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個人找劉永義要字帖,他的兒子正在讀私塾,要些字帖給兒子練字。
“好好好,給你寫字帖。”劉永義開心極了,看來,自己的字還是很不錯的,不然別人也不會學。
“劉團長,別寫……別寫那些罵國民黨的話。”來人提醒道。
“不寫,不寫,寫那些話會給你惹來麻煩的,我給你寫一些詩吧,李白的詩、杜甫的詩,對了,你需要多少字?”
“兩百,兩百個字,一百正楷,一百行書。”
“好好好,一百正楷,一百行書。”
劉永義親自動手磨墨,磨好墨後,他認真書寫,寫了兩百多個字。
一上午,劉永義生意興隆,來找他的人絡繹不絕。
十一的時候,劉永義開始收攤,他對圍在攤子前的人大聲道,“各位父老鄉親,對不住了,現在收攤了,收攤了,我要回去吃飯,你們下午再來吧,下午兩,我準時在這裡候著大家。”
攤子前的人散去了。
“劉團長,你注意到沒有,你幫了很多百姓,可你也害了一個百姓,衛夫子沒生意了。”趙瘸子在旁邊道。
“衛夫子?哦,就是那個身著長衫、乾瘦乾瘦,整天坐在街邊的白胡子老頭?”
“對呀,就是他,往常呀,這些人都是找衛夫子的,你來了,搞什麼免費幫助百姓,衛夫子的攤子就沒人了,一個人都沒有,他呀,只好早早收攤回家,衛夫子一家呀,今天要喝西北風了。”
“這我倒沒想到,原來,做好事也會傷到人,以前一個老師跟我過,凡事有利有弊,現在看來真是這樣,不過影響不大,我只擺一天而已,明天,衛夫子就有生意了,明天,他們家就不用喝西北風了。”
“的是,的是,劉團長,你也幫我寫一份輩份表吧。”
“好呀,幫你寫一份,趙先生希望子孫當官呢?還是發財?”
“嗯……發財吧,發財,過上安安穩穩的rì子。”
“好,發財,我給你寫二十個字,把那些跟發財有關的字寫上去,‘富、貴、發、財、達、裕’,等等等等。”
“趙先生應當有名字吧,你的名字是什麼?”劉永義一邊寫一邊問。
“我的名字……”趙瘸子四周看看,見四周沒人,這才低聲道:“我的名字叫趙有成。”
“趙有成,好名字呀,事業有成。”
“噓,聲,別讓別人聽到了,讓別人聽到了,他們會笑話我的,一個瘸子,居然也想事業有成?”
“瘸子怎麼了,瘸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業?對了趙先生,你以後打算幹什麼?你不會一輩子討飯吧?”
“當然不會一輩子討飯,我以後打算當木匠,我已經計劃好了,先討飯攢一筆錢,然後跟師傅學手藝,學好手藝後,用討來的錢開個廠子,幫人打些傢俱。”
“好計劃,好計劃,我碰到好些瘸子,他們也是這麼計劃的,趙先生,你的計劃會成功的,你的家具廠會生意興隆,賺到很多很多錢,然後你娶妻生子、子孫滿堂。”
“謝謝劉團長的吉言,謝謝。”
不一會,劉永義寫好了輩份表,他把輩份表念了幾遍,覺得滿意後交給了趙瘸子。
“趙先生,再給你兩個銅板,希望你早早攢夠錢,然後去學手藝、開工廠、娶妻、生子。”
“謝謝,謝謝,劉團長,能不能多給一些?每次見到我,你都是兩個銅板,從來不多給。”
“不能多給,我爺爺了,一次給乞丐很多錢會害了乞丐,乞丐會拿著這些錢吃吃喝喝,不再上街乞討,等他把錢花完了,再想出去乞討,技藝生疏了,可能就討不到錢了。”
“不用給很多呀,你給三個銅板、四個銅板,我可是熟客。”
“熟客也不能多給,我爺爺了,對乞丐要一視同仁,既不能因為熟悉而多給,也不能因為陌生而少給,哈哈哈哈。”
劉永義接下來給宋長吉寫輩份表。
“長吉,你是希望子孫成為將軍吧,我給你寫一些跟將軍有關的字,‘勇、猛、英、雄、威、武’,等等等等。”
“不不不,我不希望子孫成為將軍,我希望……希望子孫能發財,過上安安穩穩的生活。”
“咦,志向這麼?”
