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西風捲,霜月澄明花滿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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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憐愛地瞧向許思顏,嘆道:"當日抱在懷裡只知啼哭的小小孩兒,一轉頭已是這般高大健壯的男子漢,又怎能怨得咱們老了?"

她最後一句話,卻是跟許知言說的。

許知言淡淡而笑,"阿雪說的是。以後這大吳,終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

那邊李隨見太子等人到了,在門口輕輕一拍掌,那邊已有一隊小太監行來,無聲無息地將一道道羹菜排到另一側桌上。

許知言起身走過去,漫不經心地向木槿輕笑,"再怎麼笨嘴拙舌,該學的還是要學。如今不學著管理府裡內務,日後又怎麼管理後宮事務?你別忘了,如今你母后身上的擔子,早晚會落到你身上!"

慕容雪溫婉而笑,"皇上說的是!其實我年輕時也笨嘴拙舌的,虧得皇上細心,處處擔待。"

木槿便向許思顏一笑,"太子酷肖父皇,想來也會處處擔待我。"

許思顏笑道:"你都這樣說了,我能不擔待?"

卻覺背脊上被她打過的地方隱隱生痛,不由暗自腹誹,若敢不擔待,這小粉拳換作大鐵棒,憑誰也吃不消吧?

說話間幾人已按尊卑坐了,許知言輕笑道:"都是一家人,只管隨意吃喝說笑,不用拘束。從悅,這酒是秋露白,小時候你和思顏淘氣,叫小太監從御廚房裡偷出來喝的,就是這種。"

許從悅忙應道:"是!"

白皙的面龐卻已泛了紅,桃花般殷豔,更顯得一雙桃花眼瀲灩生輝。

許思顏卻已忍不住笑出了聲。

木槿坐於他身側,連忙牽他袖子,問道:"又有什麼典故?說來聽聽!"

許思顏捏捏她的小圓臉,笑道:"哪還有什麼典故?父皇不是說了?咱們那時候小,不讓喝酒,所以從悅悄悄和我說,不如偷些來喝...偷酒倒是不難,藏了不被人發現也不難,難的是喝酒後不被人發現..."

木槿立時明白過來,"必是喝得滿口酒氣,於是被父皇發現,狠狠打了一頓?"

許思顏指著許從悅搖頭,"我倒沒醉,他這哥哥倒好,醉得東倒西歪,見著誰都上去抱著喊孃親,又抱著父皇喊爹..."

"噗!"

"這還不算,第二日人都說他醒了,依然送他去書房讀書,先生叫他背論語《述而篇》,他張口便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什麼論語不論語,先生你給我滾一邊去!';"

他故意拖長聲音,仿著許從悅醉裡撒瘋的模樣,卻是惟妙惟肖,木槿早已掩著唇笑得鬢髮散落,筷上想夾的犛油雞仔夾上又跌落,再也夾不住。

一旁的宮人們忍俊不禁,相視莞爾。

許知言唇角微揚,邊替木槿拂了拂散落的髮絲,邊衝著許從悅無奈搖頭,"他小時候一點酒量也沒有,也敢成碗成碗喝著,也不怕醉死!"

木槿便向許從悅一舉杯盞,笑嘻嘻道:"木槿到大吳晚,沒見過雍王哥哥喝醉的模樣呢!不如今日一醉方休,也讓木槿見識見識?"

幾人原各有心思,但此刻團坐一堂,開懷暢談,笑語盈耳,父母夫妻兄弟真真是親密無間,再看不出絲毫隔閡。

許思顏這陣子與木槿同吃同寢,倒也對她的飲食喜好有所瞭解。瞧著滿桌的菜,他先替木槿將她沒夾住的犛油雞仔夾了一大塊放在她晚裡,又為她再尋兩樣夾過去,倒也都是合她脾胃的。

許知言正蘊了一抹笑意靜靜瞧著他們親近舉止時,許從悅已上前敬酒,又笑道:"這次太子與太子妃一起出門,同歷患難,情誼果然深厚了!早先在守靜觀時,臣便瞧著太子很照顧太子妃;後來又在北鄉同歷一場兵亂,愈發地膠似膝,臣看著就是一時半刻不肯分開的模樣,想來皇上含飴弄孫的時節不遠了!"

