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你能看清楚媽媽嗎？”我媽試探著問道。
我可以想象出她眉頭緊皺的樣子，但是此時此刻卻真的看不見了。
“不能。”
就在我媽抱著我不能自已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冠醫生，麻煩你了。”
“鍾哥，你和我還客氣什麼呀，但凡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只管招呼就是了。”
後者的聲音我聽不出來，但是前者的聲音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是那個當著全班所有同學甩我一巴掌的父親。
我媽把我輕輕鬆開，一絲光亮傳入我的眼中，有略微刺痛的感覺。
“能看到亮光嗎？”冠醫生輕聲問道。
“能看到一點，很朦朧，很模糊……”一邊說我一邊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冠醫生，怎麼樣？”我媽很急迫地問道。
“嫂子，你別太擔心，沒什麼大毛病，先住院觀察幾天。”冠醫生的回答可以說是漏洞百出，沒毛病的話為什麼還要住院觀察幾天，真當我這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學生讀成了書呆子不成。
“鍾哥，你跟我去藥房拿點藥吧，藥物輔助治療，效果會好一些。”
像這種只有在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橋段竟然發生在我的身上，可惜我看不見。
腳步聲消失以後，鍾小傑坐到了我的床邊，一屁股坐下來就壓到了我那放在被子下面的手。
“哥，我就說不讓你跟著他們走，現在知道我說的沒錯了吧！害得咱媽那麼擔心你。”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以後我要好好聽你的話，不讓咱媽擔心，不讓我寶貝弟弟擔心，可是！你有沒有覺得你屁股有點硌得慌？”
“有嗎？沒有啊。”鍾小傑挪了挪屁股，把我的手壓得更疼了。
“鍾小傑！你壓到我的手了，給我閃一邊去。”我佯裝生氣地說道。
“呀，抱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們兩個就沒個安靜的時候，在醫院還這麼嬉皮笑臉地………小杰，去下面買點飯，你哥都兩天沒吃飯了，肯定很餓。”
兩天？我昏迷了那麼久嗎？
“嗯嗯嗯，我現在就去。哥，你等我啊，十分鐘之內肯定回來，你要吃什麼，我統統給你買回來。”
“榴蓮。”
“啊！榴蓮能當飯吃嗎？而且那東西味道很大的，萬一我們把房間弄得特別臭，恐怕醫生該安排你提前出院了。”鍾小傑信以為真地說道。
我噗嗤一笑，樂得合不攏嘴，還能和我的傻弟弟開玩笑可真好。
“別聽你哥瞎說，買點粥回來就好了，等你爸拿藥回來以後我就回家給你們做飯，做完給你們打包帶回來，醫院的飯哪有家裡的飯好吃，營養也跟不上。”我媽攥著我的手催促鍾小傑趕緊去買飯。
鍾小傑走了以後，我媽突然就沉默了，攥著我的兩隻手也抽回去了一個，我知道她是在哭。
伸手去摸她的臉，卻怎麼也找不到方向，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知道她是故意在躲，我想幫她把淚水擦掉，不然的話就不美了。
毫無方向感的摸索使我感到一絲絲的無奈，情急之下我喊出了聲，“媽，你在哪？”
“在呢，媽在呢。”
尋著聲音，我摸到了那張柔情似水的臉，水汪汪的，我的媽媽變成了淚美人。
“媽，你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再哭的話你就不漂亮了哦。”
“傻孩子，媽媽沒哭，媽媽沒哭。”
“騙人，你聲音都變了，怎麼可能沒哭。”
臨床的病人聽到我們母子的對話笑嘻嘻地說道：“大姐，你們母子還真是有趣，對話像極了一個初為人母的女孩在哄自己剛上幼兒園的孩子，倒是讓我好生羨慕啊。”
“阿姨，你要過來和我們一起聊天嗎？”我問道，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覺得臨床的病人應該是一個人很好的阿姨，最起碼她說話的態度很讓我喜歡。
我媽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她面前誇我，都把我誇成一朵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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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眼我一語，一來二去的對話過後，臨床的阿姨也不再拘謹，直接就開口詢問了我失明的原因。
說到這我媽本來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奪眶而出，我慢慢地順著她的胳膊把她攬到自己的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再哭就不美了哦，許久不見，你總不希望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是一個大花貓吧？”
估計我媽也是被我幼稚的話語弄得有些無奈，用她的手指頭輕輕戳了一下我的腦袋說：“你這個熊孩子，以後我一定要把你拴在我的身邊，再也不讓你到處亂跑了。”
旁邊的阿姨笑嘻嘻地說道：“大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孩子長得這麼好看，你這樣一直拴著他，該惹他女朋友不高興了，你是沒見過婆媳大戰那激烈的戰鬥場面。”
上天還真是開眼，我當了十幾年的好學生乖孩子，偶爾叛逆那麼一次還攤上這麼倒黴的事情，更倒黴的是在這麼痛苦無助的時候還有路過的天使阿姨來補刀。
我輕輕地湊在我媽的耳邊說：“媽，對不起哦，我這次沒有找到女朋友，不過回學校以後我會繼續努力的。”
“不對，你是不是故意瞞著我，小杰說你們學校有好幾個女生圍著你轉呢。”
“沒…沒有呀……”
以前倒真是沒有看出來，鍾小傑這個小兔崽子，可真是坑哥的一把好手。
說說笑笑之間我媽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傷心，多虧了旁邊天使阿姨的神助攻，雖然她動不動就提我有沒有女朋友這件事情，但是人還是不錯的。
聊了許久我才想起來班班和林書聰，他們兩個當時也在車上，不知道他們傷的怎麼樣。
“媽，班班呢？他傷的嚴不嚴重啊？還有車上另外的一個男孩，他們兩個在哪呢？”
“沒事，他們都沒事，班班被他媽媽接走了。”
“班班的媽媽？”我疑惑地問道，是提前回來了嗎？
“他還會回來嗎？”我問道，我不知道被接走到底是接去哪了，只是在聽到被接走以後我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