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晉陽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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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隱戶登記全面開展,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高澄原本打算在鄴城再住上一段時間,但一則來自晉陽的突發訊息,打亂了全盤計劃。

年僅二十三歲的叔父高琛被父親高歡失手打死。

讓他不得不拋下京畿軍,只領了王思政及五百親衛騎從,連夜趕往晉陽,而留在鄴城的京畿兵,也將由段韶、斛律光、堯雄、高季式四人帶回洛陽。

高澄一路披星戴月,抵達晉陽後,先去拜見了母親婁昭君,才終於知道具體經過。

高歡領軍征伐劉蠡升,讓高琛留守晉陽,任他為大行臺僕射,領六州九酋長大都督,為自己管理六鎮民戶,就連大丞相府的事務也一併交給高琛處理。

高琛趁高歡領軍在外,與他的側室偷歡。

而偷歡物件,正是高澄的老冤家鄭大車。

也許是高澄有意疏遠,寂寞的鄭大車放寬了自己對年齡的看重,不再拘泥於十多歲的美少年,與妻子即將臨盆的高琛成功搭上線。

而這件事情在高歡回到晉陽後,也被鄭大車的婢女偷偷報告給了他。

高歡聞言怒不可遏,越是重感情的人,越是憎恨背叛。

他把晉陽這個大後方託付給高琛,這份信任帶來的回報卻是高琛私通庶嫂。

高歡立即命人將高琛、鄭大車捉來,確認事情屬實後,被怒火衝昏頭腦的高歡杖擊高琛,失手將唯一的弟弟打死。

說完事情經過,婁昭君哽咽著催促道:

“阿惠,你快去勸勸你父親吧。”

“母妃放心,孩兒這就去拜見父王。”

當高澄見到高歡時,他險先認不出來。

掌控關東的渤海王高歡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發,憔悴的他懷中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

聽見腳步聲,高歡抬頭望了一眼,淡淡道:

“阿惠回來了。”

旋即又低頭逗弄懷中的嬰孩。

“父王請節哀。”

高歡沒有再抬頭,他打量著嬰孩,說道:

“這孩子叫高睿,是你叔父的遺腹子。”

高澄正要言語,卻聽高歡笑道:

“跟他父親小時候真像。

“阿琛出生時,我十六歲,也如今日一般懷抱著他。”

高澄很久沒有聽見高歡用一個我字,他平素不是為父,就是孤。

突然,高歡抬起頭,一臉悲慼地對高澄問道:

“阿惠,父親臨死前託我照顧好阿琛,萬一將來見了父親,他問我阿琛怎樣了,我該如何回答?”

“祖父若是知曉事情經過,他不會怪罪父王的。”

高澄安慰道。

高歡卻恍若未聞。

片刻後,高歡將高睿遞給高澄,說道:

“隨我再去看看你叔父吧。”

高澄摟抱著高睿,隨高歡去到高琛府邸。

白布高懸,來往弔唁的勳貴此時都很有眼色的沒有上前拜會。

元季豔一身孝服跪坐在靈堂為高琛守喪。

高歡徑直走向高琛的棺木,高澄則將高睿遞還給了元季豔,順帶寬慰了幾句。

“阿惠,我要親自撫養睿兒。”

凝望高琛遺骸的高歡頭也不回地說道。

元季豔聞言臉色慘白,哪個母親願意自己剛出生的孩子被人奪走。

她不敢開口反對,只能用目光祈求高澄。

高澄會意,朝她點了點頭。

“父王請三思,睿弟雖喪父,卻生母尚存,父王收養睿弟,自是愛護於他,但澄實不忍見母子骨肉分離,若是睿弟能夠開口,只怕他也不願與母親分開。”

高澄繼續勸說道:

“況且父王將睿弟撫養在側,難免睹物思人,還是讓睿弟留在他母親身邊吧。”

一番話,讓高歡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一出生母親韓期姬就死了,父親再娶,將高歡交給已經出嫁的長女高婁斤撫養長大。

幼年時的高歡,也曾日夜思念自己的父母。

有過這番經歷,推己及人,高歡沒有再堅持,長嘆一聲道:

“也罷,就按你說的辦。”

聽他這麼說,元季豔這才放下心來,望向高澄的眼神中滿懷感激。

在棺前駐足許久,高歡轉身對元季豔道:

“阿琛就這一個骨血,你定要將他好好養大。”

元季豔趕忙說道:

“妾身身為人母,自當盡心教養睿兒。”

高歡點點頭,又對高澄道:

