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的身體是不同的!”泰平看著溪水中遊動的幾尾青魚。
“不同?”劍心剛結束了一堂‘課程’,揉著腦袋上的大包問道。
“嗯,雖然看上去一樣,但裡面應該藏著更多的東西。”泰平說著:“力量,速度,控制力,傷口癒合的速度,對疼痛的忍耐力等等,都將遠超常人。”對於擁有現代知識的泰平來說,他發現現在的身體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樣子。
看劍心還是一副稀里湖塗的樣子,泰平又補充說明:“說是練劍,其實是磨練自己的身體,只有突破先天桎梏,才能登上此世頂點!”
“桎梏?”
“好了,別發呆了,你頭上的包也消了,該進行第二回合了!”
“啊,是!”
原本需要幾天才能慢慢消除的腫包,幾句話的時間就痊癒了,這便是劍客的身體。
……
劍心坐在居酒屋中,桌上擺著幾壺濁酒,還有一份醃蘿蔔作為下酒菜。他一隻手端起了酒杯,另一只手扔緊握著劍。
依舊是為數不多的消遣。
依舊是苦澀難喝充滿了血腥味的酒水。
劍心面無表情的飲下一杯。
泰平哥追來了。
劍心害怕的想要立刻逃跑,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自慚形愧。
爽朗可靠的兄長就像是太陽,光芒萬丈,而他是一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如地獄的惡鬼。
僅僅是被泰平的視線看到,劍心的皮膚就會傳來被灼燒般的痛苦。
他啊,已經沒資格去享受陽光的溫暖了。
胸前的傷看起來嚴重,但並沒有達到“斷幾根肋骨”的程度,這大概又是泰平哥嚇唬自己的玩笑。
一如既往的溫柔呢,但我更希望,你能狠狠的教訓我一頓。
與之相反,臉頰上那道淺淺的傷口卻遲遲不能癒合。
劍心又飲下一杯,鼻尖突然傳來一絲幽香。
白梅香。
居酒屋的角落坐著一個溫柔典雅的女子,腳邊放著紫色的油紙傘,小口抿著盞中的酒。
男人們用欣賞的目光看著,似乎從她身上得到了平靜。
劍心的臉上一陣溫熱,他用手摸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又一次滲出血水。
“如果傷口飽含著死者的怨念,便無法輕易癒合,因為有惡鬼纏繞其上。”飯冢先生這樣說。
惡鬼嗎?
剛巧,我也是。
劍心撐起了傘,走進了瓢潑的大雨中。
狹長的街道上沒有人,漆黑的夜色裡只有嘩嘩的雨聲。
他停了下來,一絲殺氣若有若無的在周圍遊蕩。
突然,帶著鎖鏈的鐮刀刺破了雨水,毫不留情的向他襲來。
側身,雨傘被劃成兩半掉在了地上,大雨澆在他身上,帶著刺骨冰涼。
新選組?
劍心看著眼前一身夜行衣的傢伙……不,跟我一樣,是劊子手!
用刺客來對付刺客嗎?
但怎會知道我的行蹤?
劍心沒有一絲畏懼,在新時代到來之前,他的劍不會停,人不會倒。
沒人能殺死他!
兩人勐的衝向對方,劍心凌厲的一刀切斷了雨幕,但對方早有防備,反而一個扭身躍上了房頂,順勢用粗大的鐵鏈纏繞上他的身體。
鎖鐮?十分偏門的武器,專門用來封鎖我的速度嗎?
他動彈不得,連抬手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揮劍。
刺客身上的殺意再無掩飾,手持短刀從屋頂躍下。
“死吧,拔刀齋!”
知道我的稱號,是有計劃的刺殺。
我的身份洩漏了!
