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盤膝坐在米利耶背上,懷裡抱著個搖籃。在米利耶的背後,拉著一輛寬大的馬車,裡面坐著滿月女王與柏克。
“有希望啊合作伙伴。”無名興奮地對米利耶說著自己的發現。
在他以孩子為切入點和滿月交流時,滿月給出了明顯比以往更有邏輯有條理的回答。
她從物種從靈魂從社會層面給他分析論證了柏克並不是猴子而是她孩子。
並且言辭間滿是自豪,相當護短。
“入院!”無名激動地回應。
他聽完就拉著滿月和柏克,準備回魔法學院了。
“閣下,我其實不是太理解。”米利耶說,“為何要去雷亞盧卡利亞學院?學院已經背叛了卡利亞王室,還曾經囚禁蕾娜拉大人。”
“因為那裡是雷亞盧卡利亞。”無名說,“是交界地最負盛名的魔法學院。”
“您覺得學院裡有可以治好蕾娜拉大人的資料?”米利耶問。
“不是,是有學習的氛圍。”無名說,“曾經託普斯跟我描述過的,學術的氛圍。”
米利耶說:“學院確實有魔法之境大陣籠罩,您覺得那樣有助於蕾娜拉大人恢復?”
無名摸摸下巴:
“你說得有道理,沒準那魔法陣有助於滿月女王恢復呢。”
“閣下不是為了魔法之境?那為何要讓女王回學院?”
“有氛圍啊,學校的氛圍。”無名重複一遍,“你難道不理解嗎?學院不是給蕾娜拉準備的,是給柏克準備的。”
“柏克?”
“讓柏克成為雷亞盧卡利亞的學生。”無名說,“與那些天姿聰穎的學徒一同學習、考試、出成績、出研究成果。”
無名拳頭一握:“成績,就是父母吹噓的本錢啊!”
他把懷中搖籃裡的小傀儡拽出來:
“我也會讓我的孩子進入學院學習,這樣圍繞小孩,就有源源不斷的話題了。比如成績啦、成績啦,還有成績啦。”
無名說:“以家長交流為支點,我就可以和滿月有充足的對話,延伸到孩子之外,延伸到魔法領域,延伸到她那拋棄她的老公……”
米利耶聽著無名的思路:
“希望可以成功吧,不過有一個問題,蕾娜拉大人是驕傲的英雄,如果柏克在學院裡很平庸,甚至很糟糕,她會不會更受打擊?”
“放心,柏克絕對不會平庸。”無名說,“他將擁有你、滿月女王、瑟廉、託普斯的聯合教導。必要的時候,讓瑟廉託普斯他們整點新研究成果,冠名到柏克身上就好了嘛。”
“年幼亞人研製出新彗星魔法——有沒有搞頭?”無名問。
“比較有判頭。”米利耶回答。
無名毫不擔心:“他媽是女王,沒事的,放寬心。”
米利耶說:“可學院那邊會配合嗎?”
“那就要看和談的結果了。”無名說,“希望瑟廉和卡利亞方面能控制好局面。”
雷亞盧卡利亞學院。
學徒們的精神狀況好轉了許多,傳說中的魔塊魔女並沒有像傳說中那麼殘暴,不僅沒有虐殺他們,還時不時與他們進行學術交流。
瑟廉紮實的魔法功底和起源派的古老視角,加上長久以來在艾蕾教堂研習無名的異端魔法和新觀星臺的發現,寥寥數語就可以令學徒豁然開朗,給予他們新的思路。
而隨著杜娟和卡利亞王室的代表陸續到來,無名一直極力促成的和談終於有了眉目。
卡利亞派來的是一位名為米利安的魔法教授,帕奇商隊以瑟廉為代表,杜娟軍團則是最高的首領劉易斯親自前來。
“這顯得卡利亞和商隊不夠有誠意啊。”劉易斯坐在一間教室裡,看著米利耶和瑟廉,一雙三角眼顯得很陰仄。
“請理解劉易斯將軍。”米利安開口,面罩下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我是魔法教授,對學院與卡利亞王室都有瞭解,由我出面,可以更好的談判。”
“我也一樣。”瑟廉說。
“少放屁。”劉易斯冷笑,“你們可以跟你們的主子一起來,提供意見。談判要講身份,這是規矩。”
米利安為劉易斯的粗鄙而側目:
“那麼將軍,我要告訴您由我代表公主前來的另一個原因——我來比較安全。鑑於杜娟的卑鄙行徑,以及學院的所作所為,我們不可能冒然讓公主前來。”
劉易斯說:“你能全權代表卡利亞?”
