝通之後，可知呂茂川目前的確存在腹脹，但腹痛不明顯。
蓋上衣服前，徐慎不經意間看到呂茂川的左上腹有一道傷口癒合之後的疤痕。
與其說是一道，更不如說是一處疤痕，約有1塊錢硬幣大小。手機、
徐慎心中一動，指著這處疤痕，“呂茂川，你這裡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呂茂川略略低頭，看到徐慎所指之處，隨後伸出了5根手指。
徐慎問道：“5年前？”
呂茂川點了點頭。
徐慎轉身便對何必紅和陳平說道：“師姐，陳老師，這個病人先別推藥，我得去找家屬溝通一下。”
等徐慎離開房間，陳平說道：“必紅姐，真的先不推藥嗎？胃腸外科醫生估計下來了。”
不知怎麼的，何必紅倒是來勁了，“下來就下來，你怕什麼？”
陳平便不再說什麼，靜靜觀察著一切。
在下午那會兒，何必紅親眼看到了徐慎是如何拔除產科女病人硬膜外導管的，所以現在她的想法很簡單。
就是相信徐慎，給他足夠的時間和機會。
徐慎獨自走到手術室門口，電動門緩緩開啟，他喊到：“呂茂川家屬！”
等候區第二排的椅子之間，騰地站起一個年輕女家屬來。
年輕女家屬走到徐慎跟前，“醫生，我是呂茂川家屬，有什麼事嗎？”
徐慎免去了自我介紹，直奔主題道：“呂茂川的肚子有沒有受過傷？”
年輕女家屬想了想，回答道：“他之前和別人打架，肚子那裡被透過一刀。”
徐慎問道：“具體在哪裡？你還記得嗎？”
年輕女家屬說道：“在左邊肚子靠上一點。”
徐慎追問道：“你確定嗎？”
“嗯，我確定。”年輕女家屬說道：“現在他肚子上都有一個疤。”
“好，我知道了。”獲取所需資訊之後，徐慎就離開了。
第2手術房間這裡，三個胃腸外科醫生已經下來了。
一走進房間，領頭的胃腸外科手術班醫生看見呂茂川還在清醒狀態，立即問道：“怎麼還不推麻藥？你們不是把管都插好了嗎？
何必紅不搭話，陳平只得硬著頭皮道：“老師，這個病人還沒準備好。”
胃腸外科手術班醫生有些不高興，“沒準備好？你們管也插了，動脈、中心也都搞好了，還要準備什麼？”
陳平變得支吾起來，“老師，這個病人……還得和家屬再溝通一下。”
“溝通一下？”很意外地，胃腸外科手術班醫生的情緒略穩了許多，他說道：“溝通一下，嗯，溝通一下是可以的。”
確實，臨床上無論幹什麼，特別是有創操作，一定要和家屬做好充分溝通。
更別說外科手術了，而且還是腸梗阻這種比較危重的急診手術。
但胃腸外科手術班醫生的穩定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不到三分鐘，他又變得不耐煩起來。
“你們是不是麻不了這種病人？要不就把你們上級喊來！”胃腸外科手術班醫生朝陳平喊道，順便也看了一眼沉默的何必紅，還有眼神躲閃的皮凱凱。
“老師，我是麻醉科老總。”何必紅開口了，也回答著對方的質問，“這個病人能麻，但要等一會兒。”
“你是老總？那你說你們在等什麼？”胃腸外科手術班醫生繼續發問，語氣十分不客氣，“就是一個腸梗阻，趕緊麻啊，怎麼這麼耽誤事兒呢！”
何必紅正忍不住懟兩句時，電動門緩緩開啟了。
徐慎回來了，說道：“除了腸梗阻，他還有別的問題，你們科也解決不了。”
“把胸科喊來，等他們來了再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