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是猩紅腐敗,大家小心!”無名吼了一嗓子,提醒在場的其他人。
但這提醒對滿月是無效的,即使提著她那外型輪廓完美的耳朵咆孝,她也不會有反應。
無名估計,說柏克被猩紅腐敗傷了,她可能會有反應,去慌張檢視柏克的傷勢。但那樣反而會讓柏克處於危險中。
他只是伸手,用火焰灼燒滿月的肌體,先控制住腐敗,隨後給滿月嘴裡塞了顆腐敗苔藥。
做完這些,無名看著依然被黑霧籠罩的教室,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掉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刺客。
“你們找得到刺客嗎?”無名問。
“有方法早就用了。”米利安聲音焦急,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先出去吧,這裡封閉空間,毒和黑霧都散不掉。”
“方向看不清,怎麼摸到門?”無名說。
“你有辦法嗎?”米利安問。
無名踩踩腳下,發出鼕鼕聲:
“上下總能分清,誰能把這房頂打個窟窿?”
“我……”瑟廉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來,但那聲音綿軟無力,似乎也中毒了。
“我來吧。”米利安說,“我沒中毒。”
黑霧中勾勒出一個魔力大弓的輪廓,大弓抬起,魔力大箭蓄勢待發。
破空聲響起,魔力大弓崩潰了。
“唔……”米利安悶哼一聲,“現在我中毒了。”
“你就不能閃現出去,從外面打破?”無名嘖了一聲。
“方向都辨認不出來,卡牆裡就全完了。”米利安咳嗽著回答。
“看來魔法太亮了。”無名說,“我來吧,你護好柏克和滿月。”
無名鬆開滿月和柏克,走到一旁,兩手插進胸膛,鐵甲無聲扭曲撕裂。
他伸展雙手,兩腳踮地,胸口朝天。
一抹比黑霧更深邃的色澤一閃而過,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聽到頭頂轟鳴一聲,有磚牆碎裂掉落的聲音,噼裡啪啦的。
“沒用啊,你打破天花板了嗎?”米利安問,“我還是看不到一點光。”
“別急。”無名說,“你說話小心暴露位置。”
“放心,我說話的時候不在原地。”米利安的聲音又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那感情好,你負責滿月女王。”無名說。
“負責什麼?”米利安問。
“讓所有人都趴下!”
無名說著,釋放了那限制人行動的白圈,令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移動。
隨後無名雙手張開,像揮舞翅膀一樣,向四周揮舞出八道火鞭。
每一道火鞭都扭曲交錯著,均勻地在同一水平線上遊動漂浮。
巨大的熱量從火鞭散發出去,教室一瞬間熱得像個蒸籠。
空氣也在熱力下扭曲、膨脹,形成旋風,不斷上揚。
黑霧與毒氣都隨著天花板的大洞湧出。
教室外看去,那間獨立的房間好像多了個煙囪,滾滾濃煙從裡面冒出。
房間的一個方向傳來轟然撞門聲,米利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裡面出什麼事了?”
“有刺客。”無名對門外喊。
“什麼?”米利耶大驚,一個發力把房門拱進房間,腦袋伸進房間裡。
剛一進門,就看到黑煙湧動,熱浪撲面而來,什麼都看不到。
米利耶縮在龜殼裡,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黑煙散去,房間內能見度恢復正常。
就看到滿月女王、瑟廉、米利安等人都趴了一地,只有無名站著。
“放心,還在掌控中。”無名指尖火鞭散去。
“全躺下了還在掌控中?”米利耶關切地想看看滿月女王,奈何身子太大,根本擠不進來。
“起來了。”無名拍拍手,但並未撤下那限制人行動的白圈,“小心,那隱身刺客還在房間裡。”
米利安依靠閃現快速調整身形,幫助滿月女王也站了起來。
瑟廉卻始終趴在原地,沒有動靜了。
她的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劃破的魔法師長袍露出皮開肉綻的軀體,以及流淌的猩紅色毒液。
“我說怎麼後來就不說話了。”無名連忙跑過去,把瑟廉抱在懷裡,托起腦袋晃了晃,“還有意識嗎?”
