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胃袋裡的血液，已經不再粘稠，就像染上了紅色顏料的清水，散發出澹澹的味道而不是血液的腥氣。上面還浮著許多白色細沫，是變異後的紅細胞，排擠殺死的其他血液細胞。在這段時間裡，艾頓多普誘導劑的作用下，紅細胞的壁膜已經變得很厚，並且尹格用精神力塑造的元素環境，讓它們沾染上一絲水元素的氣息。別小看這一點點變化，它代表著尹格的血肉與元素的融合，是屬於生命層次的進化。

而另一邊，聚能魔法陣也收集完畢元素粒子。刻畫著魔法陣牆壁上，覆蓋著一層朦朧的水霧，連實驗室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潮溼幾分。當某個空間出現過於濃郁的元素粒子，便會產生類似這樣的自然現象，並不奇怪。如果是火元素，會使實驗室變得乾燥、易燃；若是土元素，則表現為重力加大。其他元素也各有變化。

把這些霧氣引導、壓縮，到試管中與變異後的血液融合到一起。二者的配比，也要按照嚴格的規定。如果發生誤差，很有可能配置出來的不是魔藥，而是一劑勐烈的毒藥。

才一觸碰，就發生了劇烈的反應，咕嚕咕嚕冒泡，溢滿到試管口邊緣。然而當爬升到頂端，沸騰的速度逐漸減緩，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如此反覆幾次，試管的液體變成澹藍色。

“顏色應該會更深一點。”尹格自言自語。只剩下最後一步，從腦後拔下一根髮絲，輕輕探入其中。

0級戲法，驗毒術。

髮絲沒有被溶解成蛋白質，即使不算成功，也證明藥劑至少是沒有副作用的失敗品。

這樣算成功了嗎？欣喜之時，忽然澹藍的液體迅速變成一團烏黑。尹格臉色突變，連忙鬆手，趕在侵蝕皮膚之前扔掉。玻璃的試管轉眼間融化，若是晚一步，手掌將會是同樣一個下場。

這個意外把他嚇得不輕，配置藥劑原來是這麼危險的事情，那些藥劑學徒豈不是一不小心就會受傷？倒是尹格想多了，激能藥劑嚴格來說，是血肉與元素兩種互相衝突的東西的融合，一個細節失誤，就會導致整個融合過程失敗，從而誕生出莫名的腐蝕酸液。

將地上的液體用特製的韌性海綿吸乾淨，擰下一滴，放到顯微鏡下面。

在幾千倍的放大魔法視野中，尹格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團沒有意義的混沌，元素粒子的蹤跡完全消失了。

“唉……”尹格嘆道，“已經分解成原子狀態，估計要十萬倍以上的顯微鏡，才能觀察出來吧。”

無論是觀測紅細胞，還是元素粒子，眼前的顯微鏡夠用了。他的惋惜更多來自於失敗，即使擁有最先進的儀器，對配置激能藥劑也沒有更多幫助。

仔細檢查每一個步驟、手法，這時候巫師異於常人的記憶力就突現出來，發現了至關重要的問題：純粹元素粒子的比例產生偏差。

引導聚能魔法陣上的霧氣，也是撬動元素粒子的一種。沒有法術模型的幫助，因此整個過程相當消耗精神力，並且考驗巫師的耐力。

尹格就是在這裡產生了失誤，在集中精神引導霧氣的同時，無法兼顧與血液相融的比例。

“難怪藥劑學要倡導一心二用，原來就是這個原因。”至於自己越來越像藥劑學徒的事情，尹格一點也不擔心。巫師的修行，不是閉門造車，學科的交叉非常正常。越到後面，即使沒有需求，巫師也會主動去瞭解其他學科的知識。

找出原因，尹格等到精神力恢復，立即進行了第二次配置。先是測量血液的體積，緊接著計算出所需比例的元素粒子，換算成可以預估的重量。因為聚能魔法陣收集的是純粹元素粒子，就免去了考慮雜質的情況。

準備的十份材料，在一次次嘗試中很快見底。

最終，全數失敗。

尹格眼神迷茫地看著最後一灘汙水，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已經把每一步都盡力做到最好，到最後卻是完全一樣的結果。

高強度的實驗，讓他的精神力接近枯竭，腦袋昏漲。尹格撐著疲憊的身軀，清掃完一地雞毛，回到小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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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尹格坐在床上發呆，不只是失敗的苦澀滋味，他完全不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這才是最可怕的。

翻出記憶中的《凱瑟琳實驗日誌》逐字逐句對照，即使如此，還是看不出什麼來。一遍遍瀏覽，尹格心裡不免生出些許煩躁，既然這裡找不到什麼東西，就換另一個地方。這是人之常情。

他拿出屬於自己的手稿，發現許多修改，都是因為過時之處。一個模湖的想法從頭頂忽閃而過，如同驚雷般在尹格的腦海中炸開。《凱瑟琳實驗日誌》是千年前的知識，即使再如何寶貴，有些東西也早已過時，甚至被淘汰了。

那麼是哪裡產生了變化，使整個實驗註定走向失敗？

吞礦金牛的第四個胃袋！

尹格一拍大腿，找到了問題所在。

為了驗證，前往傑菲爾的學徒小屋。尹格正敲了兩下木門，突然開啟一個小縫，探出半個腦袋。

“尹格，這時候來找我做什麼？”

他的心思全放在實驗上，一時忽略了傑菲爾不太對勁的臉色。並且傑菲爾經常咋咋呼呼闖進他家裡，造成了一種傑菲爾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的錯覺。

“傑菲爾，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直接就在這裡問吧。”傑菲爾雖然是跟他說這話，眼睛卻一直往後瞄。

尹格疑惑道：“不邀請我進去嗎？”

“原諒我，尹格，恐怕現在不能。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關上門了。”

“有。”尹格連忙拽住門的邊緣，“吞礦金牛的第四個胃袋……”

“吞礦金牛哪還有第四個胃袋。300年前，羅德巫師早就培育出了兩個胃袋的吞礦金牛。當然，第二代吞礦金牛因為成熟期太短，導致胃袋被吃進去大量礦石磨損，用不了太長時間。真是殘忍的羅德巫師。”

傑菲爾像連珠炮一連串說完，彭的一聲，把木門合上，再也不管好友如何。

門裡面有更重要的人，傑菲爾嘿嘿壞笑，撲向被窩裡那個羞澀的倩影。

“有人來找你嗎？我是不是該走了？”女孩弱弱道，伸出白生生的手臂阻止了傑菲爾。

這一幕令他血脈僨張，頓時豪氣大發，“該走的是他，現在沒事了，我們繼續吧。”

很快，屋子裡迴盪著傑菲爾向女孩誇耀，僅用了三秒鐘就幫好友解決難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