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歲隱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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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紙畫徹底解放,連通畫中世界時,周邊生起一股陰風,瀰漫在戰場。

無論四象,咒娘,鬼亢儷,都感受到攝人心魄的壓榨,彷佛那充滿黑暗的迷途畫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這股心季縈繞心間,他們穩定身形,避免被吸納進去。

如畫的狀態也十分差,一身油彩盡數融化,再度迴歸到蒼白紙人模樣,身周刺骨陰寒,如同放在冰窖中的屍體。一雙眼眸詭綠森然,不含絲毫人的情感。

這是她掌控紙畫以來,第一次將其門戶大開,徹底放開畫中世界。

以前雖然有李赫在兩地通行,卻都是沿著黃土小道行進,目的地也很明確,不敢越雷池一步。

雖然眼前似乎也有一條蜿蜒小道,可它卻是沒有終點的路。紙畫深處到底通往哪裡,沒有人知曉,甚至越瞭解它,越恐懼。

內裡的一切都真實無比,又浩瀚無邊,無數噩兆災禍顯化於內,根本沒有未來。

在不可抵禦的時刻,將某些噩兆埋葬於此,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其中或許會有波折,萬一開啟紙門,畫中世界更恐怖的噩兆順著跑出來怎麼辦?就算把災禍塞進去,可畢竟是些難纏的傢伙,堵在門口,下次開啟來個突然襲擊,豈不是自尋死路?

因此之前李赫使用通道,以及如畫開啟紙畫,都十分謹慎,不願將不可控的因素匯入其中,就是怕有一日受到反噬。要知道噩兆因果之間的聯絡,實在是難以逃避。

可眼前的情景,已經到了危機萬分,苦茶嶺生死一刻,自然也沒了避諱。

至於因果?如畫心中只信李赫,是府主將她起死回生,就算為他擔起一切,又何妨?

在這一瞬間,即使連掌控歡喜菩薩身的黎漓,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很難說到底是如畫這個人可怕,還是紙畫詭異徹底顯露,將其恐怖的一面顯露出來。

本來四象之影的侵蝕之法,在紙畫面前,失去了足夠的威脅。大地屬性的詭異之影極為慘烈,幾乎寸步難行,被壓制在原地,濃縮成為一道漆黑的黃土塊,一動不動。風向之影,更是被紙傘捲入畫中,隨風而去,不知所蹤。

唯有水火二象,依舊堅韌,且的確對紙詭有所剋制,可在紙畫界如黑洞的吸引牽扯下,也丟掉了無往不利的侵蝕,充其量只能算是下雨和火堆,再難猖狂。

若是照這般發展下去,縱然四象圍攻,也免不了走向滅亡。

唯一不確定的是眼前隱秘至深的四象之人,到底還有無底牌。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多餘的動作,且根本無任何噩兆之息。

四象的確是噩兆,這點確認無疑,否則也不會被引蛇出洞。但這位隱匿其後的黑手,看著根本不像噩兆,因為太過理智了。

噩兆之所以恐怖,不僅僅是因為其象徵災禍的道之歿,更因為它們冰冷,沒有人情,瘋癲狂亂嗜血,集合了最致命的意志。

此人太過平靜了,雖然有些痴狂,卻遠沒有到噩兆的地步。若硬要說的話,他的狀態和嶺內的某個人很相似,甄靈玉,無面婢女。

既然對方不動,柳如畫自然不會主動挑釁,等把四象收拾掉,再處理這老鬼不遲。單對單,就算對方神秘莫測,她也不會有絲毫懼怕。

在如畫發威之時,黎漓也沒有耽擱。

溫俞及妻子血肉屍骨連成一體,融入樹中,陰沉的槐樹樹幹,便由這對夫婦用身體構成。其枝葉蔓延,盡數是血肉之靡,上面有蛆蟲腐蠅,散發著沖天惡臭。

不僅如此,一股怨恨油然而生。

恨吶!不論他怎麼努力,怎麼期待,甚至每一件事都己所能及地做好,可到頭來還是這般結局,連一絲希望都不給。

這賊老天,造化弄人。一心為善,努力勤奮的百姓,天天祈福拜神,什麼用都沒有。最後還是將他的妻子奪走。既然這樣,他何必去做那些無聊的事,做那些讓自己不舒服,卻迎合狗屁世道的事。規則?什麼是規則。殺殺殺!

