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歡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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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秒。”半空中的男人“啪”的一聲闔起懷錶,似乎計算了好一會兒,說話時毫不掩飾訝異之情,“不可思議。”

九十五秒,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對當事人來說,這段時間漫長得仿若由青澀種子轉變為枯朽枝條。還有一名混蛋未曾嚥氣,森特先生抖擻精神,預備直接給對方一記“死亡律令”嚐嚐鮮。

男人從空中兜個小圈,輕飄飄降落幾尺,簡單地說:“你問吧。”

傑羅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畢竟剛剛死裡逃生,還有些不良體驗難以釋懷,不過當務之急要數背後的觸手怪物了。“把打火匣還我。”

對方乾脆道:“我拒絕。到我手的東西,從沒有歸還一說。”

幹!純粹的強盜邏輯令森特先生心中暗罵,若非現在面頰還陣陣隱痛,手中短劍早給他添兩道縱橫瘡疤!抬頭仰望對此時的傑羅姆是種沉重負擔,所幸男人降低身價,停在離地兩尺高的位置徘徊不去。

仔細一看,這傢伙年紀已然不輕,魚尾紋和前額的褶皺都相當深刻,不過中年男性特有的從容不迫、被近乎妖異的墨綠瞳仁有效放大,隨之產生無法言傳的冷酷淡定。原本也許是淺黃色鬚髮,出奇得完全變作花白,就對方的年齡而言似有未老先衰的意味;可一旦配合喜暗的雲白色膚質,最終效果反而極其搶眼,更凸顯一身貴族氣質。

對方也在打量著吸吮手背傷口的傑羅姆,時而點頭,時而搖頭,表情喜怒難分,只是惜字如金、不肯主動開口。森特先生老實不耐煩地說:“究竟是敵是友?這些海帶跟你什麼關係?!”

好像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男人答非所問。“你身體怎麼樣?”

心想差點被你整死,王八蛋!傑羅姆難受地說:“什麼意思?!我一家子都困在裡頭,再多廢話可就來不及了!”同時暗暗打量,估算著一劍下去能造成最大傷害的部位,話有不諧隨時可以翻臉動手。

男人總算講一句明白話。“都還活著,短期內死不了。”說完貌似意猶未盡,又補充道,“我女兒有提過我嗎?”

此言一出,森特先生渾身一震,接著整個人都虛脫了。

“他女兒”——說的難道是自己的老婆?!最恐怖的可能性莫過於此!傑羅姆寧願自己反應再遲鈍些,就算多猶豫片刻也好,可事實擺在眼前:這氣氛恐怖的鬼地方明明就是莎樂美的故居,綠色瞳仁顯然繼承自父親的血統。中年男人行事肆無忌憚,如果是惡魔一邊的混血施法者似乎也順理成章。一行人就只包括兩名女性,用作蓋瑞小姐的生父、這傢伙也太過老成了些……

一想到第二種可能,森特先生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明知道沙洲旁邊的幾株菖蒲救不了自個的性命,還自我安慰說小災星有這麼個父親也算人以群分,云云。不由心怦怦直跳、試探且期許著問:“您說的是……”

最後一點幻想也被無情打破,對方指指胸口,再指指他的婚戒說:“我,你岳父。”

天塌地陷,森特先生不由自主想扶住些什麼,現在最古怪的問題是、怎麼自己竟沒有吐出滿口的鮮血來?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臨時接管了粉碎的理性思維,傑羅姆突然替對方開脫起來。心道說不定這裡的大屠殺並非對方所為,只是出趟遠門回來、發現鄰居們皆死於非命,恰好又一時興起、要戲弄戲弄自己的女婿而已。沒錯肯定是這樣。

絕望得兩眼放光,森特先生擠出個慘笑,點頭道:“哎呀,實在幸會!幸會!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對方眯起眼盯住他直看,冷淡地說:“我女兒受過委屈嗎?文化差異,我們對契約關係看得很重,不合適就該隨時調換。”

