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對這樣的生活感到了倦怠呢。
課程變得閒散,不再有連週末都被補課佔據的高考前備戰。
回家也自由了起來,想要通宵玩遊戲也好,躺在沙發看電視也好,以老媽飯菜的香味換取來的自由在只有一個人的租房裡寬敞得空空蕩蕩。
很久沒用過的鬧鐘也不知道放到了哪,回想起來那個帶著鬧鈴功能的手錶,也在離開家鄉的同時放在了待了數十年的家中某個角落了。
簡直像是抗拒著變化,從記憶中強行脫離了。
失去了名為約束的事物,一切都變得閒散起來。
當日子剩餘在啃書,上貼吧,玩遊戲與餐廳的迴圈中,不知不覺已經感到厭煩了。
並不是對這樣的生活感到任何不滿,而是為無法從碌碌的迴圈中逃離的自己感到不滿。
拖延症,五月病,怠惰。
形容詞有很多,但是明知如此也無法拽起被現實的泥漿所吞噬的步伐。
將妄想泯滅,雄心沉沒,壯志與豪情一併吞食的現實。
朱玄雀並不是超能力者。
這便是我所面臨的現實。
無論怎樣的自我暗示,終究也不能像superman一樣去拯救世界。更無法像葬儀社一樣去反抗世界。
只是單純的如同剩餘的60億人口一樣。
機械般的,活在令自己倦怠的生活中。
而因為這樣的倦怠,所以才會渴求著改變吧。
渴望著顛覆性的變化,將從前的人生全部都重來程度的逆轉。
那才會衍生追尋著世界末日的心情吧。
並沒有相信,卻沒有完全的不信。
在惘然於現有生活的心底,違背了理智的渴求著。
然後世界末日真的降臨了。
毫無徵兆,簡直像是玩笑般。
帶著輕鬆的口氣就這樣降臨了。
非日常取代了日常,等待自己的卻依舊是一片迷茫。
盯著電視屏幕上跳躍著無訊號的花白的時候,朱玄雀明白了。
迷茫的從來都不是世界,迷茫的只是自己。
那便是,在世界末日真的到來之時,像個孩子般哭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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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這個轉角就應該是廣播室的直道了。”
怎麼關鍵的時候總是轉角,轉角可是恐怖片的死忌。
從心底這樣想著,我將空氣咽入肺部。
在轉角處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在緊盯著前方過道的盡頭,屏住呼吸走到了就算衝出什麼也都來得及反應的安全距離。
“呼。”
神經一下鬆弛開來。
不過醫院的廣播室我也還是第一次聽說,畢竟以前去醫院也都沒在大廳聽到過廣播喊“XXX病人,請你到XXX科”。包括姓名連患病也都直白的暴露了出來,普通的感冒還好要是某些難言之隱的話那病人得多羞澀。
根據醫生所說,雖然說是廣播室,一般喊話也都用在辦公室之間而已。主要的功能還是監控。
所以對方才能因此看到我們,再透過廣播聯絡到了我們。
“到了。”
在掛著“非工作人員勿入”銘牌的門前停住了腳步。
醫生還沒有來得及叩門門就自己開啟了。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把門一把拉開了。
然後用和拉門一樣的動作把我們一個一個的拽進去了。
“咚——”
聽著背後低聲卻厚實的關門聲,終於能連同神經也放鬆下來。
雖然這裡也並不是絕對安全。
醫生和大叔像是在梳理情緒般對視著並沒有開口。我注意到角落裡還站著看上去很年輕的一名護士。
“嗷~~”
屋外隱隱有聽到喪屍的咆哮。不過聲音低得像山谷的迴音似得,反而讓心裡覺得更加安全了。
話說回來那個穿著保安服的鬍子拉碴的大叔不用檢查一下就把我們全部拽進來了嗎。以前看這類電影不是常常都會歇個門縫,然後用碩大的眼珠子死死盯著你,“有沒有人被咬了”之類的。
“還有其他人嗎。”
醫生率先打破沉默了。
“沒有了,從監控上面看得到的只有你們……那個孩子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沒有在監控上面看到嗎。”
醫生走到一旁的衣架,將身上染著灰塵和點點血跡的白大褂脫下。從上面隨手拿了一件乾淨的長袍。
他將另一件白袍丟給我。
我低下頭發現,自己穿著的還是灰白的病號服。
胸前染著鮮紅的血跡。
“我們在來的路上遇上一個病人。不過他被天花板壓死了。”
“天花板?”
