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沒有絲毫驚訝,對於鄒苟這句石破天驚的話,他彷彿早有預料。
是的,早有預料。
他怎能忘了她?
他怎能忘了他和她的故事?
他怎麼可以忘了茶茶···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可他就是忘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他本該想到的,在當初話劇展演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茶茶的時候,他就應該回想起來的。
可是他沒有。
因為那個時候的他被絕望和憤怒給充斥滿了,他只記得自己要報復,要站起來,要逆轉,卻忽視了最至關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茶茶手上的鐲子。
在那張舊日的照片中,那場飯局裡,南國看到了一隻潔白無暇的手腕,上面的手鐲精緻璀璨,他曾經注目觀察。
但是他忽略了茶茶的手上也戴著這樣一隻手鐲。
後來,他從後樓走出來,來到了茶茶的閣樓,再見到茶茶的時候,在寧靜的歌聲中,他終於發現了茶茶戴著的手鐲是多麼熟悉。
因為那本來就是他送給茶茶的。
那是一種契約,被遺忘的契約。
茶茶從哪裡來,沒人知道,茶茶經歷了什麼,也沒人知道,她只是來到了這裡,成為了這裡的瘋子,也成為了瘋子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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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歌聲悠揚,她的美豔無雙,她是人間至善的美好,她是他的姑娘。
可他居然忘了!
所以南國選擇坐在茶茶的背後,從來不肯面對茶茶,他很愧疚。
茶茶,是他最深的愧疚。
那一晚再見茶茶,他在背後見到了鐲子,頭痛欲裂的同時,也回想起很多消逝的過往。
那個時候的茶茶,是一名老師,一名幼兒園的歌舞老師。
她會帶著那些可愛的孩子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做遊戲。
她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因為她覺得那是高尚的顏色。
她會靠在南國的懷裡,在芬芳的樹下依偎。
她會指著滿天繁星,跟南國講述霍爾莫斯和圖忒拉的愛情故事。
她說,他就是她的霍爾莫斯。
可是她不曾想到,最終的結局,詩意的霍爾莫斯成了失憶的南國。
南國失憶了,茶茶罹患了精神分裂,被送到了這裡,什麼時候,什麼人,經歷了什麼,南國一概不知。
當時的那次飯局,茶茶也曾出現,但是沒有人對南國提及此事,就連院長和李柏日都未曾告知他真相。
他們在陰暗的汙泥中嘲笑著失憶的瘋子,原本的觸不可及,不過是曾經擁有!
這是多麼可笑的刺痛?
所以南國對院長也好,對李柏日也好,都沒有任何情面可談,他痛恨這種戲弄,更痛恨這種放任。
每天不忙的時候,他都會去茶茶那裡,他曾經不止一想要擁抱茶茶,但是他做不到,因為那種愧疚和自責讓他不能自拔。
他知道茶茶的患病和他有著必然的關係,他甚至不敢面對茶茶,而在他想到這一切的同時,對李夢露的視而不見也讓他倍感自責。
這些複雜的過往和逆亂的洪流,已經把他推送到了善惡的兩級,他站在懸崖的一邊,俯視黑暗。
南國沉浸在悲傷中面無表情,鄒苟告訴他,茶茶應該是經歷了很嚴重的心理打擊,在南國失蹤後,她就被人送來了。
鄒苟見過茶茶,也給她做過心理測試,結果顯示是精神分裂,自發性的,沒有任何有效的手段可以讓她康復。
也許集團和院長是為了要挾才把她接過來的,但是當他們發現南谷把茶茶都遺忘了以後,這種要挾也就失去了意義。
茶茶成為了瘋人院的精神象徵,她在這裡,就是希望。
沉默過後,南國把蘭蘭叫來,帶著鄒苟去熟悉辦公室,他來到了茶茶的閣樓。
坐在茶茶的身後,歌聲清幽,南國淚流面滿,他很懷念曾經,那些抓不住的回憶就像是空氣中微小的塵埃,明明就在眼前,卻讓人無法觸及。
南國捂住臉,蹲坐在椅子上,內心深處的那道聲音對他說:
你太軟弱了
因為我很痛苦
把你交給我吧
絕不
南國站起來,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他絕不會放任自己墮落,他要讓一切有罪之人得到懲處,即便這個人是他自己!