劍心手腕一抖,反手持刀,差之毫釐的避開了襲來的利刃,接著身體一扭,手中的長劍神速的刺入對方的身體,在重力的幫助下,從肩膀到小腹,一劍將對方刨成兩片。
大蓬鮮血飛向空中,又跟雨水一同潑灑在街道上。溫熱的血,卻散發著比雨水還要刺骨的寒冷。
“哈啊,哈啊!”劍心此時才開始大口的喘氣,卻驚訝的又嗅到了一絲白梅香。
他抬頭,那個居酒屋中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雖然撐著傘,但依舊被刺客的鮮血濺了一身,白瓷般的臉上掛著幾顆血珠,又在雨水下暈染開來,順著臉頰滑落,如一道血淚。
被她看到了!?
要……滅口嗎?
劍心握劍的手繃緊了。
女子突然開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真的……”
“能喚來……”
“腥風血雨啊!”
劍心愣了一下,然後勐衝上前,手中卻沒有劍。
女子暈了過去,倒在了劍心的懷抱中。
劊子手竟然扔掉了自己的武器,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訝。
下意識的,不想再殺人。
這大概就是命運。
……
小荻屋,明面上是京都的一所旅店,實際上卻是長州藩維新志士的據點。
老闆娘是一位年過中旬的女人,話不多,總是一副對外物漠不關心的樣子。
“冬鼕鼕!”激烈的敲門聲。
老闆娘開啟了門,雨聲傳了進來,還有名為緋村劍心的維新志士,和背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血腥味中夾雜著澹澹的白梅香。
“老闆娘,麻煩你準備個房間。”劍心嚴肅的說。
“你們長州藩還真是忙啊。”老闆娘讓劍心進來,略帶嘲諷的說道:“除了殺人之外,帶女人回來也是為了開創新時代嗎?”
劍心沒有回答,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請快點準備房間!”
老闆娘沒有理他,閉著眼睛向內走去:“現在客滿了,根本沒有空房間,而且我這裡也不是給男女幽會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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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心站在原地,他也知道這裡是需要保密的據點,並非任何人都可以入住。但現在怎麼辦?將這個女人扔回雨中嗎?
她會死的吧?
劊子手又一次心軟了。
老闆娘停下,不滿的責怪道:“還愣著幹什麼?帶她到你的房間啊,我去準備換洗的衣服和熱水。動作快點,雨夜可是很冷的。”
“啊……是!”
一陣忙活之後,女人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蓋著溫暖的被褥,在劍心的房間裡沉睡著。
“弄好了嗎?十分感謝,幫了大忙……”劍心微微鞠躬。
老闆娘擺手,從換下的衣服中拿出一物:“不用客氣,但……這東西怎麼辦?”
劍心看了一眼,是一把短刀。
用來防身的,亦或者是用來自盡?
不論怎麼說,這都是一把兇器,讓女人的身份也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到底要如何處置她呢?
抱著劍,劍心靠在窗邊,在澹澹的白梅香中,不知不覺的睡去。
久違的一覺到天亮,看見的是整齊的被褥,但他帶回來的人卻不見了。
“可惡!”被她逃掉了!
她是故意接近我的嗎?
會不會暴露這裡?
誰派來的?
幕府?
當務之急是立刻找到女人的去向,然後……然後……
劍心心急火燎的去找老闆娘,剛拉開後廚的大門,看見的一幕卻差點讓他栽倒。
“這些幫我送到飯廳吧,小心,剛出鍋的,很燙。”
“是。”
那女人竟然在這裡幫廚!
莫名的……松了口氣。
“啊,緋村先生,你醒了呀,很少見你一覺睡到現在啊,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是昨晚太累了嗎?”老闆娘若有所指的說道。
劍心沒有回答,反而攔在了要出門的女人面前。
“喂,你……沒事了吧?”
女人點點頭:“緋村先生是吧?對不起,昨晚我喝醉了。”
“呃……”原來是喝醉了嗎?還以為是被嚇暈的,劍心突然覺得從一開始就想岔了。
女人繼續說:“在我喝醉的時候,給您添麻煩了。”說著微微躬身,就要從旁邊繞開。
“那什麼……”
“嗯?”
“你叫什麼名字?”劍心問。
女人停了下來,回頭答道:“巴,雪代巴。”
“是個手腳勤快的孩子。”老闆娘看著雪代巴的背影說:“要留下她嗎?小荻屋正缺人手呢。”
劍心,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