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正襟危坐，剛毅的臉上掛著猶豫，他並沒有著急開口，反而轉身問一旁的李自成，“自成，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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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想了想說道：“闖王，我以為，是走是留，就要看闖王的決心究竟有多大了？”

“此話怎講？”

“要是走，自不必多言，收拾行裝，咱們越早撤離西安越好。但倘若要是留，那麼就需要好好想想，咱們該怎麼應對來勢洶洶的洪老賊。”

“你這說的都是屁話。”闖塌天劉國能額頭上的皺紋層層疊疊，好似根本不是一個義軍之主，反而更像一個常年務農的老農，“說啥子全看闖王的決心。闖王就算有決心又能怎的？咱們還能打得過那洪老賊不成？”

“俺倒是覺得李自成老弟說的不賴。”老回回站了出來，“你這廝又知道個甚？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你這廝沒讀過幾天書，就別在這瞎說？萬一闖王被你影響，做錯了決定，你付得起責任麼？”

“你？”劉國能最恨別人拿他不識字來嘲笑與他，特別是自詡讀過幾天書的老回回，當場便要衝上去，跟他大戰三百回合。

“都他娘的別說了。”忽然一聲呵斥傳來，在場眾多掌盤子聞聲一怔，手上的動作也都停了下來。抬頭看到闖王略有不耐的眼神，都一個個老實的退到一邊。

“自成，你以為咱們要是跟那洪老賊拼了，能有多少勝算？”高迎祥是馬販子出身，不管做什麼事，都要仔細計較一番，如果勝算太低，那義軍跟洪老賊拼命，豈不是白白送了姓命？

李自成道：“若是咱們在平地上，跟洪老賊正面硬拼，咱們兵多將廣，就算是三個人拼他一個，也能將他們累死，故而依我看足有三成把握。但現在可不是平地上。西安就在咱們背後，咱們猛攻二十餘日，都沒有攻下西安，可見西安城內的守軍勢力不容小覷。

當咱們跟洪承疇拼命的時候，西安城內的守軍必會出城，猛攻我軍後背。屆時，我軍腹背受敵，收尾難以兼顧，再加上，我軍人數雖多，但來源複雜，人心不齊，真要打起來恐怕擰不成一條繩，故而在我看來，真要打起來，勝算恐怕一成都沒有。”

“一成都沒有？”眾多掌盤子倒吸口涼氣，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真正聽到這個結果還是難以接受。

“那還等什麼？依我看，咱們今天晚上，連夜撤退，離開這西安城，我看他洪承疇難不成有分身術不成，還能將咱們這麼多人都一個個抓來不成？”

“劉國能你放屁。”老回回是一個剛烈之人，他接受不了還未開打，便被別人的名頭嚇跑，“像你這麼膽小，還造什麼反？回家抱著老婆當順民多好？”

“老回回，你說的太過了。”曹操羅汝才是個仗義疏財之人，在義軍之中名聲極好。老回回見羅汝才站了出來，也不好在擠兌劉國能，只能恨恨道：“這次我給羅兄弟一個面子，下次你在臨陣脫逃，壞我軍心，休怪我不將義軍情面。”

高迎祥一直冷冷的看著事態發展，看羅汝才開口將混亂平息下去，有些不滿，卻又不好說什麼，只能裝作沒看到，道：“你們都說說，同意咱們留下來跟洪承疇拼了的，都有誰，站出來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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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眾掌盤子你看我我看你，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這讓已經抬腿挺身而出的老回回又將腿縮了回去，他也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既然諸位都不願意留下來跟洪承疇拼命，那麼咱們就撤離西安，等什麼時候羽翼豐滿，能跟洪承疇硬碰硬了，再去找洪承疇算賬，列為以為如何？”

“好，俺們都聽闖王的。”在場掌盤子聽到不用跟洪承疇硬拼，瞬間氣氛熱烈起來，紛紛向高迎祥應承。

見此，李自成不為察覺的嘆了口氣，在他心中，其實更傾向於跟洪承疇拼了。雖然或許會失敗，或許會死很多人，或許連自己都有可能命喪於此，但李自成還是想要跟洪承疇拼了。

打敗了並不可怕，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一段時日，仔細想想究竟為什麼會輸，下次再來，或許就有反敗為勝的可能。但如果一直這樣，遇到強敵，非但不想如何戰而勝之，反而一門心思想要逃亡，假以時日，軍中的那口氣也就散了，而自己這些人恐怕永遠都只會是東躲西藏的流賊，而不會是雄踞一方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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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忽然想到當初在山西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年輕人，想到那人和煦的面孔，彷彿永遠都帶著淡淡的微笑，李自成的心更加急迫。‘聽說裴小二已經那先真個漢中，四川，手中兵力已經突破數十萬，當真令人羨慕。’

不自覺的，李自成的雙手死死握成了拳頭。

“自成，你以為如果我軍離開西安，接下來又該如何？”高迎祥的聲音再次傳來。

雙手一鬆，李自成又被拉回到眼前。想了想，李自成沉聲道：“我覺得，咱們要是離開西安，可採用分兵定向、四路攻戰之策。”

“分兵定向、四路攻戰？”高迎祥眉頭微皺，問：“此話何解？”

“我軍優勢在於兵多將廣，可就食四方，而無輜重之煩，劣勢就是兵丁大多都是裹挾的百姓，訓練不足，沒有官軍精銳。但官軍卻恰恰相反，官軍兵力雖精，但卻只有寥寥幾支，且依賴於各地官府供給糧食，方能存活，遠不如我軍來的方便。

對於官兵來說，最好的情況，就是將我軍聚在一起，圍而殲之，如此方可一勞永逸，平定叛亂。但我軍則應避開官軍鋒芒，不給官軍將我們聚在一起的時機。而應分散開來，流突無定，大亂官軍陣腳，一點點破壞官軍穩定的根基。

等官軍所控制的地區，再也無法給官軍提供糧草，到那時，官軍也就變得跟我義軍別無二致，到那時我義軍方可轉客為主，匯聚起來，殲滅官軍，如此方為正道。而分兵定向，就是如此。”

“那四路攻戰，又作何解釋？”

“所謂四路攻戰者，是說我義軍應當分為四路，分別向山西，河南，湖廣，陝西等地發展，攪亂官軍陣腳，讓官軍疲於奔命，如此我義軍才能一步步發展壯大。”

啪，一聲清響傳來，緊接著羅汝才豁然起身，讚道：“好，俺同意李老弟的方法。咱們就應該像那孫猴子在那鐵扇公主的肚子裡一般，來他一個大鬧天宮。我看他崇禎老兒著不著急。”

“我也贊成李兄弟的意思。現階段，咱們根本就不應該跟官軍硬碰硬，還是以保存實力，發展自身為上。”

“對，我也支援闖將的意思...”

眾人紛紛支援，高迎祥也不在自持，道：“自成說得對，咱們暫避鋒芒，等日後有機會再跟洪承疇討平舊債。你們誰願去河南？”

“闖王，我願去。”劉國能率先站了起來，對他來說，河南雖有左良玉那個殺星，不過也比待在陝西安全的多。

“好，聽說黃虎兒在河南，你到河南，倒是可以跟他合併一路，共抗左良玉。”高迎祥道，“誰願意去山西？”

高迎祥說了一邊，無人應答，聽說曹文詔那頭猛虎就在山西，這個時候去山西，不是自找不快麼？

見無人應答，高迎祥只能再問一邊。

“既然無人敢去，那就讓我去吧。”這是何方壯士？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正是老回回馬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