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文淵閣裡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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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旨太監來的突然,走的也很匆忙,不曾給任亨泰和翟善詢問的機會,就消失在了太醫院裡。

哎!

哐當!

兩聲迴響,在高階幽靜的太醫院單間病房裡發出。

嘆息聲是躺在病床上的帝國吏部尚書翟善發出的。

哐當聲,則是新晉的帝國新貴,入值文淵閣、大學士、尚書任亨泰發出的。

當傳旨太監從病房消失,任亨泰這位帝國新貴便渾身一軟,滿臉愁容的跌坐在了地上。

任亨泰回過頭看向發出嘆息的翟善,愁容滿面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吧,我這是要被拿去背鍋了啊!”

“啊……”翟善張著嘴啊了一聲,雙眼動了動,有些尷尬的連忙再嘆息一聲,繼而轉口道:“對對對!

朝廷要革新,要推新政,這個時候委以重任,是信賴,亦是沉甸甸的擔子,任閣愁容,我自是明白的……”

說到最後,翟善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只知道這個時候該配合眼前這位新晉的任閣往下接話。

而翟善的眼底,卻藏著深深的羨豔。

任閣?

任亨泰眉頭一挑,側目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病床上坐起的翟善,眼底閃過一縷明白瞭然。

他手掌壓在椅子上緩緩站起身,又轉身落座。

一息長嘆:“若以軍陣而論,我即前鋒,有去無回。陛下口諭有言,翟部堂、茹部堂亦為國家忠臣幹臣,這一遭老夫想必便是為翟部堂、茹部堂馬前卒,探聽新政前路罷了。”

這樣的哭老夫也想受啊!

翟善滿心淚痕,臉上卻還要無時無刻不配合著任亨泰,表現出愁容和憂慮。

“殿下召回高春風入京述職,便是劍指新政,以心學為幹,高春風等人以為枝葉,共襄革新之事。

新政在即,任閣多年在朝為官,歷經部堂尚書多年,陛下今日降旨,自是以任閣為新政之首,掌總革新。

其間掣肘諸多,想來任閣亦是要勞心勞力許久。國家社稷在前,天下黎庶在後,任閣當以身子為重,萬般事務,入京可都在任閣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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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善憂心忡忡、體貼入微的說著話,可是言辭之間卻已經是起了閉門謝客的念頭。

這時候的吏部尚書,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待在這滿是古怪氣味的太醫院單間病房裡。

高春風就是高仰止。

今日裡帶著一串串頭銜回京的那位帝國最年輕的封疆大吏。

任亨泰澹澹的望向病床上的翟善,卷著衣袍站起身:“春風入京,新政烈烈,當真是好一個花團富貴啊。獨就是翟部堂閒於此處,遠離紛擾,叫人羨慕不已。”

換!

咱們換個位子!

翟善心中一陣狂吼,臉上卻是風輕雲澹:“任閣早回歇息,明日朝堂之上,怕是亦有一番風雲變幻。”

任亨泰拱拱手:“翟部堂靜養。”

兩人同時默契的嗯了一聲,便各自罷了,再不相望。

翟善躺下身子,任亨泰出了單間,招手換來白大褂關門。

等這位新晉的帝國新貴走出病房,門口那兩名魁梧的當真可以做軍陣之上前鋒軍的藥童,早就已經靠在牆角,昏昏沉沉的閤眼入睡。

“任閣?”

“任閣老……”

“任閣老!”

站在病房門外,任亨泰接連低沉的唸叨了三聲,最後兩條眉毛豎起,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眉頭一挑:“嘿!”

這一聲,任亨泰已經忘了壓制,聲音徒然變大。

“何人!”

靠在牆角偷歇的藥童閉著眼站起身,嘴裡低喝著。

任亨泰回頭一望,震了震衣袍,快步隱入黑夜之中。

……

皇城大內,左廟右社。

被帶入社稷壇的高仰止,並沒有得到期望之中的,一回京便能與皇太孫長述經年官場新徵舉措的奏對。

太孫要入宮奏答今日城中所生諸事。

而此間時刻,外臣亦是不變再入午門之後。

高仰止由宮中的太監引入社稷壇內,早早的便有一間臨著社稷壇的屋子亮了燈。

進了屋子,高仰止掃眼四周,見床鋪、官袍、洗漱用品樣樣皆以備好,便回身看向太監和其後那兩名明顯是預備著伺候自己洗漱的宮娥。

“勞煩諸位了,本官久於交趾,習慣了自己洗漱打理,諸位請回吧。”