“這就足夠了,咱有自知之明,當大官、發大財,咱沒那個本事。”
“咋會沒那本事呢?進軍校讀讀書,你就有那本事了,怎麼樣,還是寫一份子孫成為將軍的輩份表吧。”
“不不不,還是……還是發財吧,發財的輩份表。”
“好,聽你的,寫一份發財的輩份表,發大財的輩份表。”
“不要寫發大財的輩份表,寫一份發中財……發中財的輩份表就行了,對子孫不能要求過高,免得他們完不成任務。”
“好,寫一份發中財的輩份表,哈哈哈哈,喂,什麼時候想讓子孫當將軍了,再找我另寫一份。”
“不另寫,不另寫,就用這份發中財的輩份表。”
寫完輩份表後,劉永義帶著東西回了辦公室,關秋紅和李得田正在裡邊等他。
“‘干將刀具廠’把立功證書的樣品做好送過來了。”見到劉永義後,李得田道。
“送來了?很好,很好,讓我看看。”
劉永義放下肩上的東西,他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樣品。
“不錯,不錯,做得真不錯。”劉永義連聲稱讚。
“喂,這個三等功是什麼木料做的?怎麼這麼硬,跟鋼鐵似的。”關秋紅用手指敲著三等功立功證書。
“這是黃花梨,海南黃花梨,很漂亮的一種木材,對了,皇帝的龍椅,那就是黃花梨做的。”
“皇帝的龍椅用黃花梨做?那一定很貴了,比銀子還貴。”
“不不不,怎麼可能比銀子還貴?比鐵貴一些,比銅便宜。”
“這麼便宜?不會吧,這麼便宜皇帝還用黃花梨做龍椅?”
“皇帝給大臣騙了呀,那些壞了良心的大臣,欺負皇上在北邊,不知道南邊的黃花梨,他們把黃花梨吹得珍貴無比,皇帝稀裡糊塗就上了當,為一把椅子出了十萬兩,其實呀,皇帝的龍椅也就值十兩銀子。”
“真的?”
“當然真的,不信你到海南看看,窮得沒褲子穿的貧農,他們的椅子都是黃花梨做的,他們呀,全坐著龍椅呢。”
“這就好,我就怕你亂花錢,到時弄得入不敷出。”
“不會的,不會的。”
“還有,別什麼壞了良心的大臣,皇帝不是什麼好東西,欺騙皇帝,不算壞了良心。”
“的是,的是。”
劉永義叫來李仁勳,叫他把樣品拿給官兵看,聽取官兵的意見。
下午兩鍾,劉永義繼續到街上擺攤。
趙瘸子又跑來了,蹲在劉永義的攤子旁邊繼續乞討。
“趙先生,我覺得你不會吆喝,你的臺詞太簡單了:行行好、可憐可憐我,這樣吆喝討不到多少錢的。”清閒下來的時候,劉永義對趙瘸子道。
“做乞丐,關鍵是形象,形象慘就能要到很多錢,形象好就要不到多少錢,會不會吆喝關系不大。”
“我覺得不是這樣,我碰到好多乞丐,他們當中有些人很會吆喝,吆喝起來讓人忍不住落淚,他們就能討到很多錢,你應當向他們學習。”
“你的是編故事吧?編一些很悽慘的故事博人同情,這一套對外地乞丐很適用,對我這些本地乞丐不適用,我的底子大家很清楚,編這些,大家反而不給錢。”
“不是編故事,就是吆喝,用很哀傷的語言和語調引發別人的同情心,這樣吧,我給你寫一段討錢的話,你背下來,給過路的人聽。”
“你?你會寫這些東西?”
“我會寫,雖然我沒討過飯,可我見過乞丐呀,我聽過他們吆喝,你等著,我給你寫一段話,寫好後讀給你聽,這些話肯定比你現在的那些話好。”
劉永義動筆寫了起來,他寫了這樣一段話。
大哥大姐們,
可憐可憐我,
給我一錢,
讓我能吃飯,
今天你幫我,
明天天幫你。
大叔大嬸們,
可憐可憐我,
給我一錢,
讓我能穿衣,
現在做善事,
將來子孫福。
把臺詞寫好後,劉永義對趙瘸子念了兩遍,讓趙瘸子記住。
“趙先生,現在對過路的人吧,用很哀傷的語調。”
趙瘸子按劉永義的做了,果然,他討到的錢增加了很多。
“劉團長,你真是個天才,你寫的東西果然管用!”數著手裡的銅錢,趙瘸子喜形於sè。
“那當然了。”劉永義有些得意。
“不過嘛,你剛才對路人話的語調不好,不夠哀傷,不然,你還會討到更多錢。”想了一想,劉永義評價道。
“還不夠哀傷呀?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劉團長,要不你教我吧,你教教我,怎麼才能更哀傷?”
“這個……對了,我把這段話譜上曲,譜上哀傷的曲子,你按著曲子唱,這樣就可以非常非常哀傷了。”
“譜曲?好辦法,劉團長,你會譜曲?”
“我不會譜曲,我找別人譜曲,找誰呢?找……找瞎子炳,他的二胡拉得真好,我聽過他的一首曲子,曲調非常非常哀傷,光聽曲子,我就忍不住落淚了。”
“瞎子炳?他確實好本事,劉團長,你找對人了。”
劉永義叫宋長吉去找瞎子炳。
過了一陣,瞎子炳在一個婦人的陪同下過來了。
劉永義打量著瞎子炳,三十來歲,個子很高,身材乾瘦,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身著一件滿是補丁的長衫,腳上套著破爛的草鞋。
“瞎……瞎,對了,你姓什麼?”
“就叫我瞎子炳吧,大家都這麼叫。”
“不行不行,怎麼能這麼叫你呢?你到底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