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在臺上，距離明月的距離不足五米，很近，近到能夠輕易的看到明月眼裡的痛苦與掙扎。
這讓早已決定用鐵血手腕，平定一切的莫凡，心中莫名一痛。
深吸了一口氣，把這種突如其來卻又實實存在的感覺，猛然壓下，搖了搖頭：“明月，對不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明月忽然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的無足輕重，悲傷，充斥住了整個心房。
她想哭出來，可是，卻又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痛苦於莫凡的背離？還是痛苦於自己的錯誤？
“原來先生一直是在利用我的嗎？”
莫凡如鐵石一樣的心臟，被明月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刺得微微發顫。
“是的。”
明月苦澀的閉起眼睛，她多希望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都只是一場噩夢。
殺聲與慘叫，還在耳邊迴盪，明月嘴角掙扎起一抹痛苦的笑容。
緩緩走到臺邊，仰起頭，看著莫凡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莫凡知道，自己最害怕面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先生殺了我吧。”
“你如今大勢在握，穩贏了。”
“我壞了師父的大事，我罪大惡極。但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對先生拔刀相向。”
“所以，如果能死在先生手上，也算是一種幸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明月昂著頭，盯著臺上的莫凡，亮出自己的脖子。
她原本以為，即便和莫凡不能走到一起，到底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兵戎相見的。
她原本以為，面對任何敵人，她都能毫不猶豫的拿起屠刀的。
可是，她以為的，終究還是她以為的，到最後，她卻想以選擇以死亡來逃避現實。
莫凡以為自己掌握了局面，又拿到信物聖戒，會興奮狂喜。
可在見到明月的表情，在聽到明月的聲音這一刻，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明月不忍對他拔刀，他又怎麼能朝明月拔刀？
莫凡心中長嘆一聲，低下身子，想去抓明月的手臂：“我早決定，要把你從七煞星的泥潭中拉出來。跟我走吧。”
“你要的自由，想要的生命，想要的任何榮華富貴，你想要的除了我本身，我都可以滿足你。”
就在莫凡要觸碰到明月的剎那，明月好像觸電了一樣，猛然往後縮了半步，逃開了莫凡的抓取。
“不要！”
半個小時前，她都無比希望能夠和先生多親近幾分的。
可現在，她只覺得每和莫凡親近一分，都是一種煎熬。
莫凡看到明月退縮，心尖兒也猛地一顫。
就見明月從自己的包包裡，最裡面，保護得最好的一層裡，拿出裡一顆珠子。
通透如玉，美輪美奐。
長生天珠！
明月一邊失神的搖頭，一邊將珠子放到了臺上，莫凡的腳邊。
“這是先生送的，現在還給先生。”
“明月的命也是先生救的，先生儘管隨時來取。”
說到這裡，明月終究是控制不住內心的傷痛，唇角下壓，眼眶猛然變得通紅，努力的控制住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到底沒有落下。
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左心房，繼續道：“可先生的影子在這裡呆著，我是沒辦法取出來還給你了。不能，也做不到。”
“先生馬上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凱旋勝利了。”
“明月何德何能，能夠有資格讓先生拯救，我的一切都是師父賜予的，我不能背叛他。”
明月發現莫凡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語氣哽咽。
莫凡讀出了明月語氣中的決絕，急道：“不要犯傻，是我對不起你。”
明月搖頭：“先生不要再勸我了，若先生不想要我的命，從此山高水長，以後可別再欺騙這麼喜歡你，信任你的人了。”
“因為我想，不會再有人笨到，擦乾眼睛後，會繼續喜歡你，信任你的。”
鏗鏘一聲，明月拔出自己的匕首，不是對莫凡，而是對著自己！
“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時間，先生就擁有了和七煞星在我心中，一樣重的分量。先生真會騙人的呢。”
明月最後給莫凡露出了一個燦爛而釋然的微笑。
“明月！！！”
莫凡眼珠子陡然赤紅，他忽然能夠直面自己的內心，能夠從心臟的深處，真真正正的看到，有另外的一個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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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和自己童年一樣悲慘，遭遇一樣殘酷，和自己一樣滿背都是傷痕的人影。
那個將自己視為黑暗生命中的光明，卻被自己背離的人影。
那個明明被自己欺騙，擦乾眼睛最後還是選擇了原諒的人影。
那個因為自己的背離，絕望到自殺的人影。
‘就算先生是一杯毒藥，我也喝了！’
莫凡終於理解，這句話的分量，在當時的明月心中，到底有多重！
莫凡想過今天會出現無數種可能，她可能會痛苦咆哮，會嚎啕大哭，但從沒想過，這女子會這麼剛烈悲傷。
不能死！
絕對不能讓她死！！
這是莫凡在看到明月自盡時，唯一的念頭。
就在莫凡準備控制住明月時。
一道清癯老邁的人影，嗖地飛身上前，伸出一掌，猛然拍向莫凡！
陰無忌！
莫凡不得不回身格擋，事出倉促，往後退了一步。
剛準備進攻陰無忌，忽然發現，他之前隱隱有些動靜的‘氣戶玄關’一股清氣從中滋生。
讓莫凡的氣機霎時紊亂，一時間竟在原地，動彈不得！
壞了！
陰無忌沉默不語，斷天涯冷笑道：“放了那個姓莫的？師妹啊，你真是太天真了。”
“那個姓莫的可是背叛了你，你怎麼還在為他說話？”
明月既然出言幫莫凡說話，其實早已將一切，包括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連生死都不在乎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因為我愛上他了，我就是這麼笨的愛上他的，我能原諒他所做的一切，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善待他。”
“大師兄，師父，我知道我這樣想很蠢。”
“但求求您二位，看在明月這麼多年，為組織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他一次可以嗎？”
“如果您二位有什麼怒火，明月都在這裡受著，替先生他受著。”
明月雙膝跪地，聲音柔弱，眼神卻異常的堅定。
斷天涯眼裡妒恨之色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