這一夜,南國在回憶的淚水中輾轉反側。
第二天,老悶料理著瘋人院的日常事務,鄒苟正式加入了他們這個大家庭,雖然有些受排擠,但經過一段的時間的磨合,南國相信他可以融入進來。
一切都朝著有條不紊的方向行進,馬海給老悶出謀劃策,老悶交代陳教授對外公關,小鹿偶爾被彪子欺負,秦壽忙著研究傻子。
南國無事可做,他抬手看了看鐲子,時間不多了,上面的數字每跳動一次,南國的心也為之震顫半晌。
他走到了瘋人院的外牆下面,看見外牆下有維修專用的梯子,抬頭仰望著天空,南國忽然生出了悸動。
沿著梯子爬上來,外牆高約六米左右,站在高牆之上,這裡就連空氣都格外清新。
南國第一次站在外牆上眺望遠方,鹽湖的雪白映襯著蒼穹與高山,瘋人院就像是一座廢棄的孤島,隔絕了外面美不勝收的世界。
滴···滴滴!
手腕上的鐲子因為距離的原因響起了警示音,南國不為所動。
站在外牆上,彷彿整個世界都被他踩在腳下,他張開雙臂,想起了泰坦尼克號裡的經典一幕。
剛想要振臂高呼一聲“King of world”,不巧被下面看大門的瘋隊長瞧見了。
瘋隊長悄無聲息地沿著梯子爬上來,就在南國剛要喊出那句話的時候,瘋隊長猛然將他撲倒:
“不要想不開啊!”
瘋隊長迅速出動,把南國死死按在身下,南國的胸腔裡憋著一口氣,險些被這口氣給嗆死。
“放開我!”
“不行啊,你是院長,不能就這麼死了!馬老闆說了讓我看好你,絕對不能讓你離開大門半步!”
瘋隊長氣定神閒地壓在南國的身上,南國拍打著牆面生不如死。
原來馬海早都用拼圖收買了瘋隊長,囑咐他務必要嚴防死守,絕對不能讓南國出去。
這不怪馬海,他是怕萬一南國想不開,衝出去引爆手鐲,那樣他也得陪葬,所以才準備了這麼一手。
在南國的連番求饒和解釋下,瘋隊長才謹慎地挪開屁股,還不忘用皮帶拴著南國的一隻腳,以防他使詐。
南國對瘋隊長是沒脾氣的,這是個耿直的男人,他認準的事情,十頭豪豬都拉不回來。
“院長您也別怪我,我這是奉命行事,你和馬海都是頭,誰我也不能得罪,你可得小心點,我還指望你給我升官呢。”
瘋隊長膩膩歪歪,坐在了南國的身旁,南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沒有接茬。
這時候,遠處的病區方向,馬海陰著一張臉跑出來,直奔瘋人院大門。
看到南國和瘋隊長並排坐在外牆上,馬海氣不打一處來:
“你他媽有病啊,老子正拉屎呢,剛蹲下就聽到手腕上滴滴答答的,嚇得老子屎都縮回去了,你他媽沒事跑這上面幹什麼!”
南國回頭衝著下面喊:
“上來坐一會~”
馬海沿著梯子爬上來,臉色鐵青,可見剛才鐲子的警報給他嚇得不輕。
南國要是離開瘋人院,他也好不了,倆人生死與共,雖然都不情願,但這可是楊毅的“心意”。
馬海沒好氣地坐在一旁,跟瘋隊長打了個招呼,三個人看著牆外的美景,都很陶醉。
“這還真是個好地方,除了···有點高。”
馬海挪了一下屁股,南國剛要玩笑,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
“老闆~你別想不開啊~~~”
小鹿來了。
小鹿正被彪子牽著在草坪上遛彎兒,一抬頭就看到有人坐在外牆上,仔細看發現是南國,當即嚇了一大跳。
南國對小鹿揮揮手,小鹿和彪子也爬了上來。
這下外牆上坐著的是五個人了。
並排坐在高處,美不勝收的景色,微風徐徐春風,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大家都很愜意。
“我還以為你要跳牆呢。”
小鹿不好意思地說。
“怎麼可能,我捨不得你們喲,一群禍害。”
南國這句話是對馬海和瘋隊長說的,瘋隊長不為所動,緊了緊皮帶,旁邊的馬海說:
“以後沒事上來坐坐也不錯,出是出不去了,在這看看倒也挺舒心的。”
這時候彪子說:
“這有啥好看的,白花花的,跟灑家的屁股似的。”
大家都把頭轉向了小鹿,小鹿持不同意見:
“這···異曲同工!異曲同工!不過我覺得彪子這個比喻很恰當。”
“什麼意思?”
瘋隊長請教小鹿,倆人現在也熟悉了,但是小鹿出於職業本能對瘋隊長有些畏懼,他把目光轉向別處說:
“坑裡深不見底嘛。”
瘋隊長若有所思,彪子被小鹿的玩笑逗樂了,她用力拍了小鹿一下:
“你個沒正形的!”
於是外牆上就剩下四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