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輕輕的一個好字，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降落在這方天際之下，一眾楚國士卒頓時身形一顫，不自覺的向後退出幾步，抬頭望著涼亭中，那顯得落魄至極的楚王殿下。

皇帝劉煥微微點頭，揮手示意兩千禁衛控鶴軍士卒退下，而後緩緩坐在席子上，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尚有餘溫的茶水，有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掃而空。

“既然楚王答應了，那接下來你我二人就要細細商討些具體事宜，此事倒也不急，是否先用過午膳，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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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光惠並沒有說話，整個人略微顯得有些頹然和失魂落魄，聽見坐在對面的劉煥這樣問他，也只是稍微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半刻鐘後，涼亭石桌上的棋盤以及散落的棋子被人打掃乾淨，隨後便有雙方人馬捧著托盤過來，托盤上放著的正是午膳。

午膳的菜餚，都是兩國人馬各自準備，因此倒也痛快，只是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二人便已經吃完午膳，等到侍女上來端著托盤之後，擺在石桌上的，就變成了一幅表在木頭架子裡的半壁天下地勢圖。

劉煥從腰間掏出那一截翠竹，由於是冬日的原因，即便到現在這竹子依然是顏色翠綠，不見一絲一毫的枯黃之色，著實有些稀奇。

劉煥拿著翠竹輕輕敲打在地圖上楚國北面的永順節度，“朗州，此時估計已經被我大漢軍隊所佔據，而接下來，還請楚王釋出詔令，朕要對這幾個州府的駐軍進行調換。”

“除此之外，朕希望楚王殿下將楚國當下所有的士卒，無論是京城中央的五萬大軍，還是各地州府的守軍，都要調集到一處，方便日後行事……”

劉煥方才所說的這些，實際上都在馬光惠的預料之中，所以也就不拖泥帶水，當即點頭應承下來。

“還請楚王放心，朕絕不是那種過河拆橋之人，也並非什麼兇狠暴戾之輩，這支兵馬，朕會進行篩選和訓練，將老弱病殘，或是那些心思不良的傢伙全部剔除掉，使之成為完完全全的一支精銳！”

“日後，這支兵馬的數萬士卒所拿的軍餉，以及或死或傷後的撫卹，都會如我大漢萬千士卒一般無二，另外，朕還會將這路兵馬的一部分抽調出來，交給楚王來節度、指揮、調動！”

馬光惠聞言明顯一愣，按照他先前的預計，自己既然選擇歸降於南漢，就定然是會退居二線，日後手上在無任何權柄，就只是保留一個楚王的封號而已。

卻沒想到皇帝劉煥竟然這樣“大度”，絲毫不計較馬光惠這尷尬的身份，非但讓他掌權，而且掌的還是軍權！

劉煥忽而一笑，伸出手掌拍了拍馬光惠的肩膀，“英雄出少年，果真是如此……”

“實際上你我年歲相差不大，朕此時也不過二十三歲罷了，而你卻還未及弱冠，如果楚王願意，朕願與楚王結為異性兄弟，楚王以為如何？”

結拜！

與一位帝王結為兄弟，這個是天上地下難得一求的好事，只不過眼前的馬光惠卻輕輕搖頭，表示自己拒絕。

“不必了，在下與君二人，沒有什麼所謂的私交友誼，只不過都是為了一國百姓和自己的宗族罷了……何必要找些麻煩，牽扯旁人？只不過這掌軍一事，到底是否是虛言？”

劉煥有些失落，這失落並不是皇帝陛下故意裝出來的，而是劉煥打心眼裡喜歡眼前這個年輕人，算是意氣相投，只是被拒絕後也不惱恨，只有一點莫名的失落罷了。

“君無戲言，此事朕已經在這談判桌上說出來了，就自然不會將潑出去的水再收回來，自己打自己的臉，手掌兵馬軍權一事，絕對不會讓楚王失望也不會讓楚國百姓失望！”

“而朕接下來的目標，想必楚王應該也猜的到……”

馬光惠伸出手指，輕輕地在地圖上叩響，按壓的位置，正是地域廣闊的南唐王朝！

“唐國李氏？”

“正是，李璟此人，城府極深，乃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有作為之君王，相比於中原那個姓石的草包，這位皇帝陛下，可是要有能耐的多呀……”

“詩詞歌賦，烹茶撫琴，外加禮樂詩書，兵法韜略，這一切一切，李璟都有涉獵，而且涉獵頗深！”

馬光惠重重點頭，表示極其認同劉煥的說法，“此人不除，君絕不可能平定天下，閩國王氏，蜀國孟氏，都絕非君的對手，越國吳氏只想自保，而疆域龐大，國力鼎盛的中原晉國，此時卻正在與北境契丹互相征伐，不僅沒有機會南下爭雄，說不定還會被那契丹蠻族所擊敗！”

劉煥有些瞠目結舌，自己著實沒有想到馬光惠竟然將天下形勢看著這般透徹，閩國蜀國國力衰微，無法與自己爭雄乃是表面，說出來倒不引人驚訝。

而這最讓劉煥驚訝的，就是馬光惠對於契丹與後晉之間大戰的結局的預測，竟然能看到這般透徹和明白，完完全全符合歷史走向，這才是讓劉煥最驚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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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君以為閩、蜀兩國等有一戰之力？還是在君的心中，從來沒有將唐國，以及李璟放在眼裡？或者說，君以為契丹與晉國之間的大戰，結局並非像寡人所說的一般？”

劉煥連忙抬手擺了擺，“非也非也，朕只是在驚訝，楚王竟然將著天下形勢看著這般透徹，所思所想與朕不謀而合，如楚王所說，朕也認為中原大戰晉國必定慘敗，而那結果，便是契丹長驅南下，為禍中原！”

“至於這原因，有三，一是因為晉國皇帝石重貴，完完全全就是個草包淫棍，除了荒淫無道之外，沒有半點用處！”

“二則是因為燕雲十六州已被割讓，中原一馬平川，已無險可守……”

“三……”

劉煥剛要說第三，就被馬光惠搶先開口，“士卒戰力懸殊，恐生大禍！”

劉煥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地圖上象徵著南唐的標識上。

“接下來，朕就會下令，讓我大漢十餘萬大軍一齊進攻唐國！也會讓楚王，手刃仇敵，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