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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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哥,你這麼喊能把人喊出來嗎?人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姜婉碧問道。

江達禮停下來解釋說:“你說塵土散去後人就不見了,我想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轉瞬間就沒影了。後來我又想起來小時候看過的一個把戲,就是讓人走進衣櫃裡,再把衣櫃開啟人就不見了。我覺得這個無墜前輩很有可能是耍的一個江湖把戲,人應該不會太遠,說不定就在附近,我們繼續喊喊,說不定能讓無墜前輩現身。繼續啊。”

兩人由於近日吃的都是些好東西,身上似乎有使不盡的力氣,邊走邊喊了一個時辰都沒停下了歇歇。

隱藏在樹林裡的於念君實在是受不了耳朵所受的摧殘 ,戴上黑紗斗笠,伴隨著一陣塵土出現在了江達禮的面前。

江達禮等到忽然揚起的塵土散去,看見了眼前的人,試探地問道:“敢問閣下是無墜前輩?”

“我就是啊,你是什麼人,為何在這裡聒噪?真是煩人。”於念君不耐煩地問道。

江達禮抱拳行禮道:“晚輩巴州江達禮,特來拜訪前輩。”

“拜訪我?我一個老婆子,有什麼好拜訪的?恐怕你不是為了拜訪吧?”於念君看見了江達禮身旁的姜婉碧,說道。

江達禮笑笑道:“前輩果然如傳說一般聰慧,既然如此,那晚輩便說了。晚輩只想從前輩這裡要一個人。”

“我這兒能有什麼人?不知道。”

“前輩說笑了,晚輩知道前輩這兒有一個人,而且他正是我要找的人。他就是荊州於家孽種於天舜。”江達禮道。

於念君故作糊塗,道:“荊州於家不是在三個月前就被殺乾淨了嗎?我這兒怎麼可能有於家的人?”

姜婉碧開口道:“前輩難道是裝糊塗?就在上午的事能這麼快忘了?”

“上午?呵呵,對了,這天色倒真是快黑了,這麼晚了還不回家歇著去?”於念君道。

江達禮這時說道:“我的這位姜賢妹已經告訴了我今天上午的事,前輩就不不必再隱瞞了。只是前輩現在故作糊塗,還稱沒有此人。晚輩妄加揣測,敢問前輩是不是在庇護這個於天舜?”

於念君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一開始就說錯話了。

江達禮繼續說道:“前輩一向隨性而為,我們這些晚輩早有耳聞。只是前輩明知荊州於家被整個江湖所唾棄,還要庇護於家孽種,難道前輩和他有什麼莫大的關係?前輩此舉萬一被傳出去,豈不是江湖共憤?這樣的話,前輩的晚年恐怕就不那麼好過了。”

聽到這裡,於念君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江達禮行禮道:“不敢,只是晚輩句句是為了前輩考慮,言語不當之處,還請前輩寬宥。”

於念君“哼”了兩聲,說道:“若真如你所言,依你之見,我該如何啊?”

江達禮笑道:“這好辦,只要前輩將此孽種交予我們,我們再交給有德行的長者,那這樣前輩不但不會遭人憤恨,反而還會贏得江湖中人的尊敬。”

“那你是說,我這個前輩沒有德行了?”於念君喝道。

江達禮連忙說道:“晚輩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前輩行事,他人一向琢磨不透,德行之說,似乎一直與前輩無緣。”

“你好大的膽!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於念君大聲道。

江達禮繼續說道:“我自然知道眼前的是以飛刀而揚名天下的無墜前輩。只是前輩老來還是依舊如年少一般隨性行事,卻不知觸到了江湖人的底線,藏匿荊州於家人,還百般庇護,晚輩處處為前輩考慮,前輩卻不領情,前輩豈不糊塗啊?”

於念君一看對方已經攤牌,只能感嘆自己嘴皮子遠不如年輕的時候那麼利索了,便說道:“如果我執意如此呢?”

