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綿之就這樣重重摔倒在崔老腳邊，抬頭看向了他。
“崔……崔總！多謝您給我機會！”
他顯然知曉了事情的嚴重性，大聲朝崔老喊道。
崔老冷哼了一聲，“不要謝我，是方路讓你留下的，你要謝就謝他吧！”
這話一出，宋綿之十分不情願地抬頭看向了方路，嘴巴撇了撇，半天才說出話來。
“那個……謝謝你。”
他輕聲嘟囔了一句，像個彆扭的孩童一般。
方路只覺得好笑，“先別謝我了，一會我還需要你幫忙。”
說完，他朝宋綿之點了點頭，示意他起身來。
宋綿之有些迷茫地站了起來，驚訝地看向了方路。
“讓我幫忙？你又想做什麼？！”
“當然是治療。”
方路說著，人已經走向了床邊。
床上的病患還斜靠著，看起來神情安詳，可他那張沒有臉皮血肉模糊的臉，即便是這樣的神情，都讓人覺得恐怖猙獰。
“治療？你要怎麼治療？！”
宋綿之顯然不相信方路的話，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方路卻沒有回答，只是走到了病人身邊，使用房間內原本就有的一些醫療器械，對他進行了基本的血壓、心跳等檢查。
無皮人依舊等著兩顆有些渾濁的眼球看向方路，由於幾乎沒有眼皮，他頭上帶著一個特製的真空透明罩，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眼球，還能讓眼球不至於暴露在空氣中，以至乾澀或發炎。
除此之外，無皮人身上幾乎插滿了管子，飲食也是透過插管流食補給，或者點滴的方式進行的。
“這裡原本應該是無塵室吧？”方路抬頭朝崔老問道。
崔老點了點頭，“之前一直都是無菌房，病人24小時接受藍光照射，以免全身受到感染，但這段時間醫生頻繁來訪，所以只能每隔兩小時，就對他進行一次全身消毒。”
“兩小時一次，還真是夠麻煩的，病人應該也很痛苦。”
方路悠悠呢喃道。
他注意到崔老在談及無皮人的時候，所用的稱呼是“病人”，除此之外就連名字都沒有，看來他和這無皮人之間十分生分。
“崔老，我需要馬上對病人進行腦瘤切除手術，這手術需要滿足的條件，除了重新開啟之前的無菌房裝置之外，還需要麻醉藥、顱內壓監測器械以及開顱工具！”
方路大聲朝崔老吩咐道。
“什麼？！”
聽聞這話，崔老一陣驚慌。
倒不是因為方路的要求有多難達成，而是因為他要憑一己之力在這裡進行開顱手術，簡直就是不切實際的。
“有什麼問題嗎？”方路抱著胳膊朝他問道。
“方路，現在都還沒進行確切的診斷，你就急著要進行手術，這……這實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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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無比冷靜的崔老竟然也結巴了起來。
方路似乎早就猜到他會說出這話，臉上掛起了心知肚明的笑容。
“崔老，恕我直言，貴公子的時間只剩下三天了，並且三天之內，隨時都可能病情加重而暴斃！”
這話一出，崔老的神色明顯更加慌張。
他那雙昏黃的老眼不斷旋轉，遲遲無法下決定。
不是信不過方路，而是如果要進行手術，就必須召集其他專家醫師，而且人數還不止一兩名。
除此之外，醫療器械也是個問題，他們必須將複雜笨拙的機械運輸上山，這實在難以掩人耳目。
“崔老師在擔心購買裝置、以及運輸時人多眼雜，害怕秘密被暴露？”
方路像是能看穿崔老的內心一般，還沒等崔老給出答覆，就微笑著朝他問道。
崔老看向方路，不置可否。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這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可似乎為了隱藏秘密，你甚至不願讓他去大醫院求醫，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讓人知道你有個沒有皮膚的孩子？”
“在我看來，不是別人將他當成怪物，而是你自己，就在心中將他當作了怪物！”
“還有，現在你急著要保住他的性命，並且想盡辦法要給他治療，期望他恢復正常，這只是因為你急需要一個繼承人吧？！”
方路大聲朝崔老喊道。
這幾句更像是一種質問。
“你……你……”
或許是這些話太過一針見血，戳中了崔老的軟肋，他立馬就變得侷促了起來。
方路說得沒錯，他一直小心翼翼，就是為了不讓外界知道自己有個如怪物一般的孩子！
這孩子一旦被人知道，記者們一定會大做文章，同時崔家的聲譽也會大受打擊！
特別在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崔子辰那小子已經丟盡了崔家的臉，若是再讓無皮人被曝光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方醫生，你來這裡就是為了批判崔老的嗎？！”
崔老那忠誠的劉助理此時忍不住站了出來，替崔老發聲。
“當然不是，不過看來我說的沒錯。”
方路玩味的一笑，“既然崔老不願讓外人知道這件事，我倒是還有個方法，只是看你們是否信任我了！”
“什麼方法，你說！”崔老見方路這麼說，立馬攤了攤手，滿臉急切。
“手術由我自己進行，宋綿之做我的助手，我需要的也只有基礎裝置，只要讓劉助理下山購買即可。”
“事成之後，酬勞我一分不取，全部給宋綿之，不過你必須馬上告知我舒老的下落。”
“還有，在手術過程中，任何人不允許入內！”
方路說完，崔老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僅是崔老，劉助理和司機也面面相覷，都難以相信方路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詞。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崔老緊緊盯著方路的眼睛，咬緊牙關朝他問道。
見他還這麼說，方路嗤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因為現在除了相信我，你別無他法。”
“而且我對自己有信心，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我一命抵一命！”
這話一出，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崔老那蒼老的聲音終於再次在空氣中響起。
“好，我信你一次！不過你記好了，若是真有什麼變故，你們都別想離開這裡！”
他點頭咬牙切齒地說著，木質柺棍在地上敲出“咚咚”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