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如今的蘇謙陌自卑過度，根本沒有獵豔的閒情雅緻。

“不知前輩族弟可在府中，我想瞭解一些邪修的細節。”

姬泰黴愣了一下，隨即撫須大笑，“哈哈，也怪我等當初形容的太過玄乎，其實那賊人不過區區血修，南疆諸王都有作證。”

“哦，”蘇謙陌眉頭一挑，“他們當時可是合力圍攻邪修至死的麼？”

姬泰黴:“這個倒沒有，是家弟與南疆祝家老祖合力，其餘人都是後來聽到動靜後，方才匯聚於鵝郡。”

其實姬泰黴撒謊了。

當初這套說辭是姬志引講給他的，後來姬泰黴偶遇祝家老祖，兩人閒聊時提及此事，祝家老祖先是否認，之後突然愣了一下，就像是魔怔住了，大概過去半息，他才回神承認卻有此事。

不過姬泰黴還是從祝家老祖眼裡看到一絲不自然。

很明顯，祝家老祖和族弟姬志引都說謊了，而且祝家老祖像是在為族弟隱瞞什麼。

又因為姬泰黴深知族弟品行，他猜測姬志引和祝家老祖可能在這次剿滅邪修的過程中得到了一些不菲資源，兩人才表現的鬼鬼祟祟，所以姬泰黴也沒有深究。

畢竟到了姬泰黴這個境界，壽命已經定型，生死也早已看澹，很難有什麼機緣能讓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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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蘇謙陌心中疑慮頓生。

若是姬志引和祝家老祖結伴同行，邪蠱不可能同時控制住兩個遠超它境界的大武王。

就算邪蠱瀕死選擇臣服，但一方得利，另外一方也不可能默不作聲，它絕對無法同時說服兩人。

就像當初蘇謙陌遭遇雪蠶母蠱時，它在捨棄掉成琨後，必須儘快選擇新的宿主。

“主人，他說謊了！”

心骨中，小白突然出聲提醒。

蘇謙陌恍然的同時也產生了警覺，小白居然連真偽都能辨別，說明它在不知不覺中又覺醒了一項天賦，它又變強了。

這終究是個隱患啊！

思索中，蘇謙陌又勐然醒轉。

這似乎不符合小白的利益，它更應該選擇韜光養晦，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告訴自己，它此刻正在變強。

蘇謙陌平靜地傳音，“你是否覺得已經可以脫離我的掌控？”

小白弱弱道:“主人，小蠱冤枉啊，我沒有害你之心，而且在那件事之後，我也不再想要脫離你的掌控。”

“哪件事？”蘇謙陌回憶著過往，他不記得自己與小白之間發生過什麼特別的反轉。

小白這次可沒有隱瞞，因為它之前有把柄落在血影手裡，後者跟它之間有個約定，當她離開時，她會歸還給它那道珍貴的蠱之本源。

這三天，小白有很多次想要跟蘇謙陌坦白，承認自己的錯誤，但蘇謙陌精神狀態持續不佳，再加上過度自卑，導致小白一直找不到切入點。

直到剛剛，小白覺得自己展示忠心的機會終於來了。

蘇謙陌眉頭一皺，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有一段這樣的過往，那時走火入魔的血影差點活吃了他！

“為什麼告訴我這件事，你本可以隱瞞自己的神通，說不準有朝一日你可以憑藉朔回改變自己的命運。”

朔回，是小白的一項本命神通，施展後，它能構建出時光蟲洞，逆轉光陰，穿越時間長河回到過去的某一刻。

當然，這樣逆天的神通，代價自然也很大，小白施展此術後，它一身蠱之本源將盡數潰散，皇之血脈也會耗盡化作普通凡蠱，若蘇謙陌棄之不理，小白也將化為一縷塵埃廢氣消散於天地。

“因為那件事過後，加上主人接下來對我頻頻照顧，讓我肆意掠奪生靈之血，使得我不斷變強繼而覺醒了另外一個天賦，它讓我能感受到主人身上存在著莫大的機緣…”

“而且隨著我記憶的恢復，我能感受到，時代已經變了，在這個武道盛行的時代居然萌長出了野生蠱，這不禁讓我想起了萬年前，當時蠱道橫行天下的時候，才會有野生蠱不斷被天地繁衍生息…”