無名目不轉睛地盯著瑟廉的輝石頭罩,頭罩始終沒反應,又探了探頭罩的鼻息。
氣息全無,早已沒有了鼻息。
無名懷中悲痛的神情,顫抖著雙手——摘下了她的輝石頭罩。
瑟廉瞪著眼睛看著無名,一雙星辰般的眼眸熠熠生輝。
“還活著你不早說。”無名松了口氣。
“小心……”瑟廉聲音微弱,“還在附近。”
“那種小事以後再說,你有沒有事?”無名檢視著瑟廉的傷勢。
每一刀都極深,毒素沿著傷口向四周擴散,可以看到皮膚下蠢動的血管在變色,逐漸步入腐敗。
無名凝望著瑟廉的身體,有些沉默。
“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瑟廉卻很灑脫,“早在啜泣半島,就該到來了。放心,肉體不過是短暫的停留點,是時候了,將我的靈魂,我的源輝石,我自己交給你——”
無名只是伸出手指,輕輕放在瑟廉唇邊。
隨後閃電般伸出,夾住一支利失,反手甩出。
箭失飛來的方向,一個人影被釘到牆上,來回掙扎。
“少說話,儲存體力。”無名神情嚴肅地看著瑟廉,“現在正是好機會呢。”
“好機會?”瑟廉茫然,“什麼好機會?你是說……將我的源輝石取出的機會?”
無名沒回答,只是俯身,沿著被利刃劃破的缺口,將頭盔的護面貼到瑟廉身上。
看起來就像要親吻她的肌膚一樣。
隨後無名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一抹亮光從他盔甲的邊緣瀰漫,就像點燃一張紙,火光如海潮般沿著紙面劃出一條明暗分界線。
隨著無名盔甲的這種變化,風箱般的聲音出現,巨量的空氣從無名背後的盔甲縫隙噴出,發出尖利的風嘯。
如此巨量的空氣是從哪來?
只從無名的護面吸入。
瑟廉的肌膚和無名的護面接觸的地方,彷彿被抽出真空,皮肉粘連到護面上,血液盡數逆流,湧向無名的嘴中。
瑟廉的傷口附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
“要死啦要死啦!“瑟廉拍打著無名的頭盔,“要被榨乾了!”
逆流的可不止是血液,還有瑟廉的生命力。
瑟廉感覺自己腐敗致死可能還要慢點,被無名這樣暴風吸入,沒幾秒可能就得變成人幹。
等無名抬起頭,血液居然在半空形成一道漩渦,流入他的嘴裡。
無名在風壓的擊打下渾身顫抖,好像吸了什麼濃縮的亞緹莉亞葉。
就這麼打著顫,無名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漸漸不再動彈。
“沒事吧?”瑟廉見狀顧不得虛弱,連忙過去,想要解開無名的頭盔。
無名剛剛可是把她體內的毒素全吸進去了。
剛撲到無名身上,就看到無名一個勁地給她打眼色。
無名抓住瑟廉的手,手甲被瑟廉手上的結晶刺得鮮血直流也渾然不覺。
他只是深情地凝望瑟廉,另一只手撫摸瑟廉臉龐:
“吾妻啊,今日死去,非我所願。都是為了保護你和孩子。我希望能陪著你白頭偕老,看著孩子慢慢長大,可我做不到了。希望你能原諒我,我不能陪你終老了……”
同時無名兩隻眼睛不斷閃光,以密訊的形式打出一句話,以瑟廉的才智很快解讀出來——
“抱著我,側身抱,聖母像那樣知道吧?正面展現給滿月看。”
瑟廉連忙抱起無名那身沉重的鐵盔甲。
滿是結晶的手卡進無名的腰子,鮮血直流,更像是瀕死之人了。
“我想保護你和孩子,為此,卻不得不離開你們,吾妻,希望你能原諒我,照顧好孩子——rua。”
無名說完,脖子一歪,腦袋轉個一百八十度,耷拉到地上,還砰砰跳了兩下。
瑟廉趴到地上,貼近無名,將自己和無名都埋進長袖中,彷彿在哀悼哭訴自己的丈夫。
“這真的行嗎?”瑟廉小聲問無名。
“放心,以滿月現在的智商,這樣就夠了。”無名也小聲回答,“快哭,哭。”
“我不會哭,多少年沒哭過了。”瑟廉直起身子,用自己的方式展現哀思——她凜然跪坐,讓無名靜靜躺在膝間,閉目深呼吸,睫毛顫動,展現著不平靜的內心。
裝模作樣一番,兩人都微微扭頭,一個活人一個死人都悄悄打量滿月。
滿月果然在盯著無名,雖然表情依然木訥,但兩行清淚卻無聲滑下。
“好耶!有用!”無名情不自禁,揮拳慶祝。
瑟廉把無名手臂壓下,扭頭向滿月解釋:
“死誕者,是變成了死誕者。”
但滿月果然如無名所說,心智還未恢復,間歇性的恍忽中,並未察覺出問題。
瑟廉松了口氣,收回目光。
像是察覺到什麼異樣,瑟廉又勐然甩頭。
之前被無名釘在牆上的半隱身人型,位置不對。
再仔細看,果然那人影已經掙脫了束縛,正沿著牆角,趁著無名吸引了全場的眼球,悄悄挪向滿月。
這刺客要是再得手,給滿月染上猩紅腐敗,無名還得跳起來再吸滿月一遍?