江達禮道:“如果前輩執意繼續糊塗下去,那麼晚輩只好對前輩不敬了。”

“哈哈哈,也好,老身也好久沒有遇見對手了。”

江達禮的思緒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時還未弱冠的他師從巴州劍豪權少輝,曾問過師傅如何以長劍對付其他兵器。權少輝這樣告訴他:“長劍招式多種多樣,最大的優勢就是‘擊即是閃’,劣勢你也知道,難學難精。”

擊即是閃。說白了就是你玩命往前衝別人也沒辦法。

飛刀速度快,隱蔽性強,一旦出手,誰也不知道會擊中哪裡(有時候連扔飛刀的人也不知道),加上飛刀又是中程武器,會讓近程的人十分頭疼。對付飛刀,如果沒有盾牌,那絕對是一個難題。

但是權少輝四個字解決了這個問題:隨心而躲。

隨心而躲。誰他媽知道往哪兒躲?

權少輝使用了一個危險性很高的方法訓練江達禮。他把江達禮眼睛蒙上,手邊放了一個大箱子,箱子裡擺滿了飛刀,然後拿起飛刀不停地朝江達禮扔過去。江達禮雖然身中十幾刀,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但是還是沒有能夠掌握躲的技巧。後來在江達禮父母的堅決反對下,權少輝放棄了這種訓練方法。不久權少輝由於在街上被瘋狗咬了,幾天後掉河裡嚇死了,也就沒有人再教江達禮躲飛刀的技巧了。所以“隨心而躲”仍舊是一句空話。

那現在怎麼辦?現學啊?對了,江達禮決定就用現學的辦法,這是最危險的、但也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江達禮拔劍衝過去,當然他也不是無腦直衝,而是不斷小幅的變換著方向。很快,“噗嗤”一聲,一把飛刀釘在了江達禮的右肩上,他忍住疼痛,將劍換到左手,努力判斷著下一把飛刀的走向。可是左腿一陣疼痛,讓他的這次嘗試再次失敗。

於念君心中冷笑,貓逗老鼠一般扔著飛刀,故意不朝要害攻擊,盤著他玩。江達禮猶如迷途中的路人一樣急躁不安,四處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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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把飛刀飛過,江達禮已經身中四創,唯一躲過去的那刀還是因為於念君扔偏了。

此刻的於念君已經是穩操勝券了。當然,這是她自己認為的。可她沒有想到,已經跪倒在地的江達禮就在這幾招之後忽然發現,自己中招都是因為沒有按照腦海中的前一個念頭控制自己的步伐。難道說,只要按照自己的潛意識,就能夠躲過去?江達禮奮力拔下身上的飛刀,封住穴位讓血不再外流。他拄著劍又緩緩站起來。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回家敷藥去。”於念君一如年輕時那樣刻薄。但是刻薄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江達禮舉起劍問道:“晚輩只想再問一句,前輩交不交人?”

於念君輕蔑地“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江達禮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困了就回家睡覺去啊。”於念君調侃道。

然而江達禮並沒有睡覺,反而向前平舉著劍衝了過來。

飛刀如流光閃過,劃破了江達禮的右頰。接著又是一把飛刀飛過,釘在了江達禮身後七尺遠的樹幹上。姜婉碧眼尖,發現這把飛刀上居然沒有血跡。於念君這下不再留情,再擲一刀,直取江達禮的頭顱。江達禮有如神助,略一低頭,這把攻擊性極強的飛刀便和他的髮髻擦肩而過,釘在了那棵插了一把飛刀的樹上。

於念君發現自己沒有擊中,有些慌了,連忙摸向腰間,但是摸到的只是皮套。她這才想起,最後一把飛刀給了於天舜。不容她再多想,冰冷的劍鋒“噗嗤”一下刺進了她的胸膛。

“你,下手真夠狠的啊。”於念君看見右胸前的劍身說道。

江達禮睜開眼,道:“若不是前輩剛才一招要取我性命,晚輩斷不會如此。”

於念君冷笑一聲。

“晚輩失禮了。”江達禮猛地將劍拔出,鮮血從於念君的傷口處噴射而出。於念君低聲呻吟了兩聲,倒在了地上,死了。

江達禮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但願將來我不會有這一天。”

