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麗山，已經變成一幅黑白畫面般的世界。

左道攤開李賈的命書。

若是要破除儀式，根本無需再找靈性材料。

這份與李賈性命相關的物品，是最佳物選。

如果只是想要李賈死，左道完全可以透過命書，在承受相等作用力的情況下摧殘著對方，讓對方死的無厘頭。

但這不一定可以阻止儀式。

畢竟在別人家的世界，神秘方面的邏輯，還是得尊重點別人家的基本法。

如此，左道點燃命書。

他沒有選擇再附加別的傷害，因為目前局勢安危問題，可以旱澇保收帶走一個黑影人就行，但自己這邊的狀態，能不受損那是更好的。

黑影人那邊——

忽然，他魂海中的儀式刻印遭到重創。

所有的運轉驟然中止，崩裂，潰散。

本就被黑洞汲取著力量的他，直接遭遇致命傷害。

黑影人運用最後一絲力量，腦袋看向林鴻才，他以為是林鴻才搞的鬼。

畢竟只有他，理論上才是知道自己的“真名”。

然而，黑影人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動作。

而發現情況的二人，一人頗為詫異，一人無奈搖頭。

頗為詫異的是白修遠，他胸膛的文字正式形成。

無奈搖頭的是林鴻才，也看見對方胸膛的文字，更對黑影人頗有一種看不上的心態。

——應運者。

天命所允：迭承留難，大毅大力，自定命果，順當應運，其志不死，其身不弭，其願不果，其魂不滅——白修遠。

“老林啊，看來有人發現了它的身份，並且恰到好處的阻止啦。”

白修遠說道。

“爛泥扶不上牆罷了。”林鴻才有點失望：

“倒是你，是發什麼大癲，才獲得這個的？”

應運者並不是那麼好得的，它是曇花一現，也是至關重要。

只要在合適的時候，有那麼一個癲老發下大宏願，才有可能獲得。

很顯然，白修遠憋到了現在，並且獲得。

應運者在生存能力方面，甚至比承難者要更離譜，除非他違背宏願，或者完成了目標，不然怎麼樣都死不了。

這是迄今為止，所有應運者的表現。

見到這個，林鴻才便放棄進攻。

因為——

——浪費力氣。

他們就看著黑影人潰散，宣判死刑。

消解現境屏障的力量，在這時候猶如長了反骨，開始消融黑影人。

這便是，他儀式被找到弱點時的代價。

不到五息的時間，迷霧儀式徹底消失。

黑影人的蹤跡，亦隨命書的燃盡而無影無蹤。

這一幕，顯得那麼倉促，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而那如黑洞般的漩渦，開始縮減。

見此情況，一個讓紙人圍觀，遠方左道挑眉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林鴻才和白修遠倆人同時跨步，向著黑洞邁去。

他們彼此，都被對方的動作所驚訝，身形略頓。

“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這個，我以為會是他。”白修遠問。

“果然，你天命與它有關。”林鴻才開口。

說著，兩個謎語人相視一笑。

“我想，咱們應該會有很長的時間，去聊一下你都經歷什麼。”

“先活下去吧。”

二人身影消失在黑洞中，而在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有一道光芒從林鴻才身上脫落，它奔向遠方，不知去往何處，小紙人沒有看清。

隱約間，左道似乎聽見白修遠驚訝的滴咕。

當他們完全隱去，黑洞的體積瞬間增大，所過之處無論是草木蟲豸，還是山川地貌全部被覆蓋，如同被吞噬，且看情形，有蔓延無境的意思。

有所不同的是，那充滿惡意的力量卻再也沒有外洩。

見此，左道腳一踏，被紙人託浮離開此地。

畢竟按照這個速度，過幾分鐘就會覆蓋到他這裡。

再不跑等死啊？

事情處理完，左道仍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在空中摸摸下巴：

“林鴻才跑到黑影人這邊玩‘背刺’還可以理解。

“但是白修遠跑到這，最後跟他一起進去，那就有點無厘頭了。

“不，也不能說無厘頭，只是他們背後的事情我並不瞭解，等我來的時候，花城方面，估計已是眾人圖謀的後期階段，因此很是突兀的一窩蜂出來，實際上，並非如此。

“而我平常生活中，觀察的地方太多，得到的資訊卻又片面，所以給我造成這種錯覺，換成別人，最多也就事後得到一點資訊，當一條往後的談資而已。”