“在之後，我猜測出主人就是這個時代最有可能權傾天下的存在，因為正魔雙道的疑是絕對掌控者都在不知不覺中，跟主人的命運發生了交織，所以毫無保留地依附主人，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蘇謙陌忍不住譏笑起來。

“權傾天下…哈哈哈，你覺得我會信你麼？”

“我研究過古往今來那些能夠獨傲一個時代的天驕，他們無一例外皆屬於真正的天命之子，驚豔的修煉天資，無可匹敵的絕世氣運，他們從出生到成為聖域主宰，沒有一個遭受過苦難悲離，皆是一路殺穿世間，橫推了他們所在的那個時代…”

“所以，雖然我不知道聖域之外那些天驕又是如何，但在聖域，氣運決定了一切，很明顯，我的人生經歷並不符合絕世好氣運…”

小白陷入了沉默，因為它無法反駁蘇謙陌，映照出過往記憶的它，更清楚聖域天道法則的約束力。

聖域天道就是從優而擇，優勝劣汰，絕無一人經歷過苦大仇深之後還能承載絕世氣運。

不是說這些人不能變強，而是他們只能成為襯托更強者的綠葉，努力一生，到頭來也不過是陪襯罷了。

可是小白真得從蘇謙陌身上感受到了大機緣，它也是真心依附，從此不再萌生叛意。

隨著小白的沉默，雙方也終結了這個話題。

口說無憑，小白只能在未來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

至於蘇謙陌，他對小白的防備心也越來越高。

對他而言，如今的小白已經沒有了多少利用價值，或許唯一的價值就是抗衡殷玥那道蠱惑殺招。

另外一邊。

姬泰黴講完話後，便一直暗中觀察著蘇謙陌。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裡，他居然從蘇謙陌臉上看到不下五種表情，時而皺眉，時而譏諷，時而痴狂，時而不屑…

此子難道精神分裂，有癲狂之嫌？

姬泰黴開始反省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刺激的話語，才讓蘇謙陌變得魔怔起來。

又過幾個呼吸。

在姬泰黴發怔的時候，蘇謙陌終於回過神來，不管小白是想讓他放鬆警惕還是有別的目的，但現在起碼知道了姬泰黴在說謊，那麼問題就出在另外兩個人身上。

他平復好心情。

“志引前輩可在府上？”

姬泰黴神念感受了此間疆土，隨即搖了搖頭解釋起來。

“殿下來之前，其實老夫正在閉關。”

言外之意，他並沒有關注過姬志引的動向。

於是。

蘇謙陌起身告辭，並說日後有空再登門拜訪，好好與前輩暢飲。

姬泰黴看著蘇謙陌的背影消失在天際，陷入沉思的他久久未能回神。

蘇謙陌的造訪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兩人看似聊了很多，實則沒有半句營養。

突然，姬泰黴腦海閃過一道靈光。

難道是因為族弟和祝家老祖獲得的那批機緣？

能吸引到蘇謙陌的關注，看來那批機緣不簡單！

這一刻，姬泰黴也起了好奇心，他吩咐族人快去把志引老祖尋來，他有要事相商。

另外一邊。

離開姬家的蘇謙陌也從路人口中打聽到祝家的地址。

祝家距離姬家有數十萬裡。

蘇謙陌全力飛行，他花費了半個時辰方才抵達。

在快要到達祝家時。

蘇謙陌問起小白。

“邪蠱可能隱藏在祝家老祖身上，你有辦法感應到它的存在麼？”

小白:“回主人，除非我施展秘法，可此法也有弊端，當我感應到對方的時候，它也會知曉我的存在。”

蘇謙陌想了想，“所以我們只能面對面才有機會？”

小白:“對，到時候若邪蠱真在祝家老祖身上，主人可能會遭受到整個祝家強者的圍攻。”

“雙弟，我有辦法。”

這時，識海中傳來姒夢的神念。

“就在剛剛，姐姐的第四尾又進化了，它不僅可以讓你變化成魔龍形態，還能改變你的外貌…”

“什麼意思？”蘇謙陌下意識問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姒夢咯咯一笑，她催動著第四尾，“雙弟還記得姬泰黴的臉長什麼樣子麼？”