“樓上的喪屍弄踏了天花板,他剛好站在那下面。”
醫生皺了皺眉頭。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喪屍的模樣……已經超出了人類的形態嗎。”
順著記憶追溯回去。
在關節外探延的骨頭,剖落的皮膚下面凝固著暗紅的血漿。雙腿彎曲著,連膝蓋也有異形的骨骼突起。但並不像是身體內部錯位的骨頭…….反而像是,從關節處延伸出來的……骨刺?
超越了我現有的知識,再怎麼想也都是徒勞了。
放棄了思考,我走到監控的儀器前面。
“醫生你覺得……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不知道,手機上的名單打遍了,卻沒有一個人回覆,電視也沒有訊號。”
這個時候連媒體“這只是一場小規模的病變”的安撫謊言都成了奢望。因為連媒體本身都不存在了。
“你們呢,有跟其他城市的人聯絡上嗎。”
“沒有,沒有人接通,也沒有人回覆,一樣。”
這樣提示到的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醫生,電話能不能借我一下。”
“啊,好的。”
有些焦急的從他手上拿過電話。
手指都變得有些顫抖,連續摁錯了好幾次數字。最後閉上眼沉了口氣,終於撥通了那熟悉得不得了的電話號碼。
加著00886區號字首的電話號碼。
嘟——嘟——
沉默著響起,將時間拉開的提示音。
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對世界這個概念產生印象。應該說腦中想著的世界末日,就像是搜狗輸入法的自動書記打出來的片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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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對末日有著印象,卻忽略掉了世界的範疇。
那個時候的思維僅僅停留在這個城市而已,所以先聯絡了死亡之神社的諸位。
直到聽到醫生所說的其他城市後才反應了過來。
喪屍並不只在這個城市,這場病因不明的災疫,遊蕩在世界的範疇內。
嘟——嘟——
嘟——嘟——
最後的回應是英文的提示音。
啊。
我叫朱玄雀,現在是世界末日。
那個會罵我會嚷我會嫌我煩卻每天都做飯給我,每個月都寄錢給我的人。
大概已經不在了。
我卻連那個稱呼都喊不出口,不知道是什麼哽塞在喉中。
“那是什麼?”
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走近的,那個小護士驚異的看著監控器。
順著她的目光,有些疲憊的望去。
“這是…”
密密麻麻的監控畫面。
但是完全不用找尋。
幾乎都要質疑那邊的監控器壞掉了——手臂和軀體像是被氣體撐起般龐大得畸形,與那樣身型不成正比的腦袋嵌在肩部膨脹的肌肉之中。
暗紅色的肉塊不斷翻湧著,從它的身體脫落。
那樣的體型佔據了整個監控畫面。
要是親眼所見的話,大概是塞滿了整個過道的程度。
“陸醫生……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
醫生的語氣都有點僵硬。
“但是我覺得我們要是遇上那種東西就死定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
監控畫面的生物捶打著地面。
監控器並沒有聽到聲音的功能。
那樣的咆哮是撼動著整座樓般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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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能算比較幸運。
那樣的異形晃到了鄰旁的病棟。
“怎麼辦,趁現在逃走嗎。”
醫生向著我問道。
其實醫院的確是一個好的避難所。
有自用的發電機,有水源,有藥品,也有食物來源,安全也可以透過監控來保證。
不知道在哪裡看過。
那樣的書上寫著不斷的轉移才是最好的防禦。
更何況這樣自給自足的堡壘中竄著一隻感覺能一拳打爛大樓的怪物。
“要是抓到一隻喪屍醫生能研究出來什麼對策嗎。”
並不是說解藥,只要稍微對喪屍能夠瞭解一點,比如撕咬傳播,嗅覺啊視覺等等。
“那可不是我的術業,就算是也沒有可以做實驗的空間。這是正規的醫院,可不是什麼研究所。”
從監控上細數了一下,這一棟樓的喪屍數量大概在30左右。幸好是住院部而不是門診科,不然估計數量得翻倍。
當然沒有把那只不知道竄到哪裡去的巨怪計算在內。
“如果逃走的話我們該往哪裡跑。”
倒是保安的大叔顯得很焦急。
“賓館如何,食物水源和安全性也都比較好。”
醫生頓了一下。
“那種型別的賓館最近的離這裡大概是三條街的距離。”
“徒步走需要多久?”