思索間，左道的終端收到一條訊息。

小紙人體貼進入衣兜拿出，開始代為閱覽。

但很快，見到內容的左道，便親自取來觀看。

他對花城目前的諸多疑惑，得到解惑。

廢紙如此，包括以六御府各首席，花城綜事局，乃至南命師，琛久等眾也都收到了這條訊息，以各種方式方法。

有的人開啟看，有的人忙於事務沒法看，有的人不想看。

——《無題》

『我叫林鴻才，想必諸位對我並不陌生。

『不論是花城的同僚們，還是接受到此資訊的各部門與六御府。

『當這條資訊發出去時，證明監測術式已經發現，我的體徵消失在現境與花城，也意味著，萌芽春生這麼多年來的嘗試，在付出了莫大代價，與我等大機率背上罪人的情況下，唯一一次的成功了，這也將會是最後一次。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行動也將解散，依照每個代號行動都將與天證盟，而得密儀的三緘之約，那自然會消散，故而我便略說一二，以作證供，送予司律殿。

『這一切，都得從多年前的行動開始說起，那時我領受了代號行動：萌芽春生，並且依照自己意願前來花城，得到當時星主方天志的許可。

『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多年前發現，花城曾經有一位非我們六御府的人士，進入過大洞密藏；這並不罕見，但他卻極為特殊，因為他成功的在花城的某處，開通了一個隱蔽的通道，當時我推測，很有可能仍然留存。

『這個通道，是我在一個殘缺秘本發現的，根據我的推測和反覆的審查下，它並不像別的地方那樣完全消失，而是在當年那次風波中，進入到介於現境屏障和靈界之中的夾層內。

『確認這點，我向星主提交申請行動，目的便是嘗試能否啟用大洞密藏，讓它重現華域。

『星主允許了，並且給予許多支援，這一路來的經歷，便且不提。

『但很快我發現了難點。

『現境人，無法引動這個藏於深處的通道。

『這時候，星主，我的老師，聯絡上了我。

『他說，他有辦法——

『他在我的計劃上做出了修改，由他牽頭去‘外面’尋找一位畸物，也就是外神，進而讓它突破現境，再透過它的力量，刺激擾動靈界與現境的波瀾，將那隱藏極深的通道激發出來。

『我想了下同意了，這雖然很冒險，但是他跟我說，他可以解決。

『計劃有條不紊的開始進行，他突破現境，離開靈界，前往星空，而我在現境的花城，昔日的番郡開始部署。

『那一年，星主回來了，他帶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說碰上了一個“傻大個”同意了，對方將在現境確立錨點間隙左右，強行突破進入靈界，然後撞破現境的屏障，儘可能攪動。

『而在現境錨點確立，它正式入主現境後，它不得停留華域之地，同時不會對華域的普通人造成傷害，而在它入主之前，星主與參與萌芽春生的人，會為它提供保護，這是他與它的約定。

『實際上，星主與我說，他不會放畸物離開的，畢竟...畸物身上的材料是許多傳承有關、秘儀，密儀等的關鍵素材，這些年我們觀星臺有點缺，他會在合適的時候殺死它。

『不過外神也不傻，這些年回頭來看，它其實也不想遵守約定，這些不必再說，你們事後調查便知，這封信件發出時，多半那個畸物已經進入尾聲。

『這是好消息，然而壞消息是，那時候的星主與我說：他快不行了。

『嗯，他快不行了，我也看出來了，回來時候的星主，身上已經有明顯畸變，我今年七十四歲，二十四歲開始跟隨星主，那時是他的巔峰時刻，一路以來我對他從崇拜，到尊敬，再到愛戴，最後成為麾下嫡系。

『我見證過他的強大，在大洞事件的那一日，他帶著觀星臺全員，前往靈界，對抗外神，也因此他靈種崩裂，進入垂暮的倒計時，但即便如此，他也在不停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而現在，他堅持不住了，我卻以為他能堅持的更久。

『星主跟我說，他準備退下位置，逐漸交接威權與密儀。

『但是星主與我說，那個人是不會同意我們現在的行動與方向的，所以他會保留住萌芽春生，但這會與他產生矛盾，甚至內部撕裂，不過星主並不準備退讓。

『哦，與諸位同僚順嘴說一句，主要是對其餘五部的。

『小心現任的星主，他很恐怖，這是星主當時與我的原話。

『現在這位的星主，我林鴻才不認。

『星主如實跟我說了他的狀態，他說，他自己最多只有一次的出手機會了，之後，恐怕就會陷入完全的汙染化，如果扔到星空中，沒準也能化為一尊畸物。

『他問我，是否想繼續，我自然回答是的。

『星主便跟我說，他會將肉體寄託於秘儀·安平四時內，安平四時在不出問題的情況下，它的內部會有助於緩解肉體的畸變，延緩他的問題。

『而他的靈魂，會以寄宿的方法在我體內，特殊時候會以我的肉體進行佈局，他再問我：是否願意。

『我的回答是願意，我相信他。

『但是後來，一切變了——

『我逐漸發現了不對，種種痕跡下，星主的圖謀，實際跟對我說的並不一樣，他似乎還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選擇儘可能製造拖延，找出星主背後原因再做出決定，同時我開始懷疑他的狀態。