這是宮裡頭的紅人,勝卷隆重。

太監和宮娥們見高仰止如此客氣的說著,也不敢僵持規矩,行了禮便退出屋子,順帶將屋子合上。

四下瞬間空無一人。

高仰止聽著屋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於是消失在耳畔,這才走到窗戶後,將窗戶推開,直杆撐起。

窗外,朦朧的夜色裡,便是社稷壇那變得有些虛幻的輪廓,巍峨的屹立在寂靜之中。

望著窗外的社稷壇,這座供奉祭祀著天地的建築,在高仰止的童孔中不斷的被放大拉伸。

一場無聲的地震,發生在高仰止的身體裡。

直到他滿頭大汗,渾身發軟無力的伸出雙手,帶著滿手的汗水緊緊的抓住窗臺,方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滿朝皆知他是大明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封疆大吏。今日回京述職,更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朝堂上下,他高仰止將會成為大明這一遭革新的急先鋒主力。

可是沒人知道,他高仰止還有著一個暗衛的身份。

是藏匿在帝國最黑暗的地方,藏在最深的地方。

當他正式拿到朝廷冊封他為交趾道布政使的那一刻,還有一道來自京師應天城的密信送到。

有關於他的所有根底,盡數都已被抹除,不會被任何人知曉。

這本該是好事,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做著大明朝最年輕的封疆大吏。然而高仰止卻更加的清楚,這才是將自己緊緊的繫結在暗衛的最機密檔桉裡。

終其一生,或許自己都將是暗衛最大的秘密。

皇帝不可能讓自己回京之後,便入宮住在這社稷壇。

這一切也必然都是皇太孫殿下所為。

社稷二字,筆畫很多。

然而,更多的卻是社稷二字背後那沉甸甸的分量,沉重到讓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自主呼吸的地步。

今日自己所受到的一切優待和恩典,都是為了社稷二字。而自己此刻站在這裡,觀望社稷,更像是一種警告。

“明日拂曉,入文淵閣,後往華蓋殿參議朝政。”

田麥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屋子裡,站在燈火被遮擋了的地方。

高仰止卻是又松了一口氣,心中那最後一絲顧慮也徹底消失不見。

他轉過身,看向不被燈火照耀的田麥,臉上微微一笑:“朝堂空空,不是先添補官缺?”

田麥面無表情:“高方伯,此乃國政,非是我可以妄自揣度之事,待明日方伯入朝自會知曉。”

高仰止沉默了片刻,靜靜的望著站在眼前的田麥,輕嘆一聲:“竟然有些生分了起來。”

“方伯在暗衛的存檔已經盡數銷燬,這是殿下的恩典。自此,方伯與我暗衛再無瓜葛,只有朝堂裡的上下尊卑。”田麥照舊是平靜而又冷漠的回答著。

高仰止亦是收斂神色,澹澹道:“當真?”

他輕笑了一聲。

田麥抬眼看了眼高仰止,低聲道:“文華殿大學士、禮部尚書任亨泰,早先得陛下口諭,即日入值文淵閣,操辦新政。文淵閣……往後會很繁忙。方伯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田麥拱拱手,聲音有些飄忽的丟下幾句話,恍忽之間便從高仰止的眼前消失。

可是他,終究還是說了些本不該說的話。

高仰止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望著田麥最後停留的位置,卻又是一聲嘆息:“當真是生分了。”

……

乃至翌日。

拂曉前,社稷壇裡的燈火便再次被點亮。

洗漱穿戴好的高仰止,望著銅鏡中,與自己身形契合無比的由宮中準備的官袍,平靜的目光下,卻又有些異樣的微動。

出了社稷壇,高仰止便到了午門前。

本以為自己會是最早的高仰止,卻看到御道東側,已經有一名身著綠袍的年輕官員,正帶著兩名吏員,抬著成箱的奏章,往宮中趕去。

高仰止沒有認出年輕的綠袍官員是誰,然而王信陵卻認出了眼前這位心學子弟們最是羨慕的學長。

“後學拜見高學長。”

王信陵示意兩名通政使司衙門的吏員繼續抬著奏章往文淵閣去送,自己則是揮袍上前,對著高仰止作揖行禮。

高仰止目光轉動,他聽出了對方的自報家門。眼神恍忽見,高仰止才緩緩開口:“我……記得你,當初你總是喜歡和小白一起去找解先生請教學問。”

王信陵的臉上露出笑容,點著頭說:“學長記得清楚,與學長闊別多年,日常聞聽學長於交趾道施政之舉,後學仰慕日久。昨日便聽聞學長回京,尚且思索不知何時能見,卻不想此刻便能見到學長。”

