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血池逐漸蓄滿。
傳教士伯納德走上前去，踏入其中。
但是他的腳底彷彿有一層薄膜，將血水隔開，並沒有沉入池子裡，而是站在上面行走。
揮舞著法杖，口中不斷吐出抑揚頓挫的音節。伯納德突然高舉雙臂，音調變得無比尖銳，宛如怨靈發出的精神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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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伯納德為中心，血池裡盪漾開一圈圈波紋，血魔法的能量不斷升起，提煉成一顆濃郁的猩紅寶石。
空氣中瀰漫的腐爛腥臭氣息，驟然間沸騰起來，讓人不只是感受到噁心，還在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攻擊靈魂的防線。
這種程度的精神攻擊，對直面過二級邪巫師的尹格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那些沒有構築靈魂屏障的騎士，此時卻各個臉色蒼白，目光緊緊盯著血池中的身影，渾然沒有察覺正在受到精神攻擊。
尹格雖然面露同樣的表情，眼角的餘光，卻在觀察其他人，腦海中思緒飛轉。
見到他們眼神中越來越熾熱的渴望之色，尹格頓時明白了傳教士的用意。
他正是用這種手段，來不斷削弱騎士堅韌的意志。或許一兩次還沒什麼，若是長久以往，心理防線就會越來越脆弱，再加上血魔法的蠱惑，成為真理教會的提線傀儡，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難怪之前的來林會瀕臨崩潰，加入真理教會數十年之久，哪怕是大騎士的意志，也該瓦解了。
如果尹格再晚來一段時間，說不定來林就已經徹底投向真理教會。
幸好趕到及時。
但尹格並沒有完全信任這個線人，在血魔法的詭異力量面前，所謂的忠誠、奉獻，是再簡單不過的東西。
來林要是被血魔法腐化了，什麼時候都有反水的理由。
所以尹格不僅是在表演，隨時也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來推測自身的處境。
目前看來，一切都顯得十分正常。
其實尹格也有用精神力探測過來林的狀況，雖然有被血魔法腐蝕的痕跡，但不是非常深刻，遠遠達不到一名墮落騎士的標準。
證明來林在有意識地抵抗血魔法，而不是沉溺進獲得的力量之中。
這時候，血池中的伯納德已經停止吟唱。空中的猩紅寶石，緩緩降落到他手上。
轉過身來，看到貴族的渴望神色，伯納德表現得十分滿意。
他張開雙臂，彷彿迎接一大群賓客的主人，高聲說道：“諸位，請進來吧！”
貴族們早已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紛紛跨步走入血池。但他們不像伯納德一樣，站在水面上，而是徑直沉下去，僅露出一顆頭顱。
尹格見狀照做。
當身體與黏稠的池水徹底接觸時，彷彿被一股邪惡的氣息包圍，忍不住想運轉精神力抵禦。
但尹格還是及時剋制住這股衝動，任由血水侵蝕著皮膚。
在傳教士眼皮底下動用精神力，很有可能被發現端倪，要是因小失大，就得不償失了。
“開始吸取血肉的恩賜吧，謹遵真理的教義！”
一聲聲繁雜的吟唱，從閉著眼睛的頭顱中傳遞而出，身體以下的部位，都浸沒在血水裡。
一時間，場面看起來無比詭異。
教義的具體內容，尹格也不清楚是什麼。
這完全是通用語、古拜倫語，和尹格所會的任何一種之外的語言。
音節也完全找不出相似的地方。
晦澀難懂，但不知為何，隱隱蘊含著一股聖潔的神性。
血魔法居然和這個詞掛鉤？
尹格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冒出來如此荒謬的想法。
可感受是那麼真實，根本無法欺騙過理性。
正在尹格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體內突然被衝進來一道氣流，迅速循著血管遊走，到達身體的每一處。
血魔法的侵蝕，一開始先是刺痛。
不僅是生理上的痛楚，而且直達心靈，根本無可避免。
但片刻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暖流，彷彿一隻輕柔的手，緩緩從皮膚撫摸過，無比舒適。
這並不是血魔法的幻覺。
尹格確認思緒十分清醒。
而是真真切切的，由純粹能量帶來的美妙體驗。
誰能想到，在骯髒的邪巫師手中，竟然能誕生如此純潔的東西。
尹格突然意識到，也許教義中的聖潔意味，不僅僅是一種錯覺。
就在他吸收暖流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嘈雜。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感覺不到真理的力量了？”
“伯納德先生，為什麼吟唱了教義，還是沒有反應的？”
“儀式的力量去了哪裡？”
蘊含著憤怒的聲音，在地下的空間此起彼伏，哪怕尹格還沒睜開眼睛，腦海中都已浮現他們暴躁的面孔。
掃視了一圈，發現其他人雖然還沉在血池中，但早已將矛頭指向站在不遠處的伯納德。
聽見眾人的呼喊，伯納德也是一臉納悶，不禁走過來，問道：“諸位，先不要著急，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名貴族迫不及待地叫道：“伯納德先生，以前都能吸收到儀式帶來的力量，為什麼現在沒有了？”
“不可能！”伯納德一口否決。
說完，沉下心神，感受血池裡的變化。可結果出乎他的意料，獻祭產生的血魔法能量，竟然完全消失了。
要知道他雖然奉命凝聚猩紅寶石，但為了討好這些出力的貴族，會刻意在血池裡留下部分能量，讓他們吸收。
儘管只是殘羹冷炙，對於騎士來說，卻是快速增長修為的好方法。
也正是如此，嚐到甜頭的貴族們，才會勤勤懇懇地收集血祭材料，任由真理教會拿捏。
如果失去了這種依仗，真理教會的權柄，也將會一一失去。
伯納德意識到後果，表情變得無比嚴肅，“諸位，儀式出現了問題，你們先出來吧，我來查詢原因。”
貴族們的表情雖然不忿，但聽見伯納德的解釋，也只好從池水中走出來。
畢竟這麼多輪血祭，才出現一次意外，還不足以撼動真理教會的威嚴。
至於造成一切的真兇，尹格感到心頭一跳。當時沉浸在那股純粹能量的感知中，全然沒有在意血池的變化。
更糟糕的是，本來就所剩不多的能量，竟然被他一個人全部吸收了，才導致意外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