這話聽著存在邏輯悖謬,不過森特先生現下實在理不出頭緒來,只好順著對方口氣說:“當然沒有!全家人都很和睦!和睦……”忍不住以手加額,開始的震撼效果一過去,傑羅姆漸漸感到不應當這般低聲下氣,否則將來都可能受制於人。畢竟結婚是個人問題,自己也是一家之主,作父母的不該干預子女組建的新家庭。這麼一想,他稍事振作,勉力扮出個體面的姿勢,試圖裝作偶爾神志不清矇混過關。

“實在抱歉,不過,你知道……”晃晃腦袋,傑羅姆擺出面對遠房親戚的架勢說,“腦震盪總有點纏人。呃,剛才咱們說到哪了?”

對方完全不吃這套,顧自閒庭信步般繞二樓飛轉兩圈,讓地面上的森特先生看得頭昏眼花。大片水草似的活物像得到明確的命令,生長速度再上一個臺階,不一會兒便將二樓視窗也都包裹起來。

始終和地面保持距離,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再次掠過傑羅姆身邊,直視空寂的夜色道:“走一會兒,清醒下頭腦。”

找不出拒絕的理由,森特先生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有幸陪岳父散散步——雖然只有他自己依靠兩腿往前挪動。“那些水草是你養的寵物嗎?看起來很……活潑的樣子。”字斟句酌,傑羅姆已確定對方慣於在談話中佔據上風,可自己也不是好惹的,決不會輕易授人以柄。

沉默。直到傑羅姆感覺芒刺在背,對方才開口說話。“我是個現實主義者,不相信表面現象。”難得展現點尋常人性,他嘆口氣道,“聯絡她母親的例子,整個青春期,我都擔憂沒有異性能夠滿足她。”

森特先生衝自己說,我什麼都沒聽見!有如此“坦誠”的一個父親,難怪莎樂美對自己的過去羞於啟齒,簡直是家門不幸嘛!不待他繼續腹誹,對方就證明了、這些話是為給以後的閒聊打好基礎。

“生活和諧嗎,你們?”突然冒出一句,老家夥轉過頭問道。

傑羅姆儘量把注意力放在句式而非內容上。喜歡把人稱後置,莎樂美也有這類習慣,看來家族遺傳在所難免。當然,作如此想並不能稀釋最糟糕的部分,或遲或早、自個都得直面這些露骨的問話。

“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是森特先生一貫信奉的行為準則。既然要比較無恥程度,難道作丈夫的還會怕了作父親的不成?

徹底無辜地眨眨眼,森特先生表現出的一切體貌特徵,都顯著標明這人根本沒想到“那一層”。先給自己爭取戰略縱深,再凸顯對方的下流格調,至少這會兒,傑羅姆對自己有時不擇手段的行為方式感覺心裡暖洋洋的。“沒法更協調了!”語調輕鬆,還附贈一個充溢著幸福感的微笑。“我們一直很談得來,堪稱是真正的‘心靈良伴’……”

不知怎的,對方只露出半個不耐煩的眼神,各種精妙後著瞬間便難以為繼。毫無疑問,中年岳父馬上會張嘴說出他極力避免聽到的那一記關鍵詞。只要捅破了這一層,兩人的談話若要保留文字記錄,封皮上都得加一隻大號鐵鎖,一旦外流將淪為醜聞和笑談。

“我們很合拍。物理意義上的,你明白。”

總算得到了想要的答覆,中年岳父表現得寬宏大量,沒怎麼追究他耍小聰明的部分,也將自身的言談侷限在體面的範疇內。他說:“並非我樂意提及難堪的內容——只有內心猥瑣的廢物才忙於遮遮掩掩——事實上,我自己浪費五年時光,總算搞清一個‘重要問題’,跟你講是為我女兒生活幸福,不含任何個人偏好在內。”