濃郁的怨恨與殺氣,幾乎將坑內土壤都染紅了。柳如畫說的對,以溫俞這種狀態,幾乎凝聚成新的九品噩兆,還受黎血之印的加成。黎漓以之前的狀態,的確不是對手。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血紅之印漂浮穹頂,燥熱之氣席捲大地。其主要壓制之地,自然是李赫守著的界碑之處,但也有部分氣息蔓延而入,與地令做著對抗。

其中一小部分,就藉機匯入溫俞這股怨念中,不停刺激噩兆歿源,讓其更為壯大。初始兩人高的槐樹,如今血肉瀰漫,幾乎已至三層高樓,十分滲人。

黎漓望著天空中的黎印,漸漸地流露悲傷之意。

曾經風調雨順,治理黎鎮的天時府令,被世人稱讚,也是黎家鎮守一方最大的支柱,乃山河郡之明信。可現在,血色籠罩,詭化生靈,無惡不作,去到哪裡便是一場災禍。

噩兆從黎府硬生生地奪下黎印,為禍蒼生。她作為黎家後輩,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痛在心中。幸好,如今有機會,一雪前恥。

嫵媚地笑容攀上嘴角,緊緻肌膚散發出致命的誘惑,每一枚咒文從皮肉上飛起,環繞在黎漓身側,發出詭異的聲音。

似喘息,似哀怨,似呻吟。一波接著一波,簡直像是一個豐腴婦人,食髓知味,在隔壁房間放浪形骸,聲音透過薄薄的牆壁撞入還未深睡的耳中。

凡是有情慾者,必受此困惑,心火繚繞,慾念焚身,狂亂不堪。

可噩兆,有這份功能嗎?

黎漓是魅惑十足,對這堆爛肉,又有什麼吸引?

這便是歡喜咒娘的厲害之處,每道咒文,勾動的是心靈最深處的慾念。所謂欲,並非單純的情慾。或者具體來說,引發情慾的是更多複雜的慾望集合。

例如一位半遮半掩的胡女彈琴,是否比她一絲不掛更具有魅惑?同樣容貌不差的男子,若飽讀詩書、孔武有力,是否比在田野耕地更具吸引?

半推半就的拒絕,總比主動送上門的讓人懷念。這其中只是單純的情慾嗎?自然不是,若真的如此簡單,為何生靈之繁衍能作為本能的靈性象徵。

就連道法祥瑞,相生相剋,又何嘗不是一種陰陽天地至理。

故而秘咒歡喜菩薩,吸引香火壯大自身,可不是粗陋的勾引,那是妓女才會幹的事。當然,若利益夠大,加香火,她比妓女或許更好用。這位葷素不忌的香火欲神,可不在乎對方是怎樣的形象,從本質上說,她也是被情慾控制的,才能更懂此道。

黎漓每加深一層道法,香火感悟便多一分。但心中莫名的記憶,以及湧動的燥熱情慾,紮根在心底。

深坑中的槐樹,本來猖狂的怨念,竟然在不停地退散。

溫俞望著於他合成一體的妻子,似乎又有些痴狂。

這位痴心郎君,一心一意地愛著他的妻子,便是最高級的情慾。黎漓用香火之力勾動他內心的深處的卷戀,即使對著妻子的屍體,他的愛意都濃郁至極。

若問溫俞為何走到今日,不就是不甘心、不相信妻子的死亡。其噩兆化的根源便在於此,那麼情慾之術最為適用。

黎漓一步步靠近,周邊響起莫名女子的喃呢。

“溫郎,你這是何苦,我曉得你之心緒,你也該懂我的宿命。既然天命不可違,生死陰陽相隔,又何必這般執著,反倒讓我瞧不起。”

“我本是普通人,若沒有你拼命打拼,賺錢養家,甚至如此維護妾身。或許我早已淪為勾欄戲子,被人毆打身亡。”

“還記得那年雪夜,我父親去世,是你拉著牛車,不辭辛苦……”

“秋日冷雨,我體虛嘔血,你夜晚找遍每一家醫館,跪地請求……”

隨著黎漓走進,一樁樁過往之事,清晰描繪而出,有哀怨、有痛苦,更多的卻是甜蜜與幸福。兩人十數年的苦苦相依,此刻被陌生女音道出,催人淚下。

事實上,融入血肉的槐樹,樹幹上留下兩道血水,整個軀幹都在不停地顫抖。

香火之息越靠近槐樹,女子的聲音越真切,甚至風情萬種的菩薩銅身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粗布衣,溫柔而賢惠的婦人,款款走來。

她顯得那麼無助,那麼無害,明明只是柔弱婦人,卻走入槐樹蔭下,抬起手伸向腐朽的血肉樹幹。

這麼柔弱的女子,槐樹只要用它剛剛凝成的粗骨枝葉輕輕一掃,就能把她砸成肉泥。可偏偏此女彷佛有魔力,即使槐樹抖動地快要散架,都沒有掄下哪怕一根枝葉。

相反,在樹幹之上,一具男性的殘面漸漸浮現。他的半張臉已經被啃食一空,就連骨頭都融化成槐樹養料。右邊只剩下薄薄的麵皮,勉強覆蓋,空洞洞的眼眶渴望看一眼對方,卻連看得資格都沒有。

當女子的手輕輕撫摸到溫俞的臉上,所謂的形貌、聲音,瞬間轉化為密密麻麻的咒文,從內裡灌入,將槐樹的根基徹底撐爆。

“你不是她!”

疲憊的聲音從樹內傳來。

“謝謝!”

