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出來了，他見到了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這個世界也見到了真實的他。

走廊裡觀察的瘋子發出尖嘯的聲音，他的手上提著一截滴血的木棍，他衝過來想要襲擊南國。

“嘎嘎，後樓只有死人，死人！”

對於瘋子的尖叫，南國不為所動，他看著瘋子，瘋子也在看著他。

木棍戳進了南國的身體，南國依舊沒有動作，瘋子呆住了，他不可思議地望著手中的木棍。

他明明看到了，但他無法理解，因為他看到木棍插在南國的身上，用盡了全身力氣，卻沒有刺破皮膚。

南國的身體輕微顫抖了幾下，青筋暴起，他開始喘息，皮膚慢慢變暗，皮膚下的血管也變成了暗紫色的塊狀，汗水滴落，肌肉的部位發出炸裂的聲音。

他居然用身體擋住了木棍尖銳的刺擊！

嘴角笑了一下，南國慢慢用一隻手抓住木棍的邊緣，另一只手抓住那名瘋子的肩膀，突然發力，往自己胸口的方向推來！

噗···

瘋子軟倒在地，南國轉身離開。

他離開了後樓，來到了草坪上，感受著夜風輕拂，像是情人的觸控，南國仰起頭，粗喘哽咽。

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在感受著身體裡隱藏的力量，它正在接納自己。

草坪上的瘋子怪叫奔跑，有人看到了南國，慢慢湊了過來，他們的眼中迸出炙熱。

“一百張拼圖就歸我了！”

興奮與迫不及待沖淡了對危險的感知，他們想要襲擊南國，貪婪是致命的，結局也讓人措手不及。

南國一拳頭砸過去，直接讓那名瘋子的胸腔凹了進去，其他衝過來的人也被南國三下五除二依次放到。

直到最後，所有的心懷不軌都被恐懼所支配，無人再敢靠近。

南國看看自己的拳頭，有裂痕，正流出汩汩的膿血，他皺著眉頭對自己說：

“還需要時間。”

大步流星，南國直奔男病區，一路上他發現瘋人院簡直成了廢墟，瘋子們在衝撞中破壞著原本牢固的秩序，他們是混亂的源頭，也是源頭裡的混亂。

南國來到了男病區，刻意躲開自己病房的方向，他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推開門，南國見到了他需要見的那個人。

這個人叫馬海。

馬海正在窗戶邊品味盛況，桌子上放著一張白紙，上面畫滿了圖案，看著像是路線。

對於南國的到來，馬海並不意外，他回頭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酒杯遞給南國：

“恭喜，你成功了。”

南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需要甘甜與美酒來助興。

馬海觀察著南國的一舉一動，他問：

“我現在是在和南國說話，還是···新人？”

南國扭動了一下脖子，身上的青筋逐漸隱藏，背上的汗水也慢慢乾爽起來，他松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神態輕鬆，卻見疲憊：

“不用擔心，我還是我，看來你什麼都知道。”

馬海眯著眼睛再看看南國此時的狀態，這才放心走過來，南國也才發現，馬海的手上居然有一把槍！

看來是有備無患，馬海把手槍放在桌子上，他和南國面對面坐著，依舊面不改色。

“說吧，解我疑惑，給我一個答案。”

南國丟擲了自己的疑問，馬海反過來問：

“你想起之前的一切了嗎？”

南國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完全想起來，但是他有信心，當他“融合”了自己，再給他一點時間，一定可以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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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海有些失望：

“我還以為你都想起來了，不過也難怪，你要是全都想起來就不會來見我了，算了，你想知道什麼？”

“有關於瘋人院的一切。”

馬海笑了一下，也沒瞞著，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了：

瘋人院在進行人體試驗，這是南國知道的，而關於這個人體實驗本身，其實也有諸多疑點。

首先是原因，為什麼大費周章來進行這樣的人體實驗呢？

馬海說，這樣的實驗一旦成功，以後就可以大規模複製，人始終是有弱點的，可人格沒有，如果可以控制人格，保證人格的完美程度，那就另當別論了。

門羅集團的其他產業也需要人才和智庫，如果可以把一個完美的人體和人格進行複製整合，再把整個集團的員工全都改換成這種類似於“複製人格”一樣的存在，那就能確保萬無一失了。

更何況這種技術還可以轉賣給其他組織，核心技術由瘋人院持有，一來可以變現，二來可以作為長久的經濟支撐。

瘋人院的歷代院長都知道這些勾當，但這種人體實驗從沒成功過，只停留在理論階段。

直到南國的出現。

院長透過一個“局”確信了南國可以接受這種實驗，於是把南國押寶給了集團，院長表示關於南國的實驗一旦成功，提取他的激素和腦幹，就能進行大規模複製實驗了。

而且這種實驗可以激發人體無限的潛能，這點南國自己已經感受到了。

甚至實驗物件深層次的記憶都可以被喚醒，如果南國想起了那筆錢的下落，集團自然會很高興。

作為交換，院長就可以得到一大筆實驗資金，並且連任。

這一切都是利益使然，只是南國最終靠借自己，識破了院長的“局”。

他是怎麼做到的？

南國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做到了，知道這個結論就夠了。

“一切都和院長有關係對嗎？包括李柏日被害，還有鄭好死於蹊蹺的電擊事故。”