“阿惠,你今日就留在這裡,為你叔父守靈。”

“孩兒謹遵父命。”

高澄送走高歡,回到高琛靈前跪坐。

白天前來弔唁的人群絡繹不絕,到了夜裡才清閒。

“嬸嬸若是倦了,便回屋歇息吧。”

高澄看元季豔一臉疲色,勸說道。

“無妨,總不能讓你一人獨自守靈。”

元季豔婉言謝絕。

話音剛落,懷裡的高睿卻哭鬧起來,顯然是餓了,這讓元季豔大感窘迫。

“嬸嬸還是回屋歇著吧,睿弟也累了,靈堂有澄守著便夠了。”

高澄又勸道。

元季豔這才抱了高睿回屋。

高澄獨自跪坐在靈堂,時間長了,也打起瞌睡來。

渤海王府。

高歡正聽取親信的回稟,先前聽高澄為元季豔開口,讓剛剛經歷高琛偷嫂的高歡不由多了一個心眼。

這才留下高澄與元季豔一起守靈,卻暗中讓親信在暗中觀望。

得到高澄恪守禮節,並沒有逾越之舉,高歡終於放下心來:

‘阿惠好元氏孀寡之婦,卻也能知分寸。’

想是這麼想,高歡還是決定今後不能再讓高澄隨意出入自己的後院。

很難說歷史上的高歡只要兒子稍微長大,立即趕去鄴城交給高澄,這其中沒有高琛、高澄這兩叔侄先後與側室私通的原因。

時值九月下旬,晚秋,高澄醒來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披了一床薄被。

沒有追問是誰為他蓋上的被子,與懷抱高睿來到靈堂的元季豔微微頷首,高澄便起身回了渤海王府。

正要好好補個覺,就有人通報有名婢女求見。

高澄有所猜測,特意讓人再去詢問一番,果然曾是鄭大車院裡的人。

原來,鄭大車親眼目睹高琛被活活打死,早已經嚇破了膽,如今被高歡幽禁在後院,不知會是怎樣的下場,惶恐不安的她想到了高澄,認為只有這個小冤家才能救自己。

高澄可不念另一世的孽緣,他腦子壞了才會主動插手這件事,只說自己守靈一夜,身心俱疲,需要好生休息,便讓人將婢女打發走。

正要入睡,高歡又命人來喚高澄。

“阿惠,你以為為父應該如何處置鄭氏?”

這一次高歡並不是要試探高澄,他是真的感覺到難辦。

既然是高歡主動過問,小高王倒也能為鄭阿姨盡點力:

“處置鄭氏無非或殺、或放、或當做無事發生,但每一種處置,所造成的影響父王必須深思。”

高歡追問道:

“有何影響,你且說說。”

高澄分析道:

“無論是鄭氏暴病亡故,或者放她改嫁,都坐實了高氏家醜,家醜外揚,必為世人譏諷。

“若能善待鄭氏,對外宣稱叔父是因病而亡,一可保全叔父身後名節,二也能使家醜得以遮掩。

“然而,善待鄭氏或許有利於高氏聲譽,卻要父王有大胸襟,孩兒愚鈍,如何抉擇但憑父王一心獨裁。”

高歡聞言沉吟許久,這才讓人去將鄭大車喚來。

被囚禁在後院的鄭大車聽說高澄不願見自己的侍女,已然陷入絕望,被人帶去見高歡時,更是誤以為死期將至,直至看見了隨侍在高歡身後的高澄,心底才有了一絲希望。

高歡凝視著鄭大車,說道:

“自你入府以來,恩寵甚於眾人,你卻做出此等醜事,使孤蒙羞,念在昔日情義,孤不願殺你,孤會放你出府,為你再尋一門親事,你可願意?”

鄭大車聞言驚喜不已,沒想到高王打死了自己親弟弟,卻能放過自己。

正要謝恩答應,卻瞟見身後的高澄暗中豎起一個手指,指向高歡。

一番說辭即將脫口的鄭大車趕緊改口,垂淚道:

“妾身承蒙大王寵愛,卻不能為大王守節,愧疚難當,早已萌生死志。

“大王顧念昔日情分,不願殺妾身,妾身銘感五內,如今大王要逐妾身出府,妾身寧死也不再做他人之婦,還請大王賜我死罪。”

高澄聞言在心中暗暗給鄭大車豎了一個大拇指,先前的提示,是他能為鄭阿姨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高歡對鄭大車的寵愛,高澄一清二楚。

歷史上高澄私通鄭大車之事雖然被司馬子如掩蓋過去,但高歡其實心知肚明。

高歡繼續將鄭大車留在府中,可以看做是為了自己與高澄的名聲,掩人耳目。

可高歡卻與鄭大車恩愛如故,甚至八年後還給高澄添了一個弟弟,這就不是掩人耳目所能解釋的,高歡是真的喜愛鄭大車。

高澄一聽高歡說要放鄭大車出府,當即就猜到,若鄭阿姨真應承下來,恐怕不等改嫁,就要無故病亡了。

果然如高澄所料,高歡聽說這一席話,動情道:

“痴婦,痴婦呀!”

