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能比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更加令人憤怒，更加憎恨的話，那就是殺父之仇與奪妻之恨都是同一個人所為；如果說這些還能忍受的話，那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未婚妻，給自己最恨之人生孩子，絕對能夠讓人徹底瘋狂。

而站在一旁的張濤就在經歷這人世間最令人刻骨銘心的時刻，甚至與他還需要給這對‘姦夫淫婦’送熱水，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張濤恨到發狂。

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可以說都是張濤自己的選擇。當初，張濤的老爹，在夏縣趁著裴小二攻克夏縣之時，勾結自己所謂一幹兄弟，妄圖跟裴小二平分夏縣。只是後來沒有得逞，甚至於就連自己本人，也被裴小二的部將當場斬殺。

再後來，張濤為父報仇，與惠娘趁機潛伏進裴小二的身邊，伺機刺殺裴小二。只是，裴小二身邊一直有親衛嚴密保護，張濤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最後，一個偶然的機會，讓裴小二得知了惠娘女扮男裝的事情之後。

張濤便強逼用自己這個未婚妻，引誘裴小二，好趁機下毒，毒死裴小二。至此，也終於讓惠娘徹底對其死了心。等裴小二得到惠娘之後，惠娘也逐漸遠離了張濤，只是出於張濤之父的養育之恩，一直替張濤遮掩。

到了如今，張濤不僅沒有報的殺父之仇，甚至就連身邊一直崇拜他，仰慕他，想要嫁給他為妻的惠娘也給弄丟了。至此，張濤終於後悔了，他想要逃離大將軍府，逃離裴小二，帶著他曾經的惠娘逃得遠遠的。

只是，逝去了終究不可再見。張濤也曾無數次想要潛進後宅，攜惠娘遠走高飛。他跪在惠娘面前，懺悔自己的過去，賭咒發誓可以不在乎惠娘的過往，只求她回到他的身邊。然而，他等到的只是那淡淡的，‘太遲了’三個字。

那天，雨下得很大，張濤的臉上滿是水珠，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隨後，胡世安安排來包圍後宅的親衛發現了異常，稟明趙欣蘭，獲得趙欣蘭的同意之後，搜查後宅，這才將張濤驚走。

從那以後，張濤不僅沒有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將全部的恨意全都加到裴小二的身上。他的的靈魂已經隨他父親下了九泉，留下一副軀殼，餘生，只剩下跟裴小二復仇這一條路。

趙濤端著熱水盆得手微微有些顫抖。站立在劉先春一側的喬淳，察覺到身邊這個毫不起眼的年輕人，眉頭微微皺起。‘大將軍好歹也是一方王侯，怎麼府中還有一些青壯年？還是找些時日勸解大將軍，早日稱王為宜。至於府中這些下人，還是任用太監更為恰當。’

事實上，自今年以來，不斷有人上書裴小二，請求裴小二稱王。畢竟一直流竄四方，朝不保夕的流寇，高迎祥都自稱闖王，而大將軍富有四川，膏腴之地，只稱呼一個大將軍，屬實有些不夠格。

只是這些勸進都被裴小二以為父服喪期間，不易多事唯有，拒絕罷了。其實，在內心當中，裴小二也在猶豫，在揣測，現在進位，是否過度刺激京城的崇禎？是否足以讓對方做出什麼不理智行為，誤了裴家軍的大計。

“生了，生了，是個世子，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忽然，從房間的大門猛地開啟，穩婆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從房間內跑了出來，來到裴小二面前，欣喜道。

“快來，將孩子給我。”裴小二小心翼翼的從穩婆懷中接過嬰兒，好似抱著的是一個絕世珍寶一般，激動道：“賞，賞。”

“謝謝大將軍，謝大將軍。”穩婆感謝道。不管怎樣，能從大將軍裴小二口中說出的賞，那就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甚至於，但就這筆賞賜，就足夠穩婆一家老小，舒舒服服的度過下半生。

只是，正在狂喜中的穩婆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的趙欣蘭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要知道，世子這個名頭，可不是輕易就能喊出來。這兩個字，也絕不僅僅只是裴小二的兒子那般簡單。

他是一種身份，一種象徵，能被叫為世子的，都是嫡子，日後也將繼承裴小二的地位。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庶長子放有可能成為世子。此時，穩婆這樣說，豈不是在咒趙欣蘭日後沒有兒子？

只是現在裴小二完全沉浸在有了自己子嗣的喜悅當中，根本沒有察覺穩婆的稱呼究竟有什麼問題。反倒是一旁的劉先春與喬淳等人察覺出異常，他們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裴小二，見後者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這才搖了搖頭，沒有多餘動作。

此時，時日尚短，一切皆有可能。現在考慮一些有的沒的，也沒那個必要。要是等到裴小二不惑之年還只有這一個兒子的話，那情況就大不相同。看著裴小二大步向前興奮的模樣，喬淳對趙欣蘭幽幽道：“夫人不必如此敏感，來日方長。”

趙欣蘭扭頭看向喬淳，臉色的不悅一掃而去，莞爾而笑，道：“多謝先生開解。”

就在此時，忽聽得前面一個女生，“大將軍贖罪，姨娘剛剛生產，房間內汙穢難耐，恐對大將軍不利，還請大將軍稍等片刻，等女婢們清洗過後，大將軍方可入內。”

“我裴小二殺人無數，什麼場景沒見過，區區......”

“夫君，丫鬟說的有理，這女兒家的地方，男兒怎好輕易入內？還是讓我先去，清洗一番，之後，再讓你去見惠娘吧。”

說著，趙欣蘭緩步，走到了裴小二身邊，柔聲道。裴小二回首望去，卻見劉先春，喬淳等人皆拜了下去，顯然同意趙欣蘭所言。裴小二想了想，既然孩子已經生出來了，想來也就不會出什麼意外，於是道：“如此，有勞娘子了。”

孩子生出來了，裴小二也就放心了大半。就在裴小二鬆口氣之時，卻見裴德財急匆匆趕了進來，來到裴小二身前，低聲說道：“大將軍，據陝西弟兄發回來的訊息，李自成，高迎祥等人義軍與洪承疇在鹿臺一帶大戰。

李自成中了洪承疇的計策，全軍潰敗。張獻忠，高迎祥，羅汝才，劉國能，老回回等人已經重新流竄如河南。李自成則被洪承疇窮追不捨，不知所蹤。不過，李自成最終逃去的地點乃是在終南山上。或許此時已經被我軍擒獲。”

裴小二的眉頭皺了其來，此時，另有一名書吏從外面急匆匆走了進來，先向裴小二，劉春，喬淳等人行了一禮，才道：“稟大將軍，漢中劉將軍發來緊急軍報，我軍在終南山中，俘虜了李自成。”

“什麼，我軍俘虜了李自成？”驟然聽到這個訊息，無論是劉先春亦或是喬淳皆吸了口涼氣。就在前幾天，軍府得到的訊息還是，李自成與高迎祥等一眾義軍，率軍在西安城下與洪承疇對峙。洪承疇損兵折將，兵力大不如前，不敢出城迎敵，故而戰局僵持起來。

誰知這才沒幾天，就有訊息傳來，李自成就被自己人給活捉了。雖然，劉知足沒有在軍報中提及陝西戰事，但僅僅根據李自成逃入漢中，被自己人活捉這一個訊息，劉先春與喬淳便能夠判斷，陝西義軍絕對發生了驚天逆轉，極有可能已經分崩離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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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猜了，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等人已經重新進入河南了。”裴小二仰頭看天，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