那這表演效果還能成功?自己不白遭罪了?
瑟廉一咬牙,連忙起身。
無名原本枕在瑟廉膝上的腦袋落在地上,怦然墜地,彈了兩下。
失血過多,瑟廉腦袋有些暈,法杖也不知丟到哪裡,已經來不及使用魔法。
大劍在瑟廉身後旋轉,在衣服和身上劃出細密傷痕,也推動她爆射向那半透明的刺客。
瑟廉揮舞結晶拳頭,一拳把刺客打飛出去。
隨後腳一軟,就要摔倒。
卻是滿月伸出手,對她露出柔和微笑:
“謝謝。”
瑟廉愣住了,打了個寒戰,連忙從滿月懷裡掙脫。
“別誤會了,卡利亞女王,我只是……”
瑟廉本想說幫無名一個忙,不讓自己白遭罪,但好像這麼說可能會露餡。
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麼好說辭,瑟廉只能瞪一眼滿月:
“滿月女王,你只能由我來打敗!”
剛說完,門口轟然巨響。瑟廉身子虛弱,被嚇一跳,腳一軟又躺滿月懷裡了。
米利耶正在門口抹淚:
“相愛相殺,太好磕了,什麼神仙愛情……”
“別太荒誕了你個老烏龜。”米利安瞪他,“危機還沒解除呢。”
“那就你來解除它吧。”米利耶放下抹淚的四肢,怒目圓睜,“這刺客居然敢刺殺蕾娜拉大人!”
“我中著毒呢!”米利安愣是罵出中氣十足的感覺來,隨後咳嗽兩聲。
“我來治你。”米利耶說,“你來懲戒刺客。”
烏龜青銅巨柱一般的大腿一跺腳,巨大的黃金三角與黃金樹紋章籠罩整個教室,彷彿時間逆流,魔法教授米利安身上的傷勢盡數消失。
甚至瑟廉都恢復了幾分氣色,只有滿月和無名沒有受到影響。
米利安立刻抖擻精神:“不愧是你老烏龜,明明有這種本事,卻要當個結緣神父。”
“你懂什麼,拉達岡和蕾娜拉大人早就教給了我們什麼才是英雄的最高境界——那就是無招,是不殺。不殺,就是和平!”米利耶說。
“卻要我來殺這個刺客。”米利安一邊和米利耶談笑風生,一邊大箭連發,打得刺客抱頭鼠竄。
原本身形靈活的刺客不知為何遲鈍了許多,艱難躲閃著米利安的攻擊。
“我只是讓你懲戒他,他要傷害蕾娜拉大人,必須要懲罰。”米利耶說,“罪人是存在的,否則還要贖罪做什麼。”
刺客半透明的人影伸出手,一支弩箭射向滿月女王。
“還來?”米利安怒,閃到滿月女王身前,以爆散的魔礫攔截弩箭。
刺客趁勢躍過滿月女王,欲要奪門而出。
米利耶沒給刺客這個機會,大喝一聲,四腿發力——
一個王八翻身,將整個龜殼堵在門口,把刺客擋了個嚴嚴實實,徹底斷了刺客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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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再回頭,爆散的結晶與魔法大箭已經臨身。
刺客被轟飛,撞到龜殼上,又彈回房間,跟無名躺在一起。
他的隱身法術終於破了,露出破破爛爛的身體,抽搐了幾下,躺地上不動了。
刺客狠狠盯著無名,似乎跟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腳踝上,兩圈深深的灼傷,幾乎見骨。
從米利耶開始磕滿月和瑟廉時,他就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一直到米利耶治好米利安,米利安開始對他射大弓,作為一個刺客,這期間他有無數機會刺殺或者逃走。
但他就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他的腳踝被兩根火鞭緊緊纏住,灼燒著他的腳踝,令他無法移動。
每次他想用弩箭刺殺滿月和瑟廉,火鞭就會再伸出一個觸手,把每一根弩箭消溶,連箭頭猩紅的毒素都不會留下。
無名歪著脖子對刺客笑,小聲說:
“第一次?下回你可得注意點,不要破壞氣氛,做事得分場合。”
刺客終於撐不住了,眼睛一翻,不再動彈。
三根卷軸從他懷裡掉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