終究在噩兆之息被壓制的情況下,恢復了清明。這句感謝,或許是認可女子所言,其妻子也不想要溫俞變成罪人;或許是重現了妻子的音容相貌,讓他能夠再見一次摯愛。

但這都不重要了。真以為溫俞無法辨認出秘咒化形的真假嗎?其實早有所感。可那又如何,如此痴情的溫俞,願意為妻入魔,自然也願意為妻受騙。即使說的是假話,心甘情願,自己騙自己,就連噩兆侵蝕也難以阻擋。

或許當溫俞被侵蝕日久,變成一個只知怨恨,早已忘記妻子容顏聲音的怪物,那時怎樣的幻化都無濟於事。可此時此刻,剛剛轉化噩意,卻沒有完成,正是最容易毀滅之刻。

緣起緣滅,便在此中輪迴。

黎漓身形顯化,巨大槐樹已經被咒文吞噬,餘下雜誌化作一團塵灰,落於她的手掌。

她輕輕一吹,歸於塵土,兩人終於安寧。

經歷此役,她本以為自己會悵然若失,為屬下伸張正義,心中會有舒緩。

沒有,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點,歡喜咒娘的強大,詭異香火之神秘。操縱得當,就算噩兆都無法制約情慾之道。

甚至,在香火秘咒吞噬槐樹後,她有點沉迷、渴望更強大道法。

黎漓只覺腹中火熱,手臂不由自主地就朝著柔滑摸去,雙眼一陣翻白,蓋在頭頂的紅冠,似乎更加粉嫩鮮豔。而那詭異的咒字,也愈加深沉,彷佛被熱氣融化,開始流淌。

她跪在蓮臺之上,不停地呢喃著什麼,雙頰紅潤,迷離不止。

黎漓如此迅速地解決溫俞,如畫也頗為意外。

實際上這株詭槐被定為引蛇出洞的誘餌,李赫也頗為猶豫,就怕它發生異變,如畫扛不住壓力。

如今看來,的的確確是異變,甚至幾乎融成噩兆,再有黎血之印的加持,的確不好對付。

若溫俞和四象結合,如畫疲於應付,戰局堪憂。

然而想不到黎漓有如此強大的香火神道,雖然看起來也是詭異無比,極為影響神智,卻終究還是滅掉了溫俞。

沒辦法不引人注目,即使柳如畫站在畫界之前,心中都升起部分漣漪,回想的都是府主。

當然,她受紙畫加持,抗性自然強橫不少。稍作調整,便恢復過來。專心致志地對付餘下二象。

水之象,被紙畫伸出的一條溝渠,慢慢引了過去,歸入陰森小道,漸漸難見蹤影。固然水象對紙厄有剋制,但也分層級,明顯開啟紙畫真界後,裡面的一切都真實無比,單靠水火已經難以讓其現出原形。

既然一切都是真,噩兆相爭,便是規則之法。水象被壓制引流,自然順理成章。

至於最難纏的火象,在被耗費掉不俗的紙網後,也拋入畫界夜空內,漸漸地息了聲影,消失在黑暗中。

噩兆不會毀滅,但面對明顯更加詭異神秘的畫界,想逃出也不容易。至於最後去了何方,便無人知曉。

收拾掉四象後,紙界的入口愈發地大,吸引力成倍增長,周圍靈植與土皮被納入深淵,再難現世。

如畫的狀態很差,這恐怕是她被李赫分潤道權後,最慘的時刻。

紙人顯露,渾身髒兮兮地,油彩盡數乾涸,一張面容陰森冷寂,充滿冰冷,再不復那傾國傾城的容顏。最恐怖的是,她身上每一處紙張,都在演化未知的畫作。

有滄海血月,有雪山埋骨,有人頭巨木,有大日煉獄……

無窮無盡地災禍,浮現在紙軀之上,彷佛預示著某種真切。

徹底解放紙畫,柳如畫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若再僵持下去,恐怕紙畫之界將無法收回。

她一步步地朝那神秘掌櫃的走去,不論對方有無後手,都要行險一搏了。

可讓她想不到的是,紙臂很輕鬆地就將對方捏在手中,對方像個普通凡俗,沒有任何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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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蒼已歿,噩兆新界!”

“太歲!太歲!”

彷佛又進入間歇性瘋癲期,這人手舞足蹈,目光朝著山巔方向,滿目狂熱。

如畫自然也不慣著他,紙臂狠狠一捏,其頭顱以下頓時化作肉糜。五孔流血,眼珠爆裂。這還不夠,她又將這禍害扔入紙畫,才略作心安。

直到此時,如畫才心中舒緩一口氣,剛想收起紙畫真界,卻窺到了其身後懸浮的預兆災厄之作,似乎多了點描繪。

血色的苦茶嶺,被黑暗吞噬的深坑,以及,陰冷的靈泉山巔。

那裡放置著李赫最後的希望,紫香爐與參悟閉關的王卞。

還有時刻安置靈植祭拜的農務使,老柳頭!

回想著神秘人最後的太歲呼喊,柳如畫瞬間天昏地暗。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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