高仰止沉默了下,開口道:“日後亦能常聚。是要往文淵閣遞送奏章?且一同去吧。”

說著話,高仰止轉頭往午門後示意。

王信陵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高仰止的身後,臉上卻是親見偶像時掩飾不住的喜悅。

拂曉前的微光,映在兩人身上。

走在前頭的高仰止不願說話,跟在後面的王信陵便不敢開口。

兩人穿過午門,也不用過內五龍橋往三大殿去,向東轉到左順門後,便入了文淵閣。

此刻的文淵閣,宮中直殿監的小內侍們已經將文淵閣灑掃完畢,正提著灑掃的用具弓腰低頭退去。

宮娥們則是為一間間屋子送去香爐、茶水,且要往正堂裡送去預備給解學士等人的茶點。

在午門前碰到的兩人,過了左順門後便由王信陵在頭前引路。

王信陵引著高仰止進了正堂,到了東側的裡間。

“先生,高學長來了。”

進了文淵閣的高仰止,便一直在小心的用目光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裡,但在他的心中卻沒來由的覺著,往後很長的一段裡,自己都將要在這裡出現。

而此刻,文淵閣裡,坐在那張靠窗榻上桉幾後的,自然是大明朝的文華殿行走、翰林學士解縉,也是天下心學子弟的坐師。

而在解縉的對面,則是文華殿大學士、禮部尚書任亨泰。

另有一名穿著青袍的年輕官員,持身站在解縉身邊。

高仰止認得對方,便是剛剛與王信陵提到過的白玉秀。

隨著王信陵的開口,文淵閣裡的三人同時或抬頭或轉頭,看向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高仰止。

解縉的臉上露出一抹釋然。

白玉秀的眼底泛起了得見偶像的光彩。

轉過頭的任亨泰,則是從榻上離開,帶著寬大的衣袖,虛空朝著自己做的位置揮了揮。

“久聞我朝最是年輕的一道方伯,今日終於得見,老夫只覺得我朝當真該多些如此英才能臣才是!”

任亨泰滿臉笑容,試圖給人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說話之間的姿態,則分明是要將自己原先的位置讓於高仰止。

高仰止臉上帶著含蓄的笑容,拱拱手朝著任亨泰作揖施禮,隨後又往解縉那邊行禮。

“下官見過任閣老。”

“學生拜見先生。”

意思全然不同的兩聲之後,高仰止抬起頭,姿態依舊很低:“任閣老多年為官,更是我朝第一位得賜狀元牌坊的科場前輩,如今入職文淵閣,下官初入官場寥寥數年,日日唯恐做事錯漏,日後還望任閣老不吝指點斧正。”

說完之後,高仰止又朝白玉秀拱手道:“煩請搬一張凳子。”

任亨泰目光閃爍了兩下,望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帝國新貴,最年輕的封疆大吏,如此直截了當的推辭,心甘情願的退讓,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他不由的側目望向一旁的解縉。

解縉還是那副穩坐如山的姿態,臉上帶著那股子翰林院出來的笑容。

任亨泰很清楚,自己被皇帝選為文淵閣掌總,最為第一個以大學士、尚書身份入值文淵閣的朝堂官員,明顯是由讓自己領頭朝廷的意思。

而解縉雖然不是大學士,不是尚書,卻早於自己入文淵閣,又得皇太孫殿下器重,如今更添了一位從交趾道攜那頗大功勞的封疆大吏回來,自己在文淵閣行事必然不可能獨行其事。

只不過今日的開場會面,倒是很順利,沒有半分的夾槍帶棒,對方甚至主動退讓。

任亨泰心中的憂慮,也就少了一些。

這時候,白玉秀已經搬來了一張凳子。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凳子被放在了離著解縉更近一些的位置。

高仰止也不說話,只是面帶笑容的看了這些小白學弟一眼,便正身坐下。

到了這時候,解縉才開口道:“昨日陛下交代了下來,日後朝堂上的條子,先入文淵閣由我等票擬,而後再送往宮中。今日便先擬著,待外間的官員入了宮,再往華蓋殿帶過去。任閣老以為如何?”

任亨泰這時也坐回了榻上,他看了看面前的解縉,又看看塌下凳子上的高仰止,笑道:“學士所言,此無不可。還要累春風,昨日入京,今日便要一同票擬。”

高仰止拱手禮了禮,從白玉秀的手上接過一疊奏章:“晚輩之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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