聽到對方至少自稱不是窺淫僻、或者其他門類的變態,傑羅姆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中年岳父平靜地接續道:“她們母女像極了,是幸運也是難題——總比像我強得多。”提高聲音,對方還輕咳一聲引起注意,然後直奔主題說,“當人們‘抒發激情’時,一般有三種型別:喜歡主動的,喜歡被動的,以及不喜歡‘能夠活動’的。當沙沙剛度過敏感的年紀,開始表現出與生俱來的魅力,我就從一些日常嬉戲和小動作中發覺、某些特質被徹底遺傳下來。‘一、二、三’——你知道,第三種其實比想像中常見許多。明白?”

“是這樣?!原來如此……你是說,我們都認識第三種人?”

“世界真小,沒錯。”

“竟然是這樣?我還以為那長指甲……的確是個‘重要問題’!”

兩句話克服了幾條山脈的距離,兩位紳士心照不宣地交換經驗教訓,在傑羅姆看來,對方頭一次表現出無私和討人喜歡的特質,不由得進一步追問。“大致明白了。具體而言,這偏好達到何種程度呢?”

“很深。”對方無奈地頷首道,“她不會直說,因此我才找上你……有時需藉助工具來實現。實踐出真知,少問多試。”

忍不住出口長氣,傑羅姆發覺,另一個問題也隨之顯現出來。“可怎麼造成的?我是說,無緣無故,特別的偏好又是怎麼產生的?”

臉上慢慢浮現出落寞的神情,對方垂首默想片刻,環視四周伸出了右手。“這一切——鎮子以及‘下面的東西’——開始都是她母親的嫁妝。你明白,她們的膚色……和其他部分,相當有特點,完全的罕見。這一家族歷史悠久,某些遺傳特質始終在女性後裔身上反覆出現,穩定異常,而地表以下存留不少有關這家族的神秘傳聞。當初我是個流落異鄉的陌生人,像惡俗故事那樣偶然遇見她母親。對,她們從不缺乏追求者,不過即便許多年前,向我挑釁也只有死路一條。”

森特先生注意到,說這話時對方的表情動作可謂理所當然,全無丁點故作姿態,看來自己的岳父一開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從沒想過會安頓下來,就像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女人。按照傳統,女孩成熟以前須在此地住滿十四年,跟囚禁起來沒有兩樣。我樂於宰掉所有反對者帶她倆遠走高飛,但我不會違背妻子的意願。就這樣,沙沙十四年沒離開此地。我猜測,除那些不允許男性參加的儀式外,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會造成嚴重抑鬱,產生特殊偏好也不出奇。”

腳步不停,瞧一眼空曠的小鎮,傑羅姆隨口問:“其他親戚呢?”

“還在洞裡,做些傳統的養殖工藝。我只帶來鎮子,人員是‘就地取材’。”森特先生的岳父幹練地總結道。“地面上總也人滿為患。”

聽到這裡,傑羅姆漸行漸緩,最後完全停住不動了。雖然大家關係不一般,可對方畢竟不是來探親的,況且能把一個小鎮“帶來”……森特先生心中暗忖、除非萬不得已,儘量還是和睦相處吧?打定主意,他嘴上說:“那鎮民都是普通人嘍?現在還有……呃,活人留下來嗎?你知道,一下子宰掉這麼多人……有時候會比較反胃。”

神情微妙地變化著,對方看似恍然大悟,“誰說他們都死了?”

“可種蘑菇的地方……應當填進去不少人吧?但願猜得不對!”

