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朝天山，那還真是大。袁崇煥，袁之日，劉佩甲三人三匹駿馬，馬不停蹄，直跑到天黑才算把該調查的通通查探清楚。

情況還真如那矮子所說，朝天山背面乃是絕壁，難以攀爬。要想上山，只有從正面上去。而朝天寨就建在朝天山正面的半山腰上。駐寨於高地之上，本是兵家大忌。若是敵方斷了水源，寨中兵士便不攻自亂。昔年三國時期馬謖失了街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為此。可偏偏朝天山水源豐富，自山頂有一條垂下的溪流，雖然那條溪流的水流得稀稀拉拉，幾近乾枯。可畢竟現在北方遭逢大旱，朝天山上居然還能有地表溪流，其水源充沛可見一斑。若是再在寨中挖兩口深井，區區兩百多人的水分供給，絕對是不成問題的。有了充足的水源補給，那駐紮在高地之上便不再是劣勢。恰恰相反，佔著居高臨下的方位反而還能有不少優勢。

大概的情況都瞭解過了，袁崇煥三人趁著天黑，來到距朝天寨不遠處的另一處山頭，停馬佇立，凝視著下方透出稀落燈光的朝天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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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甲，巡視完這麼一圈，你可擬定出了什麼計策？”

“將軍，朝天寨雖佔據著絕佳的地理位置，可寨中防備並不嚴謹。依我之見，若想剿滅他們，可使用火攻之計。趁著黑夜，只需派三五人潛入，舉火焚燒其屋舍糧草。寨中都是些烏合之眾，一見火光，勢必混亂。此時我方再兵分兩路，奔馬突襲。賊匪為火勢所懾，定然無招架之力。我們擒賊先擒王，就勢除掉賊首張天，楊慶。其餘賊匪沒了首腦領導，就算想反抗，也只能是一些散兵遊勇，不足為懼。待消滅完對方有限的抵抗之後，剩餘賊匪必然投降。我們燒盡朝天山上匪窩，遣返那些投降的賊匪，如此一來，朝天寨便被徹底肅清，此事可了！”

“的確，為今之時，火攻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父親，看了這麼久，孩兒心中亦有想法，自覺此火攻之法萬萬不可採用！”袁崇煥本是帶著劉佩甲出來踩點，不過袁之日為出彩頭，厚著臉皮跟他們倆跑了一路。此刻摸清了情況，他自然也要說說他的見解。

“說來聽聽！”

“以火攻配上將士們的驍勇善戰，趁亂一舉除去朝天寨的確是不在話下。可是我們想要除去朝天寨，並不只是想要除去他們一時，而是希望長治久安，再無禍患。如今我們北方大旱，百姓無糧果腹，被逼無奈，自然會想著乾脆落草為寇，以求自保。按照如今的天象趨勢，隨著時間過去，乾旱程度非但不會減輕，反而會日益嚴重。屆時只會有越來越多的尋常百姓會想方設法落草為寇。就算朝天寨被肅清，周圍那麼多山頭，立時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朝天寨，並且他們的勢力會日益壯大。此地離京城那麼近，一旦出現此種情況，定是極大禍患。所以我認為，如此揚湯止沸，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斷然不能採用！”

“嗯，你所言也不無道理！那依你之見，又有何良策？”

“依孩兒所見，朝天寨非但不能燒，不能除，反而還要完完整整地給他們留著！”

“為何？”

“百姓飢不擇食，自然會想著落草。屆時有一個有實力，能提供食物的山寨在朝天山上，無處謀生的百姓們自然蜂擁而至，便不會再想著另立山頭。雖然朝天寨現在的規模還不算大，可是朝天山上空間廣闊，一旦朝天寨擴建，容納個幾千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日後朝天寨收納了周圍諸多百姓，實力越來越強，一枝獨秀，這豈不是大大的好事一件？”

“朝天寨做大了，這也算是好事？”袁崇煥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卻又舒展開來，顯然是明白了袁之日的用意。

“這當然算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一件！當然，前提是那時的朝天寨處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落草的百姓非但不會成為我們的阻力，說不定反倒能成為我們抵禦清軍，保護天下社稷的助力！”

“呵，別拖拖拉拉的，有什麼計策就完整地說出來！”袁崇煥一聽袁之日說話時擠眉弄眼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有了詳細的計劃。可他這小子偏偏就是那樣，非要賣個關子，什麼事都吞吞吐吐地不肯說。如此居然惹得袁崇煥心中都有些不耐，急於聽他高見。

“是！其實是這樣的，孩兒尋思著，朝天山上有張天和楊慶這兩派勢力，那與其我們獨鬥這一虎一狼，還不如驅虎吞狼，我們作壁上觀，也好撿個漁人之利！我們只需要如此，……，這樣一來，大事可成也，矣，乎！”袁之日興奮地向袁崇煥闡述著自己的計劃，唾沫橫飛地說了好半天功夫。說到最後，竟然得意地哼哼哈哈，手舞足蹈起來。

“孔林是麼，你當真如此相信他？”

“那是當然，當此重任，他是不二人選！而且他這個人，值得託付信任！”

“你與他相識也不過是在今日，你又怎能如此確定？”

“因為一個人！”

“哦，一個人？是誰？”

“嘿嘿，其實這個人爹你應該也認識，便是孔林他爹——孔森！”

“孔森！”唸叨起這個名字，袁崇煥怔怔地有些出神。片刻之後，他才又重新恢復神采，“這個計劃，你可有信心？”

“信心，要多少有多少！給孩兒三天時間，此事定能成功！”

“好，我就依你所言，給你三天時間！若是三天時間不成，佩甲，你便上你的火攻之計！”袁崇煥吩咐完，調轉方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是！”

“是！”

三人回到營地，稍微吃過點東西之後，袁之日便開始他的計劃。有了袁崇煥答應他的三天之期，他此刻自然要拿著雞毛當令箭，處處發號施令。不過在他的計劃中，這二十多名軍士只是起到配合輔助的作用，真正要出最大力的，還是他自己和孔林兩人。袁之日拉著孔林來到路旁黑漆漆的樹林之中，交談商討了許多。孔林本是江湖豪傑，不願和朝廷兵馬扯上關係，不過在袁之日的百般“威逼利誘”之下，他最終還是答應幫忙。直到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倆才討論完畢，回到了篝火旁的營地中。

“嘿嘿，將軍，該安排的都安排妥當了，不過我最後還有個小小的要求！”袁之日猥瑣地笑了笑，往他爹身邊一坐，又開始提要求了。

“說！”袁崇煥真是越來越摸不透他這個兒子了。不僅如此，他自己的脾性反倒被袁之日給摸得清清楚楚，這種情況可真叫他無奈啊。

“他！”袁之日手一指，直指一個人單獨站在遠處黑暗中的劉佩甲，“我的計劃不是要三個人才行嘛！第一個是我，第二個是孔林，這第三個人，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劉將軍最為合適！”

“佩甲，你過來！”看著袁之日的奸笑，袁崇煥當然知道他另有所圖，可畢竟事關重大，他不敢貿然拒絕。

“將軍！”劉佩甲聽到袁崇煥喚自己，轉身走到他父子倆身邊。

“日兒的計劃你也知道，他現在點名要你做第三人，你意下如何？”

“我沒有問題！”儘管看見袁之日在對著自己得意洋洋地奸笑，可劉佩甲還是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

“劉將軍果然是國之棟樑，為國為民，不拘小節啊！”眼見實行計劃的三個人都已確定，袁之日心情大好，對著劉佩甲擊掌稱讚。此刻萬事俱備，只需靜待計劃施行便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