“公主給了我授權,如果真的有我拿捏不準的,我會回稟公主的。”米利安說,“相信我,我回稟的速度一定超出你的預期。”
劉易斯看向瑟廉:“你呢?”
“我也一樣。”瑟廉又說。
米利安說:“將軍,還是開始實際的談判吧,我們需要交換各自的條件,以及利益劃分。”
“我也一樣。”瑟廉說。
“你除了這句不會別的了?”劉易斯瞪向瑟廉。
“你想要讓我開出更苛刻的條件?”瑟廉反問。
“一個商隊,也配和卡利亞同一待遇嗎?”劉易斯說,“你不會想和我們三分利潤吧?”
“無名給我的條件是,二四四,商隊可以免費使用迪克達斯大升降機,分兩成過橋費。”瑟廉說,“還算公道。”
劉易斯說:“那商人答應我的是,杜娟、學院和卡利亞均分,可沒商隊什麼事。”
瑟廉瞥了劉易斯一眼:“他這麼說的?”
劉易斯說:“當然,我想他說的是真的,畢竟當時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瑟廉顯得有些詫異:“你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還許諾了你這樣的要求?”
“有問題嗎?”劉易斯挑釁般看著瑟廉。
他並沒有打算立刻將談判結束,還在藉助談判觀察瑟廉。
觀察瑟廉的性格,她的弱點。
但他也不打算立刻對瑟廉動手。
他此行的目的是滿月女王,瑟廉的優先順序並不高。
雖然學院給了他任務,但怎麼實現,什麼時候實現,都要他說了算。
杜娟的卑鄙,可不是說說而已的。拿了錢不辦事對杜娟們來說屬於基本操作。
可聽到劉易斯這番話,瑟廉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捏著輝石頭罩,喃喃自語:
“有意思……有意思——既然他這麼說了,那我就不置喙了。”
瑟廉坐直身子:“那就四四二吧,卡利亞和學院從此握手言和,雙方交換俘虜。過橋費我要四成,卡利亞四成,杜娟兩成。”
劉易斯表情怪異:“你不是說不置喙了嗎?”
“剛剛我是代表無名的商隊。”瑟廉說,“現在我代表學院。”
瑟廉指著在場的三個人:
“學院,卡利亞,杜娟。”
“你代表學院?”劉易斯氣笑了,“你也配?”
瑟廉緩緩看向劉易斯,不變的輝石頭罩始終保持著一抹微笑:
“我不能當院長?我不像個院長?”
瑟廉輝石頭罩頂部的輝石微微亮起,她依靠的座椅背後,一把大劍旋轉著浮空,發出危險的風聲。
米利安也開始插嘴:“學院的領導者,應該是蕾娜拉大人。”
“一個不在學院的領導人。”瑟廉笑。
“蕾娜拉不在學院?”劉易斯頭一次聽到這件事,盯著瑟廉。
瑟廉看著兩人,頭微微揚起:
“前段時間,學院闖入了幾個刺客,試圖行刺滿月女王,結果是滿月女王失蹤,刺客逃離。兇手,似乎是來自歐赫的戰士,精通御氣。”
瑟廉背後的大劍在氣的驅使下還在嗚嗚的轉著,在安靜的教室中格外突出。
瑟廉再次詢問劉易斯:
“現在,杜娟,我再問你,我有資格當院長嗎?”
劉易斯愣了幾秒,隨後指著瑟廉,看向米利安:
“我知道我們是敵人,我也不是挑事的人,你就這麼看著?換我我可忍不——”
劉易斯噎住了,米利安已經消失了。
“這老女人,回稟速度確實比我想像的快啊……”劉易斯喃喃。
“她應該去請示公主了。”瑟廉說,“不過不用擔心,你想要的高層之間的交談——已經結束了。”
談話間,米利安又出現在教室。
“公主已經知曉此事。”她說。
“看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太多事情啊。”劉易斯喃喃。
“現在可以繼續了嗎?”瑟廉說。
劉易斯瞥了瑟廉一眼:“那我也不可能承認你是學院的領導人。”
杜娟首領起身,直接離開,似乎頗為憤怒。
“杜娟……有這麼忠誠嗎?”瑟廉看著摔門出去的劉易斯,覺得有些好笑。
“兩個叛徒臭味相投吧。”米利安說。
魔法教授對瑟廉說:“不過你也確實沒法代表學院。哪怕你可以,也不是現在,你沒法代表學院和我談判。至少需要一個正式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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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卡利亞的人,總是講究那些儀式和排場。”瑟廉不屑,“那就再等等吧,很快學院就會折服於起源,反正滿月也不會回來了。”
大門突然又被踹開了,無名拉著個小平板車進來了:“幼,談得怎麼樣了?條件還算合理嗎?”