三條街的距離意味著走通三條街為止。
走出醫院的大門就絕不是這30只喪屍的數量能夠相比的挑戰性。
“徒步三十到四十五分鍾,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交通工具。”
人數倒是還好,問題的關鍵在於要用這輛車突破喪屍才行。本身就是人口比較密集的城市,醫院外的喪屍絕對不會是小數量。
要是效能不夠好的車輛恐怕開不了多遠,那樣的下場便是五個人被活生生圍死在車中。
和醫生所想的一樣,徒步是必須考慮在其中,然後就要尋找能夠開遠的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嗎,我的話只有腳踏車啊”
保安的大叔像是舒緩著氣氛般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後腦。
醫生也跟著笑了笑。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的位置。從這裡能勉強看到街道的邊角。
“要不然……”
護士的大姐開口了。
雖然是大姐,不過這只是基於我自己的年齡來判定的稱謂。對方應該只是25歲左右的年輕人而已。
“在醫院多停留幾天怎麼樣,資源也很充足,那個大塊頭也跑去了別的地方。從喪屍的數量來說也很安全……”
我和醫生對視了一眼。
這並不是什麼壞想法。
應該說,這是當下最好的方法,我和醫生可能都有點太過焦急了。
現在的食物還十分的充足,就算顧忌到之後也不用現在就動身逃亡。
“噢噢,小劉說得是啊。”
在我和醫生試著平復心情的時候保安大叔表示著贊同。
“那麼我現在先去找一找食物吧,也快到中午了。”
“那我也和王大叔一起過去吧。平時自己也會做飯……要是周圍安全的話可以熱好飯菜帶回來。”
“那等一下。”
醫生拿出手機,撥通了保安大叔的電話。
“現在直接接通,我們從監控可以看到其他位置的情況,也方便直接通知你們。不然到時候鈴聲驚動了喪屍。”
這樣的做法倒是讓我想起了恐怖片裡面的鈴響必死原則。
豬隊友總會在不合時宜的情況給你砸個電話過來。
啊,突然想起自己給死亡之神社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也意外的成為了豬隊友?不過聽他們的語氣應該還好吧。真危險真危險。
“啊,你的話費。”
“世界都沒了還管什麼話費。”
“啊哈哈,也是。”
提起醫生遞過去的消防斧,保安大叔從監控看了看喪屍大概遊蕩的位置。
深吸了一口氣,和護士一起離開了。
砰。
驚了一下,卻感受到了安心的關門聲。
劉,老王,和陸醫生。
我在心底默記了一下或許會陪伴很久的大家的姓氏。
至於阿婆,還是就叫阿婆比較順耳吧。
“小雀。”
“啊啊。”
被人突然用這樣的稱呼叫道了。醫生拍了拍我的肩。
“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嗎,不然我叫你老朱?”
“那還是叫小雀吧,猴哥。”
“哈哈,叫我老陸吧。”
我望了望監控的畫面。
好像有什麼影子在邊角的畫面。
皺了下眉頭,再重新望向那裡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了。
“小雀,我們現在也不能閒著。”
“哈?”
“這層門可不像居民樓的鋼門還自帶防盜鎖,要是喪屍多了的話很容易被突破的。”
他指了指牆角的大桌子。
“我們把那些佔空間又沒什麼用的東西拖出去堵在樓道。中間留一個人透過的縫隙就夠了。阿婆,能拜託你幫忙看一下監控嗎,要是有老王那邊有什麼動靜就出來叫我一聲。”
“哦哦,好,好。”
醫生笑了笑。示意我和他一起抬桌子。
為了避免發出聲響,將整個桌子從地面托起,我們向屋外走去。
然後從相鄰的房間裡把各種各樣的櫃子搬了出來,抵在過道盡頭的大門兩側。中間是足夠一人透過的縫隙。
監控室的位置也算是比較好。過道後方就是應急通道和一扇小窗戶。估計喪屍應該沒有從樓下飛到窗戶的能力。我們將應急通道的門用大鎖釦上了。
完全封死的話要是正門被突破就連逃跑的地方都沒了,所以還是要留一扇後路比較好。
回到房間的時候阿婆正一動不動的盯著監控畫面。
老陸用手機聯絡了一下,他們從食堂熱好了飯菜,裝進用來盛飯的大鐵桶正在回來的路上。
這樣臨時的堡壘,我覺得待一輩子都不是問題。
搬桌椅的時候少有的出了一場汗,這樣的運動量估計等同於我整整一學期的運動量了。
而意外的,比起那渾渾噩噩的一學期,我感到了滿足的充實。
我是大魔法師朱玄雀,現在是在臨時的避難所。
大約三天後,我們會向著賓館的位置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