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聽到楚王這麼說,心裡“咯噔”一下,還想再說什麼,但是楚王的語氣不容置疑。
昭陽只好拱手道:“謹諾,雲告退。”
他說著,轉身大步走出營帳。
這邊昭陽退出去,楚國使者便得意了,笑著道:“王上,如今會盟大軍,都在昭陽手中,而那昭陽與鍾離竟然稱兄道弟,實在不妥,還請王上將昭陽手中的兵權……”
他的話還沒說完,“嘭!”一聲,楚王熊商已經一掌拍在桌案上,喝道:“寡人方才說乏了,你當寡人的話,是說給誰聽的?”
楚國使者嚇了一跳,哆嗦了一下,懼怕的看向楚王,“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道:“小人……小人知錯,請我王息怒!”
楚王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袖袍,楚國使者再不敢多說,連忙跪在地上,膝行後退,想要退出營帳。
就在他馬上要退出營帳的時候,楚王低沉著嗓音,道:“昭陽怎麼樣,寡人心裡有數,以後不要再多加置喙。”
“謹諾!謹諾!”
楚國使者連連應聲,趕緊退出營帳,退出去之後,這才喘了一口大氣兒,順了順自己的胸口。
他本想搓搓昭陽的威風,哪知道並沒有討到好處。
楚王看起來既不相信昭陽,但是也不相信楚國使者的挑撥,著實令人費解……
齊太子有些憂慮的道:“這楚王並不是等閒之輩,恐怕不會信這些空口白牙的誣陷。”
鍾離笑了笑,道:“君王都是多疑的,這就無需太子多慮了,我覺著,太子最好想一想,怎麼拉攏拉攏昭陽將軍。”
“拉攏昭陽將軍?”
成侯和田忌同時蹙了蹙眉,田忌道:“昭陽將軍是楚國的貴族,且身居要職,備受器重,想要拉攏昭陽,幾乎是不可能的。”
難得成侯也對此表示同意,兩個人的意見又一次一致了。
成侯慢悠悠的道:“如今昭陽手握大權,又拿下了徐州,重創我齊軍,在楚王眼裡,怕沒有比昭陽更忠心的人了,這樣的一個大將,又是貴族,無異於……”
他說著,轉而看了田忌一眼,道:“無異於我齊國的田忌將軍,楚王怎麼可能放棄昭陽,昭陽將軍又怎麼可能被我齊國拉攏?”
鍾離一聽,登時笑了起來,看著成侯和田忌,笑得不可自已,彷彿方才那兩人說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笑話,逗得鍾離肚子直疼。
鍾離趕緊捂住自己的肚子,擺手道:“等等,等等,讓我笑完,我的天呢,太好笑了……”
成侯、田忌,還有齊太子,都一臉奇怪的看著鍾離,不知鍾離到底在笑什麼。
在場眾人之中,好像只有鍾離自己明白笑點在哪裡,其他人都一臉迷茫。
這笑點,其實還挺明顯的,但的確只有鍾離一個人能發現,因為這個笑點,存在於歷史中,卻被鍾離這個“攪屎棍子”給攪合了……
其實在歷史中,田忌雖然是齊國的貴族,也是百戰不殆的戰神將軍,但還真讓成侯給說對了,田忌就“反叛”了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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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裡記載著,成侯鄒忌讓門人公孫拿著金子,在市集裡招搖撞騙,找人算命,說是他的主上要舉大事,問問卦象怎麼樣。
結果顯而易見,成侯誣陷,田忌動兵,齊王坐視不理,最後田忌兵敗,被迫出逃,逃往楚國,成為了楚王的“座上賓”。
在這個戰火紛飛,禮義崩壞的年代,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卻實實在在,全都存在。
成侯說昭陽將軍就像田忌將軍一樣,手握重兵,又是貴族,根本不可能反叛。
但是事實上,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田忌的確“反叛”過,齊王田因齊去世之後,太子田闢繼位,成為齊國新王,知道田忌當年受到的苦楚,這才令人去接田忌回國。
而當年赫赫有名的戰神將軍,被雪藏了這麼多年,再也不是戰神,而當年叱吒一時的成侯鄒忌,看到田忌被接回國,自己大勢已去,只能裝瘋賣傻。
這齊國的一代明臣心膂,終像東流之水,一去不復返……
說可惜,的確是可惜,因為這不是一場誰得益的戰爭,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若說得益,的確有那麼一個人,那就是田嬰。
田嬰身為齊國的貴胄,趁著田忌和鄒忌兩敗俱傷,可謂是飛黃騰達,隻手遮天,甚至有了廢棄田闢這個太子的心思……
說白了,其實鍾離的笑點一點兒也不低,反而很高,甚至有點心酸。
眼前這兩個人,完全不知道,他們把自己的故事,當做了笑話講出來。
鍾離笑過之後,揉著自己肚子,這才稍微好一些,說:“好了好了,言歸正傳,我請太子拉攏昭陽將軍,亦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兒,各位想想看……”
鍾離頓了頓,繼續道:“昭陽將軍如今可謂是功高震主,就算他是楚國貴胄,楚王的親戚,但是他手裡握著兵權,受到百姓愛戴,群臣的嫉妒,你說,這樣一個人,能久遠麼?楚王,能讓他久遠麼?”
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鍾離笑了笑,道:“在姜齊執政的時候,有過一個霸主。”
幾百年前姜氏執掌齊國的時候,出過一個不世霸主,無論是姜齊的人,還是改天換地的田齊,提起這為霸主,都不得不肅然起敬。
那便是春秋首霸,齊桓公。
鍾離笑道:“齊公當年這樣問管仲,我成就了霸業,但是想繼續成就王業,該當如何做法?”
管仲說自己的才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請齊公召見鮑叔牙來回答,鮑叔牙近前,也說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請齊公召見賓胥無來回答。
鍾離說:“後來賓胥無見到了齊公,他說了什麼?”
鍾離說著,似乎有意留下疑問,齊太子立刻回答道:“賓胥無道,‘古之王者,其君豐,其臣教。今君之臣豐。””
鍾離拍手笑道:“正是如此。”
別看齊太子有的時候中二了一點兒,但是學問倒是不老少的。
鍾離笑著道:“賓胥無說,古代成就王業的君王,都是君王的德行高,臣子的德望低,而現在君上您呢?是臣子的德望高於了您。”
田忌看向鍾離,有些迷茫,成侯則是眯著眼睛,似乎已經明白了鍾離的意思。
齊太子道:“先生,這到底何意?和昭陽又有什麼干係?”
鍾離慢悠悠的道:“楚王想成就的,不是霸主之業,而是楚國天下的王業,這樣一來,他的德望必須高於臣子的德望,否則難成王業,而如今呢?昭陽將軍眾望所歸,深得民心,又手握大權,太子您說,楚王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王業,那麼他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