說著將跪拜抽泣的鄭大車扶起,兩人相擁而泣。

高歡當日雖將高琛打死,但到底也明白家醜不能外揚,就連高澄也是在婁昭君口中得知訊息。

晉陽城對高歡唯一的弟弟離奇身亡多有猜測。

而在高歡與鄭大車和好如初的當天,在高澄的指揮下,晉陽城對高琛死因的解讀終於有了定論。

南趙郡公高琛,因病早夭。

曾將瞻仰遺體的勳貴們親眼目睹高琛一身傷痕,當然不相信這種解釋,能讓高歡盛怒之下將弟弟打死,除了權、就是色。

高琛並沒有奪權之舉,留守晉陽也是高歡委任,若真是暗中陰謀串聯,被處置的就絕不止高琛一人。

排除了爭權,那剩下的選項也就一目瞭然了。

但看破是一回事,誰要真敢說破,就是另一回事。

當高澄準備再往叔父府上守靈時,與鄭大車的婢女在迴廊上相遇。

顯然已經等了他很久。

“不用向我道謝。”

高澄不苟言笑地說道:

“澄捫心自問,若是父王,必不能忍受這份屈辱。

“父王卻能與她恩愛如舊,希望她能感懷於心,莫要辜負了父王的情義。”

說罷,頭也不回的徑直去往高琛府邸。

婢女望著高澄離開的背影,隨後先去了高歡房中,一如上次被高澄拒見,之後再去向鄭大車回報。

高歡聽見侍女的回報,疑心盡去:

‘想來是鄭氏聽說阿惠到來,病急亂投醫,才向他求救。’

也對這個兒子的品性徹底放下心來,雖好女色,卻又恪己守禮。

走出渤海王府的高澄也長舒一口氣,歷史上原主與鄭大車的事情就是由婢女告密,他又怎麼可能信得過鄭大車的婢女。

而鄭大車在得知高澄的回答,心中也明白自己與他再無可能,決心今後好好侍奉高歡。

今夜是為高琛守靈的最後一晚,明天就是下葬的日子。

高澄來到靈堂時,場間不止元季豔、高睿母子,高洋夫婦與二姐兒。

甚至才兩歲的高浚、高淹也被乳孃抱了過來。

高澄又慰問了元季豔,再與高洋夫婦、二姐兒寒暄幾句後,才抱了高浚跪坐在靈前。

高洋望著高澄輕捏著高浚粉嫩的臉頰,那由衷的笑容讓他感覺刺眼:明明那就是個野種而已!

王氏新寡嫁入高府,之後又生下高浚,兩個日期做不得假,關於高浚究竟是不是高家血脈眾說紛紜。

若不是高澄年紀尚淺,並且與王氏之前沒有交集,憑他對高浚的態度,肯定要有人懷疑高歡養的不是兒子,而是孫子。

高洋暗自嫉妒的時候,高澄將目光從懷中高浚肉嘟嘟的臉上移開,望向高洋夫婦,問道:

“叔父下葬後,你就要與我同去洛陽,行裝可收拾好了沒?”

趁著這個機會,高澄才認真看了一眼弟妹。

劉氏年歲稍長於高洋,容貌姣好,高澄放下心來:

‘為你侯尼於找了個漂亮媳婦,也算對得起你了。’

高洋沒有言語,劉氏疑惑的看著他,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高洋才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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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收拾妥當了。”

“那就好。”

高澄聞言頷首。

日向西斜,夜幕降臨,高澄命乳孃將高浚、高淹抱回王府,又打發劉氏與二姐兒一起回去,讓元季豔抱著高睿回屋歇息。

只留了他與高洋兩人為叔父守靈。

------題外話------

本來是寫的鄭大車改嫁,後來覺得以高歡對她的寵愛,不可能會放任她出府。

晚上十二點還有一更。

感謝書友0滄海遺珠0、欲說還休_6_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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