『但我身上有萌芽春生的證盟誓約，我沒法將一切傳遞出去。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付出了許多，其實已經沒法放棄，我也會不甘心，我也想讓大洞密藏恢復，甚至在我心中最極端的念頭，即便華域死幾座城又如何？

『如果成功，這是值得的，我不確定這時候的我，精神是否正常。

『同時，星主的靈魂在我體內，很多時候我身不由己，沒有權力拒絕。

『從這時候，這項計劃已經變質，明面上，當我找不參與深層次的外援時，我對外說的是：引動外神，但不深入，淺嘗即止。

『實際上我們原本的目標，便是讓外神進入，達成真正目的。

『可在最深層次中，星主還有著自己的打算，我不確定。

『在我操控自己肉體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他的目的，星主方面，我想他應該也知道我在做什麼，但他卻沒有反對與組織，我對此也始終想不通原因。

『因此，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到最近才勉強邁入尾聲，晚了許久。

『也在最後階段，我寫這封信件的前幾天，終於知道了星主的想法。

『他那一天，將戲命者的天命移交於我，至於後面他吩咐我要做什麼的這種問題，便不在此闡述，我時間有限，如果是花城外的人想知道的，就去問當時的倖存者吧，這邊我建議直接找南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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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這個，那天我知道了星主的目的。

『他並不是想找出大洞的通道，不，他是想找出來，但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一個人進入大洞，迴歸大洞，根本原因——我不確定。

『我心中有一個猜測，但我沒法說，在那次事情之後，大洞密藏纏上了一層詛咒，這個情況，我想有類似行動代號任務的朋友，或許都會知道，凡是尋找大洞密藏事情或者相關的人，必然會不祥。

『為了一些不知情人的安全，不知道的便不知道吧，而知道的諸位，如果有所猜測，希望你們端茶的手不要抖。

『至於我為何如此篤定，原因也很簡單，當年星主凝聚戲命者天命時，我就在旁觀看，我很肯定，那時候聽到他說了一句：戲命者啊...真不合時宜的天命呢，但我甘之如飴。

『結合而論，我領悟了星主將天命給我的原因，他是想減輕因果的權重，讓自己可以進入大洞，這之中原因，便在於它的判詞和天命的稱謂——

『英雄一路，卻也遲暮，徒勞一身，不得所願，一生回望，似如戲子，得此逆反，遊戲一朝——方天志。

『我個人猜測，最大根源在於‘戲命’與‘得此逆反’這兩樣，一個應對著滑稽結局的神秘特性，一個應對求而不得逆反效果，得到如此天命的星主，雖度過了危局，卻沒法完成自己最後的願景，他或許很不甘心。

『所以他抱著一線希望，做出了如此嘗試，這只是我的個人推測。

『而這個天命，也給了我機會，讓我可以藉助戲命的力量，規避許多誓約的力量，可以有空間做一些我的安排，也為他人做出了許多暗示，還是與上面一樣，想知道的，去問在場的人，我不想寫在裡面。

『以及，我還有個大膽的猜測與想法，接下來的這一段內容，是在花城出現了事象節點時候，我臨時寫的，那時候有所感悟，星主默許我寫下去。

『我這一路來的行為，恐怕便是星主所想看見的；我的阻礙，我的探索，我的反抗，最終會讓我，成為他失敗的戲劇，而他操控著逆反，他所需要的後手，他的各類準備，會成為我相反的結局，我們彼此見證。

『緣何如此？

『還是戲命。

『我...並不想進入大洞密藏之中。

『所以，我最後可能會進入大洞密藏之中。

『而在現境接受終末審判的那個人，將不會是我，而是，我的星主。

『林鴻才轉遞——

『六御府、花城觀測中心倖存者、綜事局與相關部門一幹副組長及以上。

『最後的留言：有些人或許有幸可以看到這些，你們之中，很多可能在事後會被六御府的人找上門，要麼消除記憶，要麼簽下保密協議。

『我留下這段內容，並不是想挽回什麼，只是興趣使然，權當最後的觀測報告，想讓別人知道這些年，我做了什麼，至於這封信的其它推測，都再與我無關，別了，諸位。

『我們的故事，或許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