“檢查鎮裡的小會堂。”岳父大人冷淡地說,“大部分還在喘氣。”

聽他如此表態,傑羅姆對自己猜錯這次感到十分慶幸。對方懸浮著環抱雙手說:“拿人做材料沒那麼簡單。”做個“繼續走”的手勢,領著森特先生朝鎮中的小會堂前進。“真菌是分解者,已經腐敗的總比活人合適堆肥。我跟了有一會兒,看得出,你邏輯頭腦勉強還行,下判斷卻太草率。學院教育,很容易教出訓練有素的蠢才。”

對方說什麼都好,只要自己的親戚不是殺人狂,傑羅姆已相當知足。大部分疑慮拆解的差不多了,這才感覺傷口一齊作痛,腦中的暈眩感也還徘徊不去。“不用活人,肥料究竟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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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謝產物。冬眠週期一過,體腔內環境很適合培養菌類。”

老家夥一副逐漸膩味的表情,就算對解釋的內容摸不著頭腦,傑羅姆也識趣地換個話題。“剛才想到,該怎麼稱呼你?”對時刻漂浮的目標說話比較費勁,他忍不住多嘴問一句。“一直這樣不累嗎?”

避而不答自身名姓,對方淡淡地說:“我曾發誓不再踏上地表一步。誓言本身沒價值,可那人確有能力制裁背信者。”

能令他如此忌憚,“那人”的實力只怕相當恐怖,傑羅姆若有所思,突然狐疑地問:“剛見面時,我可說是買了她。關於澤德先生……”

對方毫不遲疑道:“女兒長大後對我有點誤會,離家出走且喜歡闖禍。做父親的得照顧她面子,我就勒令某人扮演臨時監護人——她並不瞭解這點。澤德是蠢貨,分明對她很有意思,為恪守承諾做了個沒種的男人。”老家夥冷笑搖頭,“我給過他機會,正廢物!”轉而衝森特先生說,“你就比較急色,說明機會只偏愛無恥之徒。這很好。”

除了“多謝褒獎”,傑羅姆想不出其他回應,兩人都停止廢話,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喋喋不休半天,本想到地方前節約點口水,沒料到過不多久、周圍空氣都僵硬到嚇死人。詭異的移動方式,不加掩飾的森寒目光,深具異化感的攝人外表……老家夥像個職業的晚會終結者,扮演怨靈根本無須化妝,把他拿到公眾場合攪局絕對勝任愉快。

“以前也住在地面上嗎?你口音聽著耳熟。”不安地咽一口唾沫,傑羅姆只得表現出喜歡打探隱私的傾向。對方甚至沒拿正眼看他,明顯對閒話家常興趣為零。跟這種人立在一塊,森特先生頓感渾身不自在,只好把話題領回原地,“雖然感謝你的提醒,可我總覺得,夫妻之間如此這般不是很健康……”

身形一頓,岳父大人好像被挑動了敏感的神經,兩眼一瞪,說起話來寒氣逼人。“為生存掙扎的大有人在,心智健全萬中無一!歷史走了彎路,個人憑什麼力挽狂瀾?不過都是苟活……爛泥潭長不出鬱金香,病變的時代正合適病態的人群!”發覺自己一時失態,他很快收斂怨氣,恢復一貫的漠然表情。眼簾輕垂,聲音低沉道,“你的好惡不重要。男人只需履行義務,保持忠誠,把其他留給時間。”

雖有些小題大做,最後一句實在令傑羅姆無辭以對。剩下的路程中兩人再沒言語,原以為這傢伙是個憤世嫉俗的反社會者,現在看來,下判斷是不該過於草率,不知道他們父女關系怎麼會出現裂痕?

想著想著,小會堂已遙遙在望。緊走兩步,傑羅姆當先上前朝窗戶裡探看,僅剩一點疑慮也隨之煙消雲散:裡頭坐滿了各色人等,有些正不慌不忙切割盤裡的食物,有些則進行著家庭手工,還有人負責刷洗地板、清潔玻璃。除了彼此不怎麼交談、照明只有兩盞黯淡的燭臺,基本相當於把平常的小家庭組合成個大家庭。屋裡人怕有不下五六十位,男女老幼秩序良好,場面類似長途馬車站的等候大廳。