但房間中的兩人都沒有搭理無名,她們默契得將視線轉向無名身後的小車。
車上坐著一位高大柔美的女性,懷裡還抱著個猴子。
後面還跟著一個比一般傀儡兵小一點的傀儡兵。
“你把她帶回來幹嘛?”瑟廉傻眼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出去的啊。”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她弄進來的啊。”無名說,“不算埋沒你的努力啦,你知道我為了讓四個人一塊進來廢了多少勁?根本沒那麼多鑰匙,最後還是靠氣球吊進來的……”
無名看到了一旁同樣有些不知所措的魔法教授,上前握手:“你是……魔法教授吧?”
“米利安。”教授下意識伸出手。
“哎幼,米老師,我們家孩子就得拜託你了。”無名搖晃著米利安的手,“麻煩把他座位調前面點,上課多提問他兩次。淘氣你不用跟我客氣,使勁抽他……”
無名薅著傀儡兵後頸,提到米利安面前:
“嘴這麼生呢?禮貌點,快問好。”
傀儡兵鞠躬,無名在一旁掐著嗓子配音:
“老——師——好——”
米利安看看滿月女王,看看無名和傀儡,最後轉向瑟廉,疑惑道:
“這是……你老闆?”
“可能是……在做什麼新研究吧。”瑟廉也有些不確信,“配合一下吧。”
瑟廉剛說完,無名挽住了瑟廉的手臂,把她拉到滿月面前,熱情地介紹:
“哎呀大姐,這是我夫人,這孩子的媽。這孩子是半點他媽的聰明沒繼承啊。”
無名挽著瑟廉,順勢用手肘捅捅瑟廉腰,小聲說:“配合一下。”
滿月微笑地聽著,不時點頭。
無名順勢問道:
“大姐你這猴——你這孩子怎麼樣,長得隨他老爹嗎?”
滿月原本還噙著笑意的面容突然僵住了,眼角多了幾滴淚。
“看來還不到時候……”無名小聲都囔。
“這是在幹嘛?”瑟廉也學著無名,壓低聲音詢問。
“治療滿月。”無名說,“她有希望徹底恢復。”
“徹底恢復?”瑟廉聲音嚴肅起來。
“你不願意?”無名問。
瑟廉沉默片刻:“沒什麼不願意的,我很樂意挑戰全盛的滿月——”
說著瑟廉伸手,朝著滿月就是一發帚星。
“大膽!”米利安驚怒,立刻就要閃現過去幫滿月擋刀。
但當她閃現到滿月身前,卻發現帚星的位置有點偏,擦著自己和滿月的身體,轟向後方。
一個扭曲的隱形人影連忙閃躲。
“在我面前玩隱身。”瑟廉冷笑,“我可是盧瑟特大師教出來的。”
隱形的人影順勢甩出一個物件,砸向瑟廉。
瑟廉反手一發輝石魔礫,將那物體打破。
卻是一個玻璃瓶,被魔礫打破後,爆出一陣黑霧,將教室內都染上一層黑色。
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瑟廉舉起雙手,結晶的雙手之間凝聚出嶙峋結晶塊,隨後向四周爆射而出。
黑暗中有人悶哼一聲,隨後便有刺鼻的血腥味彌散。
聞到這味道,瑟廉腿就有點軟。
“小心,他們在黑暗中偷偷放毒。”瑟廉提醒其他人,“具體是什麼毒還不清楚。”
“我清楚。”無名回答,語氣有些無奈。
這毒他之前剛體會過。
無名抱著滿月,把柏克護在自己和滿月之間。
他親眼看到滿月的長袍多了一道劃痕,猩紅的毒汁正從傷口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