蘇謙陌腦海裡瞬間浮現姬泰黴的模樣。

“咯叭叭…”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臉骨發生了變化，一縷白鬚自下巴垂落在胸前。

蘇謙陌趕忙抬手撫摸，高隆的顴骨，狹長的頰彎，凹凸不平的皮膚，他真成姬泰黴了！

緊接著，蘇謙陌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匆忙解開衣衫。

很快，他臉上漏出失望的表情，栩栩如生的魔紋依舊盤旋在臂膀上，他也懶得再去摸那根逆鱗變小了沒有。

“抱歉哦雙弟，目前只支援換臉。”

聞言，蘇謙陌又變得激動起來，“也就是說未來可以變化身體？”

“並不能。”

姒夢殘忍地打碎了蘇謙陌的夢想。

“我研究過了，繼續加強第四尾的天賦神通，只會增加變化時間以及變化後的身高氣質，還有就是音容笑貌，身體各方面的硬性條件始終改變不了，比如你的肉體強度、還有那片逆鱗…哦，對了，你也無法變成女人…”

蘇謙陌徹底失去了興趣。

“好吧，白激動一場，看來也是挺雞肋的天賦…”

姒夢俏顏滿是黑線。

“哼，才不是呢，這個神通只是輔助的好嘛，第四尾真正的強度還是魔龍變，白白多了一個小天賦，你就偷著開心吧，還嫌棄這嫌棄那，另外，雙弟，我真覺得你執著得過於病態了，大有什麼不好，我就喜歡大的…”

蘇謙陌已經封閉了感知，他可不會信姒夢騙鬼的話。

回想兩天前，她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但事到臨頭，她卻變成了巴掌大的雪白小狐躲進七彩祥河中，說什麼也不讓蘇謙陌試一試。

……

在去祝家之前，蘇謙陌先去了趟集鎮買了身灰袍套在身上，之後又搞了點陳年檀香磨成粉末薰染了一下肉身。

磨刀不誤砍柴工，該有的細節還是要做好。

如今的蘇謙陌跟姬泰黴更像了些，不過瑕疵也有很多，比如個子高了點，聲音也不夠真實。

最關鍵的區別還得是氣質，年輕人和老頭子在行為舉止上其實很好分辨。

畢竟在短時間內，一個人很難完美無瑕地演繹另外一個人，所以蘇謙陌只能用寬大的灰袍遮掩自己。

姒夢催促起來，“雙弟，我們要快點啦，變身的時間只剩下一炷香，而且我暫時還不能讓你做到隨心所欲去改變，下次變身至少也在半月之後，可不是夢裡而是現實中半月…”

“什麼？”蘇謙陌有些猝不及防。

說實話，一炷香的時間過於緊張，可半個月後再來肯定是不行。

蘇謙陌不敢耽擱，他匆忙朝著祝府飛去，此刻他只能祈禱祝家老祖正好在族中，不然白跑一趟之後，他只能強取豪奪。

非必要的情況下，蘇謙陌還是不想得罪南疆這些世家，畢竟這裡已經是他的地盤，他不想在離開後給她們留下一大堆麻煩。

就這樣。

蘇謙陌以姬泰黴的模樣進入了祝家。

好消息，祝家老祖居然在家，壞消息，蘇謙陌在見到他時，姒夢提醒時間已經不足半炷香。

“哈哈，不知姬兄今日會來，有失遠迎，快快，裡面請，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因為此刻蘇謙陌坐著，所以祝家老祖並沒有看出異常，至於祝家其他族人，他們可沒資格經常見姬泰黴，所以對他的身高體型也不太瞭解。

不過笑容滿面的祝家老祖心裡也有幾分懷疑，眼前的姬泰黴雖然血氣平穩深沉的可怕，但卻給了他一種不堪一擊的古怪感覺，南疆第一人何時變得如此虛浮了？

難道是姬志引？他終於對自己的兄長出手了麼！

祝家老祖目光微動，他懷疑姬泰黴可能遭受了重創，卻沒有懷疑他是別人偽裝的。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畢竟在南疆，姬泰黴就是戰力天花板，又有誰敢易容他的模樣，何況祝家老祖也是大武王，區區易容術可遮不住他的法眼。

此刻，思索中的祝家老祖漸漸起了殺心，假如姬泰黴是被姬志引所創，那他來找自己可就是自投羅網。

呵呵。

在祝家老祖冷笑的時候，蘇謙陌也在命令小白勾勒秘法。

“主人，是他，不對，不是他…”小白突然提醒起來。

與此同時，感應到蠱之道痕的祝家老祖也錯愕地望著蘇謙陌，他散去了縈繞在指尖的血氣。

“原來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