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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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麼大年齡的人,在咱龍騰嶺都已經結婚了,你不慌慌是小事,別人會說你閒話的。”文秋說。

這些話,春生聽了沒有絲毫反應,直挺挺地僵直站著。但思緒依然停滯在那個已經弄清卻與現實相距甚遠又終難令人相信、接受的事實上。

“文秋,”停了一會,他才平心靜氣但又帶著一絲責備質問的口氣說:“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哪一點比小昆差?你知道,他除了吃喝玩樂,就是坑吃拐騙,沒幹過一件正經事。還有個憨蛋叔,他把他扔在家裡是死是活不管不問,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瞎胡混。你為啥看上這樣的人?你為啥跟這樣的人私奔?”

“別說了。”文秋憂鬱地垂下了目光。

“我以為你跟著他跑出去,能享清福,過上好日子。”他鄙夷地看了一下她穿著的陳舊的衣服,“結果,越混越差勁,越混越沒出息。”

“別說了。”

“我就知道他啥也幹不成。把你騙到手,就啥也不怕了,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飯,說啥都晚了。”

“夠了!”文秋一下雷霆大怒了,“我不允許你這樣糟踐他!侮辱他!看不起他!過去,他是不正幹,不成器,可是他現在改了,改好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做壞事。他離家出走,不是他不孝順,他有他的難處。他不得不這樣做。如果你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你又會咋辦?”

春生愕然了。他沒想到她這樣替小昆解釋。

“他上一輩子老人沒給他留下萬貫家產,卻給他留下一個破家和一個憨叔!他也是人,是一個有頭有腦的人,和你和我都一樣,也想有個家!現在,我們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她用警告的目光用力盯視了他一下,“任何人不準再說他半句壞話!”文秋怒氣衝衝地說完,抱孩子就走。

春生急忙推車子追上攔住了她。

“文秋,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糟踐他,侮辱他,看不起他,我……”

這時,一個手打皮鞭的老頭兒趕著羊群走了過來,春生看著腳下,準備解釋的話兒也在這裡止住了。

站在那兒的文秋,心胸中仍被剛才的怒火充塞著,兩眼直視著前方。

兩人都沉默著。

等老頭兒趕著羊群走遠了,春生抬起了頭。

“文秋,”他在剛才的沉默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感,平靜略帶一絲抱歉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因為我喜歡你才這麼說的,惹你發了火,對不起。小昆現在是變多了,咱龍騰嶺的人都看到了,我也聽說了。你們在哈爾濱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也都一天天熬了過來,沒分開,你們倆才是幸福的一對。”

文秋一動不動還是那樣兀立著。

“回來後,你看到小昆叔一個人住在大車屋裡,主動把他搬回來,不嫌髒,不嫌累,伺候他,孝順他,比對自己的父母還親還好!你又把大嫂她們給你的錢,給小昆、小昆叔每人做了一身衣服,而你還是穿著過去的舊衣服,吃捨不得吃,穿捨不得穿,我為小昆娶到你這樣的好妻子感到高興!”他被文秋的言行感動了。

文秋沒想到他知道的這樣詳細。她慢慢扭過臉來看著他,心中即刻湧起一種無法言明的情感。

“原先,我以為你跟小昆去了哈爾濱,一定受不了那裡的苦,即使回來也不會心甘情願地伺候小昆叔,早晚得散。現在,我知道我想錯了。”

在這一年裡,春生為了求得心理上的平衡,曾一味心懷惡意地巴望文秋和小昆遇兇險,遭厄運,最好各奔東西,人財兩空,那樣才痛快,才解恨。但現在,往日那種窮兇極惡幸災樂禍的心理,卻使他感到無比的慚愧和心胸狹窄。還有一絲複雜情感中生出的憐憫和美好的祝願。沒有比這一情感再能生動地表明人所具有的善良品性。

然而,在來時的路上,春生絕沒有產生絲毫的理解、憐憫之情,只有被欺騙、被玩弄、被仇恨、要算總賬的情感凝結在心際。因為,文秋的不辭而別,這對他來說太殘酷太無情了。他甚至發誓一生都不能原諒她。那他現在呢?

“你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小昆。小昆能有今天,多虧了你。可以這麼說,你救了小昆一家!”他動情地繼續說道。

“不能這麼說。小昆能有今天,是多虧了他自己。”文秋公允而又以實為實地說道。

他審視地看了她一眼。

“憑他的情況,誰都知道嫁給他會是啥樣子。”

“是。他要是繼續破罐子破摔下去,毀了自己,也毀了他整個家庭。”

“文秋,你太善良了。”這是春生原來所不曾看到的,他從情感上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眷戀和由衷的親近。他收起感慨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深情地說。

“其實,人人都是往好處想。”文秋有意識地把目光移向別處,拒絕他這種熟悉的而又重新築起的親近情感,拉回話題,“小昆起初不是這個樣子,他實在受不了這麼一個家庭的累贅,才走到這一步。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身旁聆聽的春生,不知何時臉色凝重地沉默下來。文秋感觸到了。她看似明白了什麼,臉上即刻閃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難言的酸楚和惆悵。

沉默,兩人都在這種沉默的氣氛中沉浸在自己不能抑制的情感中。

今天,兩人邂逅相遇,對文秋來說,是情理之中的,又是意料之外的。自從她和小昆從哈爾濱回來一直到現在,心中根本沒有一點春生的影子。因為,她的全部精力和心思都傾注到了剛剛建立起來的溫暖、幸福、和睦充滿歡樂的小家庭上。沒有一絲空閒去想別的。也似乎沒有別的可想。春生的突然出現,這使文秋忙忙碌碌又平平靜靜的情感受到了異乎尋常的震動,面對一年前和自己傾心相愛但因為無法說清的情由又不辭而別分手已經忘卻了的戀人,接踵而來湧出的是歉疚和懊悔。她不能原諒、寬恕自己。她也不想求得春生的原諒、寬恕。此時,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春生終於順從父親的意願接班進城工作了。這畢竟是她惦念、期盼已久的。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情感上的補償和心理上的平衡。在將來,她更希望他安居樂業,事業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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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昆在磚廠上班一個月多少錢?”春生打破了剛才有他自己不知不覺造成的沉默,問道。

“二柱哥沒說。剛去了,還不知道他幹了幹不了。”文秋聲音低沉地說。她也很快從剛才那種沉默中掙脫出來。

“他身體棒實,又挺能吃苦,能幹了。”

“先幹著再說吧。一家4口人,他不幹活怎麼能行。”

這時,春生一隻手扶著腳踏車,另一只手從褂子兜裡掏出來拾元一張的一沓子錢。

“小昆剛開始幹活,孩子又有病,處處用錢,這是00塊錢,你先拿去用吧。”說完,他把錢塞進文秋懷裡,推起腳踏車,抬腿騎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文秋愣愣怔怔地看著塞過來的00塊錢,人走遠了才反應過來。

“哎,春生,我咋能要你的錢呢?春生!……”她往前追喊了兩步,望著春生遠去的背影,站在了那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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