姜婉碧看完了這短暫而又驚心動魄的對決,快步走上前來,慰問江達禮。

江達禮取出懷裡的金瘡藥,一邊敷藥一邊說道:“姜賢妹,現在只好靠你一個人了,想辦法找到那個於家孽種,不管是死是活,都要給丐幫一個交代。我沒什麼大礙,你放心去吧。”姜婉碧點點頭,便立刻行動了。

躲在暗處的於天舜親眼看到了姑祖母的死亡,這是他最後一個親人,雖然只認識了不到一天。他悲傷、憤怒,但是他又能做什麼?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恥辱的躲避。雖然恥辱,但是這也是最正確的做法。

越是這樣倒越是走黴運,姜婉碧朝哪兒走不好,偏偏走向了這原本極為隱蔽的林中小屋,於天舜只能再次踏上逃亡的路途。或許是睡的半天覺起了作用,這一次他在暴露在姜婉碧視野之前就一溜煙跑了。

此刻的沈家人,正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聊天。

“爹,你怎麼能這麼做?”沈姮質問著沈中行。

“是啊,即便我們和於家是世仇,您也不必這樣啊。”沈望春附和道。

沈中行平靜地說:“你們也不小了,怎麼還是這麼不明白?”他向兒子和女兒說道:“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來嗎,那江達禮不光是我的兄弟。”

“那還能是什麼?”

沈中行坐下來,嘬了一口茶,慢漫向他們解釋。

二十年前,當年的沈中行還是一個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風流劍俠,可如今卻變成了一個每天上山採藥、在家耕田的藥農。這一切都和一個人有著極大的關係,而這個人就是他老婆。

話說二十年前,沈中行周遊各地,結果行至巴州,遇見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這個人就是他未來的妻子韓異。兩個人一見鍾情,接下來就是各自介紹家裡人見面什麼的,不在話下。這韓異有一個幹弟弟,這個幹弟弟便是江達禮。也就是說,這個江達禮不光是沈中行的兄弟,還是他的小舅子。

“爹,你說這個到底是想說明什麼?”沈姮問道。

沈中行捋捋鬍鬚說道:“為了告訴你們他是我小舅子啊。”說完,他便走到書櫃前拿起了一本《傷寒雜病論》準備研讀起來。

沈望春目瞪口呆,看來在搞怪的技術上他和他爹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沈姮拉住父親的衣袖,說道:“爹,你還沒說為什麼要讓那幫人那、那樣做呢。”

“有什麼好說的?難不成我跟他們說,這孩子挺老實的,不是什麼壞人,就留在我們家做工不成?”沈中行看也不看沈姮地說。

“那、那你就算是讓他自生自滅也比殺了他的強啊。”沈姮說道。

沈中行嘆了口氣,對女兒說道:“難道我不知道你爺爺在世的時候說的那些東西十之七八都是虛的?你以為你爹是蠢人不成?殺了於天舜那是眾望所歸,他的有些長輩幹的事還不清也只能由他來還,這叫父債子償懂不懂?我沒親手沾上這血腥就不錯嘍!還讓我教你識字讀書,我看你都白讀了。”

“那——”沈姮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沈中行看看書,又看看女兒,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用奇怪的聲調問道:“閨女,你該不會這麼快……”

沈姮一開始不明白,接著逐漸會過意來,連忙說道:“爹,你想什麼呢?你想到哪兒去了?”她再看一旁的沈望春,沈望春正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她。

沈中行翻了翻書頁,問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啊?”

“不知道!”沈姮果斷而堅決地回答道。

“明天是七月初七。”沈望春回到道。

沈中行笑著說:“明天真是好日子啊。”看到滿臉陰雲密布的沈姮,沈中行說道:“別瞎想,明天七夕,我要去給你們的娘上墳去。”接著他又說道:“當然了,你也要準備些瓜果乞巧啊。”

“爹,你——”

沈家人在家裡互相調侃,翹首以待七夕節的到來。

但是對於於天舜,每一天都是逃亡的一天,他的節日似乎永遠也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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