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前輩，你讀過那麼多尋仙卷？！是在百曉堂讀的嗎？”
王小二從門邊走了回來，如此問道，還說了自己的猜測。
凌君抬頭，此刻的他比起不久前，氣色還是那麼蒼白，語氣仍然無力，但目光寧和，顯得格外平靜。
“我暫代了五年百曉堂堂主，後來退隱，權力都交給了百澄明，平日偶爾為百曉堂教導些後進，但仙字牌樓，我從未進去過。”
一是沒有鑰匙，畢竟只是暫代，二是凌君對神鬼之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王小二這便不解了，問道：“那你在哪看的那麼多尋仙卷？”
“大武國皇宮內庫，不過其中的第六卷是殘卷，其上有些仙丹丹方，修煉之術，我只當是些怪力亂神之學，沒有在意。”
王小二一驚，但又很快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凌君說的話似乎契合上了一些世間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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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代大武國的皇帝沉迷修道，數十年不上朝，南禍時全靠高行文一把鐵錘砸開宮門，否則還不知會怎樣呢。
有傳言說皇帝之所以如此，便是他得了真正的修仙之術，因此極度痴迷。
現在一聽，原來傳言是真的，他得了尋仙卷！數量還這麼多！
當然，就結果而言，他肯定是沒練成的，否則也不會有現在的這位皇帝。
王小二正自深思，凌君則在旁解釋道：
“記得那是一件皇族密桉，不宣於口，不行於文字，連我在內，知道的人不過五指之數，如今除我以外都已亡故。”
凌君斷桉向來講究看盡一切卷宗，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當年入了內庫，自然將所有物件，一一看過，細細揣摩。
王小二聽的眼睛一亮，低聲問道：“那老前輩，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知道你進過皇室內庫，連百曉堂都不知道？”
凌君答道：“百曉堂並非真知天下一切事，只是密探多，又豢養了大批紅鷹加以利用，加上一批善與從各種訊息推敲事理的人才。”
可某些人或某些組織的核心絕密，其保密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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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百曉堂還是巡天門，這天下並沒有能知一切事的人或組織。
否則當年白世玄謀反，也不用百君侯暗中推波助瀾以求破局，巡天門自己就知曉了。
王小二頓時就有了想法。
不如自己和這位老人家聊聊第七卷？
畢竟他看過那麼多卷，再加上第七卷的內容，沒準能推敲些什麼出來，或者讓他把前六卷的內容和自己說說？
可是···王小二看了一眼凌君的臉色，心底躊躇。
“若有需要幫忙的，你可以說。”凌君說道。
王小二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凌君微微一笑，雖然笑的很吃力。
“你方才說，你師父被那尋仙卷弄的焦頭爛額，而你師父並非尋常人物，想來難題必然棘手，而幫他自然是幫你，但我不能保證自己一定幫的上忙·····”
王小二打量了幾眼凌君，看見這老人雖然笑著，可他手一直在抖，在發顫。
他已經撐不住了。
王小二道：“要不然還是算了吧，老前輩，你的身體都到這種地步了，我扶你躺下·····”
凌君卻顯得很固執，莫名的固執。
他說：“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再躺下，就起不來了，你似乎通醫術，懂針法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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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點了點頭。
“如今我心力已竭，頭腦一刻比一刻昏沉，幾近渾噩，我請你在我督脈五寸處，施以一針。”
督脈，奇經八脈的第二大脈，當年灰獅就是因為少時督脈被受創，終身天階無望。
王小二立刻就懂了，他不敢置信的問道：“老前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就算你想幫我也不用······”
“就算你不刺這一針，我又能活多久呢？”
王小二沉默。
凌君望向孩童的表情浮起一些憐惜。
“你之前的那些自語，我都聽了。”
“不過十歲年紀，心藏大恨，還要在人前偽裝，我雖然不知緣由，但你眸中陰沉殺意已然清晰可見，可見內心陰鬱日長，在這麼下去···必入歧途。”
王小二微微扭頭，不與凌君對視，低聲說道：“有些事情···您不懂。”
凌君道：“我這一生，雙親安詳過世，雖妻子合離，親子分家，但他們生活無憂，我自懂不得你喪親之仇。”
孑然一身，無以為報。
單手掀開自己衣領，露出後背脈絡，笑容還是那麼吃力。
他說：“可是孩子啊···你看，眼下你手中無刀，我又是殘燭之軀，你不如想一想，我為什麼還想著幫你？”
無非就是你幫了我，而我也想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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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陷入了沉思。
凌君想著不久前，王小二說的那句‘能決定遊戲規則的，是手裡拿刀的人’。
老人認真，而緩慢的說道：“也許，這個世界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
王小二聽了，抬起頭，像是有些懂，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師父說的沒錯。
可這個老前輩好像也沒說錯。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它應該是什麼模樣？
可不管怎麼說，王小二感受到了凌君的真誠，心底莫名一暖。
隨後他站起身，朝著凌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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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針之後，凌君氣色好了不少。
王小二便從北冥有魚那一篇開始，給凌君講解第七卷。
考慮到凌君的身體，王小二已經儘可能的將第七卷簡述，然而越說到後邊，王小二就發現凌君的氣色越發的不對勁。
“老前輩，你這是·····”
“不，無礙，你繼續說，還有，把那木簡的外觀，細節，儘可能仔細的向我複述一遍。”
老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了，王小二不解所以，只能應下。
直到說完，凌君的臉色已然化作驚疑交加，而且特別難看，彷佛故事寫到的活人見鬼一般。
王小二只以為凌君應該是被第七卷中，那些驚世駭俗的內容給驚到了，加上身體不好，才會露出這樣神情。
可仔細想想，這麼一個神捕，被這些不知真假的故事傳說給驚成這樣，好像又·····
總而言之，故事還是說完了。
王小二向凌君問道：“老前輩，你見多識廣，也比我師父看過更多尋仙卷，我和師父在那第七卷上琢磨不透的，主要有這麼幾個謎團，你幫我們琢磨琢磨，第一點是······”
王小二話沒說完，只聽道：
“王小二！”
凌君一聲忽然斷喝，表情極其嚴肅！
王小二一個激靈，忙說道：“我在。”
凌君看向孩童，目光凝重，也不管張三和王小二有哪些謎團難解，直接道：“你聽了，我接下來說的話，雖然只是一種可能性，未經揣摩，但字字句句，你都要清楚的向你師父轉述。”
“老前輩，你這是看出什麼了？”
凌君搖頭道：“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話你絕對不能和百氏的人透露一字，時間倉促，你聽好，尋仙很可能是······”
與此同時，話未細說，只聽院外傳來推門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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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一驚。
有人來了？
王小二下意識的轉過身去，想看看房門關好沒有，卻不慎踩到了地上的碎碗殘渣。
啪。
碎裂聲很輕，但逃不過地階高手的耳。
老師不是還在昏迷中嗎？
百子羅目光驟凝，腦中想到老師捕房生涯數十年，抓捕過的黑道不在少數，其中服刑喪命者甚至還有秋藏刃親弟弟這樣的人。
難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
百子羅毫不猶豫，拔腿便衝向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