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凌拒絕了，堅持要正月初四回渝城。
李瑛撇撇嘴，道：“男人出去賺錢，你待家裡照顧孩子，不挺好的嗎？阿奇那麼忙，你們去了只會給他添麻煩。老家這邊屋子寬，房間多，又不是沒得你們住！”
陳星凌明白她一直都巴不得自己留下，繼續為她當牛做馬幹家務。以前的受氣包只能任她安排，現在的她早已今非昔比！
她的人生，只能自己做主。
李瑛見她仍堅持，生氣粗聲：“萬一被歹人給拐賣了怎麼辦？你被拐去深山老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再後悔也沒用！小虎子可是我們顧家的大孫子！他要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陳星凌不想跟她吵，牽著小虎子出門打電話。
這年代的電話非常昂貴，一臺固定電話機要好幾千塊不說，想安裝也並不是就能有得安裝。除了一些大型單位外，一般只有郵局才能供人打電話。
打電話價格貴，長途電話更貴，一般起步價都是兩塊錢以上。所以，大多數人遠途聯絡都選打電報的模式，按字數算錢，只要不是長篇大論，一般都能付得起。
陳星凌的家裡沒有電話，但他們村的村委會去年安裝了一臺固定電話，爸媽很快讓大哥給她發來電報，說有急事聯絡就打電話，還特意把區號和電話號碼一併發過來。
現在仍是過年放假期間，郵局其他視窗都停辦業務，唯有電話的業務仍堅持一天開放幾個小時。
幸好打電話的人不多，只排了三個人就輪到她們。
可惜第一遍打不通，只好在一旁繼續等著。
十幾分鍾後，又撥打了一遍，這次總算接通了。
陳星凌用家鄉話念了幾遍自己老爸的名字，然後拜託對方去家裡告訴一聲，說她初四早上坐火車回孃家。
其實，年前她已經發過一回電報，但她擔心爸媽出海錯過了資訊，因為年前海鮮生意非常非常火爆，漁村裡家家戶戶都會出遠海。
故此，她決定打多一次電話妥當些。
付了錢，她牽著小虎子歡歡喜喜往回走。
不料剛到家門口，便聽到李瑛在破口大罵，尖聲嚷嚷著！
“難怪三天兩頭喊你返城你就偏不要！平朔山那旮旯山下有啥好的？能讓你一直死賴著不回來！原來是被山裡的狐狸精給勾了魂兒！”
陳星凌腳步一頓，暗自驚訝不已。
難不成婆婆已經知道顧異的事了？
“媽！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嘛！”顧異為難懇求：“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想留在平朔山是因為——因為那邊的景色很美，山裡生活雖然苦了些，不過民風淳樸，人勤快又踏實。”
李瑛尖叫：“少來忽悠我！你哥找了一個鄉下漁女，我至今說起都還一肚子氣！你下一趟鄉竟弄了一個山裡村姑！你們的眼光都是咋整的？還有沒有腦子！”
顧異支支吾吾：“沒有的事……”
“二哥！”顧妙插嘴：“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倒是說啊！你可別學大哥那一套來先斬後奏！你跟大哥可不一樣，小心媽饒不了你！”
顧異煩躁極了，沒好氣：“你閉嘴！你少說兩句會死啊？就你天天事兒賊多！”
“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顧妙氣呼呼：“你如果娶了山裡村姑，你以後還能不能返城？你難不成要一輩子留在平朔山？”
“馬上返城！”李瑛粗聲：“這次沒得說！你要是敢再推辭不回來，這事肯定就是真的！”
顧異焦急了，哀求道：“我就待多幾個月——頂多半年！”
“不行！”李瑛冷哼：“半天都不行！現在你就給我寫申請去，過幾天我陪你去找平朔山的村委蓋印審批，不許再耽擱了！”
“哎呀！媽！”顧異繼續哀求道：“您能不能聽我解釋解釋？我暫時還不能回來！再給我幾個月——好不好？”
這時，陳星凌牽著小虎子進了門，來到院子裡。
小虎子蹦蹦跳跳撲過去，熟稔抱住顧異的大腿，撒嬌：“叔！ 咱們去街上玩咯！”
顧異對上陳星凌的眸光，眼神微窘躲閃。
“……大嫂，你們回來了。”
陳星凌點點頭，走進廚房倒了一碗水，用另一個碗晾了晾，招呼小虎子進去喝水。
院子裡，李瑛和顧妙圍著顧異又是一陣“嚴刑逼供”，讓他必須馬上寫申請，“不然他就是心裡頭有鬼，肯定有事瞞著家裡”吧啦吧啦。
顧異焦頭爛額躲閃來去，煩躁道：“都說了！再給我幾個月嘛！”
李瑛厲聲問：“為啥還得幾個月？為啥？你不是說要解釋嗎？你倒是解釋清楚啊！”
顧異又急又無奈，轉身躲進了廚房。
李瑛和顧妙緊隨而來，逼他現在就寫申請，年過完馬上就返城回家準備就業。
顧異又氣又難受，眼睛紅通通一片。
“就不能等幾個月嗎？！媽，兩個月，行嗎？就兩個月！開春以後我再決定！”
李瑛搖頭：“不行，馬上就回來，免得夜長夢多！”
顧異“哎呀！”一聲，氣急敗壞要往外走。
李瑛和顧妙趕忙又追了出去。
陳星凌看不下去了，揚聲開口：“阿異說要再緩緩，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他——他要跟我們去渝城一趟，看看那邊的就業情況，然後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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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剛下，李瑛和顧妙騰地轉身，驚訝瞪著她看。
前方的顧異愣了一秒，轉而忙不迭點頭。
“對對！大哥之前問我要不要去他的船廠就業，我說再等等看。後天嫂子要和小虎子回去，大哥讓我陪著一塊兒去，路上才能有照應。大哥還讓我順帶留在渝城一陣子，看看那邊的就業情況適不適合我。”
李瑛狐疑看了看小兒子，又看向陳星凌。
“真的？阿奇安排的？”
陳星凌看著大後方不停抱拳作揖的小叔子，淡定點點頭。
“阿奇跟我說過，他確實想要阿異去渝城就業。他還說，本來希望他繼續讀書考大學，但阿異說他的知識落下太多，八成考不上。阿奇想著他在船廠那邊的基礎不錯，想讓阿異也過去船廠上班，爭取為他落實一份好工作。”
她說得有始有終，有理有據，李瑛之前確實也聽過大兒子想要弟弟妹妹考大學的話，所以一下子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