“是的，院長早都在暗中知道了一切，他故意在電擊室裡留下水漬，然後讓李柏日電死鄭好，又栽贓給你，李柏日也是他安排去後樓的。”

這還不算什麼，因為院長還有一個“局中局”：

在李柏日被害死前，院長聽到傳聞，說李柏日有可能當上下一任院長，因為他對恢復南國的記憶志在必得，又在私下和楊毅等高層試探性地聯絡過。

院長這才打算除掉他，他偽造了李柏日的筆跡，在書信中對楊毅獅子大開口，讓楊毅等人對李柏日感到厭惡。

那後來的五十張拼圖就是這麼來的，李柏日當初收到拼圖和回信也很驚訝，他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回執，但他隱約感覺有人在佈局。

後來他害死鄭好，院長雖然對楊毅說是南國動的手，但南國那時候已經“瘋了”，他的主治醫師又是李柏日，所以院長這一手相當於讓楊毅自己去猜想：

鄭好的死，是不是李柏日授意南國去做的。

只要有了懷疑，一切都好說。

院長再丟擲一點猛料，說李柏日私吞了錢財，他和失憶之前的南國過從甚密，那筆錢的下落他可能故意隱瞞不報。

楊毅等高層大為光火，本來就不太喜歡這個人，鄭好雙親又因為這件事情撤資，現在還扯到那筆錢的下落問題。

震怒之下，集團高層決議下令“處理掉”李柏日，院長順水推舟，用自己的手段剷除了李柏日。

後來他又跟高層請示，留下南國的性命進行人體試驗，重啟去手術化的實驗辦法。

在這之前，高層原本已經對南國很失望了，他們本想處理掉南國，但是院長開口了，實驗又確實有一些成果，就留下了南國交由院長處置。

一切，都是院長在暗中操控，他才是幕後黑手。

包括南國在監控裡看到的那些所謂的“舊日影像”：

不過是院長安排一名模仿型患者來模仿南國，南國去哪裡，他就會跟著去哪裡，再錄下他一個人的身影和行為，後期剪輯合成，拼湊成了令人震驚的“真相”。

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提出質疑，哪怕那些錄影有漏洞。

比如當初南國是和小鹿一起去見院長的，但是在後來更換是監控錄影中，只有“南國”一個人。

而模仿他的那名瘋子，南國也知道了，就是後來搬到他隔壁的那個人。

當初李夢露對南國病症的懷疑，也都是院長在背後誘導所致，非但是這樣，院長還在某些重要的時間節點支走了老悶等人，為的就是讓李夢對此深信不疑。

南國對於這一切早有預感，聽了以後也差不多確認了真實程度，唯獨一件事情他想不清楚：

既然李柏日已經死了，那···

當初院長辦公室的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

死人是怎麼接電話的？

南國想不通，馬海忽然換了話題，他說：

“小心點那個瘋子，在你之前，他已經成功進行了兩個階段性實驗，只是一直沒有突破第三階段，現在只是半成品，以後可就不好說了。”

“那為什麼還需要我？”

“因為你是自發性地配合實驗，並且成功了，比起手術，你有更多可塑性，但是那名瘋子擁有的人格，比你現在還要多，這些人格全都是手術植入再催生出來的，很不穩定。”

“不穩定？”

馬海笑著說是的，他聽說那名瘋子之前見到了老悶，被模仿者是不能和模仿者碰面的，尤其是在還不穩定的適應期，一旦見到就會造成很嚴重的人格偏差。

那名瘋子後來被院長雪藏，調整了很長一段時間，這也是手術進行人格灌注的缺陷之一。

“那我為什麼要躲著他？”

“因為他比你更無所顧忌。”

馬海說完，突然丟擲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覺得你瘋了嗎？”

南國被問住了。

一個人的身體裡有幾種人格和諧共處，這到底是人格障礙的病症還是異於常人的潛能？

想到這個形而上學的問題，南國頭痛欲裂，他開始冒汗，青筋也慢慢鼓了起來。

馬海看看南國，再看看桌上的槍，並沒有選擇再進一步刺激南國。

南國好半天才壓制住自己，他抬起頭，閉緊了雙眼，再睜開的時候，似乎沒有太大問題了，他注意到馬海桌子上的那張紙，於是問：

“這是什麼？”

馬海捧起那張紙說：

“這是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