岳父大人忽然很熱心的講解道:“你的親戚們有一項特殊技能,他們可洞察一種底層生物發出的超聲訊號,並歷經百年將其馴化為自身服務,這家族也是極少數擁有‘石樅樹’的非政治團體之一。該生物介於動植物之間,是許久之前遺留的寶貴財富,平常可溶解吸收土石中的礦物質與腐殖質,微光條件下也能進行光合作用,為生化反應提供化學能。最奇特的是,它們具備獨立的消化系統,暗無天日時則透過異體捕食彌補營養結構的缺環,大部分時間它處於休眠狀態,一旦醒來便急於大量進食,補充蛋白質跟糖類作為燃料。你所見的菌室,也是提供蛋白養分的場所。”

傑羅姆想起“採集者”將粗處理過的菌肉填入地下伸出的“管子”裡,難道這種詭異生物生活在表土之下?那要如何接受可見光照射呢?地下世界的光源須由電能轉化而來,它們自然對“石樅樹”具有強烈依附關係。想到“異體捕食”,森特先生忽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猛然推開前門,岳父大人微笑道:“睜大眼睛,這就是自然法則!”

小會堂的地面應聲撕開道裂口,內裡探出一根象鼻般的物體——如果這頭象跟小山丘差不多大的話——就像菌室內所見“管子”的放大版本,黑洞洞的入口足夠吞沒兩個成人。簡單打個響指,屋裡的男女老幼如同得到了首肯,自動排成兩列縱隊,當先二人毫無懼色地跳進管口,傳來一陣蠕動和液體飛濺聲。

傑羅姆“嗯啊”半天,眼見一打人就此有去無回,張著嘴總算說出話來。“我知道我有點過度樂觀——他們不是前往公共浴池吧?”

“差不多。消化過程比想像中更快。優秀的蛋白質來源。”

“哦。原來如此。能為剩下的人打個商量嗎?”

岳父大人一揮手,沐浴隊伍暫停前進,他耐著性子問:“小子,告訴我——‘好人,壞人’,你選哪邊?”

傑羅姆瞧瞧佇列中神情亢奮、躍躍欲試的人們,咬牙道:“中間。”

再一個響指,無情的推進繼續進行。對方面色不變,喜怒難分。傑羅姆開始摩擦左手的戒指,開口道:“換一個選項,結果會不同吧?”

對方平靜地說:“一點不。”

稍一點頭,森特先生只是拔劍出鞘。再次招招手,平地裡冒出來的“海帶”將傑羅姆困在中央,前後左右皆無退路,觸手們頃刻便要向前撲擊。身陷絕境,傑羅姆完全想不出倖免的途經,朝對方施展“鋼釘齊射”會讓自己平白枉死,結果恐怕毫無二致。將自己的性命和他人的生機放在天平兩端稱量再三,利刃最終被收回劍鞘。像這一幕全沒發生過,對方身形不動,觸手便紛紛消失無蹤。

縱然不說話,事實的力量也勝過千言萬語。對方突然變得不喜歡冷場,目光深注,安安靜靜道:“若論及殘酷,自然法則首當其衝。一切價值皆是軟弱,即便信奉強權,冷酷的極致能企及天雷地火?能媲美巨浪洪峰?世界無知無情,萬物終歸於塵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所謂正義,不外如是。”

直到最後一對母女手牽著手、縱身跳進無底深淵,這些話仍在傑羅姆耳邊迴盪,對方後來的言語彷彿隔著兩塊大陸和一片海洋。

“對我女兒好一些,假如缺乏勇氣,那就平凡終老。為無法觸及之物搭上終生幸福,最愚蠢的莫過於此。有機會多看看夜星,讓自己活得功利些、低賤些,爭取做個無信仰之人……其他都留給時間。”

模模糊糊,森特先生對話音裡的寂然感同身受。也許是時候置身事外了?很明顯,這場征戰不會帶來絲毫和煦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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