許知言略略抿了一口小酒,便不敢多喝,清寂的目光在那對說笑著的小夫妻身上一掠而過,轉而問向許從悅:"他們和睦,朕自然歡喜。但說來你比思顏還大兩歲,至今虛懸王妃之位,總是不妥吧?"

許從悅斂了眉眼,垂首道:"是從悅不孝,讓皇上、皇后憂心了!"

許知言拍拍他的手,溫聲道:"原是一家人,沒必要這樣拘禮。若真有喜歡的女子,不妨和朕說。只需女孩兒身家清白,知書識禮,便是門第低些也不妨。"

慕容雪聞言亦笑道:"不錯,若是門第著實微賤也不妨,只要女孩兒心性端正,願意一心一意服侍你,都可納入府中,趕緊生幾個孩兒承繼了香火要緊。"

許從悅忙道:"從悅若有喜歡的女子,必定告訴皇上、皇后,求皇上、皇后做主。"

他依然退回自己座位,無奈地瞥了許思顏一眼,頗有些自憐自艾的模樣。

自是感慨自己無辜受累,想為替太子解圍,反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木槿正坐於他下首,遂一邊敬他酒,一邊悄聲笑道:"你這副模樣做什麼?父皇母後不過白說了一句,又沒逼你娶親,還允你娶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哪裡不好了?"

許從悅怔了怔,"如此,我是不是還得謝謝太子?"

許思顏從便木槿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小圓臉旁探出腦袋來,舉起手中杯盞,笑道:"對,得謝我!於是,從悅,咱們再來幹一杯?"

許從悅連忙放下杯盞,桃花眼斜斜睨去,滿滿的警惕,"你少來耍我!休想再哄我喝醉!"

許思顏吃吃笑道:"若你再醉,我給你換套女孩兒衣裳,想來你手舞足蹈之際,必比我的木槿還要美上許多!"

木槿聞言,眼睛瞪得跟杏仁似的,甩手在許思顏胸前捶了兩下。

那嬌嗔的眼神,配著許思顏包容寵溺的笑容,才真真叫印證了明姑姑剛剛說過的那句老話。

打是親,罵是愛。

慕容雪向許知言悄聲笑道:"看來,皇上如今可以完全放心了!顏兒很喜歡木槿呢!"

許知言彷彿很淡地笑了一笑,眸光卻轉到了慕容雪身上。

依然清寂如雪,明澈如鏡。

靜靜地倒映著慕容雪妝容精緻的面容時,便讓慕容雪心裡驀地一跳,有切切的痛意緩慢地從胸口裂開,蔓延。

這樣清亮的一雙眼睛,倒映著她,她偏偏無法從中看到她。

就像當年,她從杏花樹上摔下,在翩舞的花瓣裡跌落在他懷中,一眼看到他那雙舉世無雙的絕美眼眸,完美地倒映了她年少驚惶的身影。

她以為他看到她了,可他那時其實還是個盲眼的皇子。

他什麼也看不到。

二十多年過去,他已經擁有了最美最清亮的眼睛,可好像還是從來看不到她。

那麼多個年年月月過去,他依然是那樣沉穩而淡然,如一池永無波瀾的靜水,緩緩道:"我當然放心。這倆孩子一向就很懂事。"

那種沉靜,看著溫和寬仁,卻全無一點情緒, 沒有一點慕容雪可以看透看懂的情緒。

二十多年,她彷彿一直踩著縹緲雲端,住著瓊樓玉闕,眺著碧海青天,賞著煙霞如畫,卻始終安不了心。

那虛無縹緲的雲彩,美麗輕盈卻變幻無窮。

包圍她的似乎只是霧纏雲繞的幻覺,稍不留心,雲霧稍散,她便會一腳踩空,從最高處狠狠摔下,在眾人漠然的目光裡粉身碎骨。

套著象牙護甲的手指緩緩端過酒來,她也不用人勸,慢慢地送到唇邊,用慣常的溫和大方的笑意,掩飾內心的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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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外人眼裡,依然是幸福和睦的一家人。

盈耳笑語中,忽傳來殿外的一陣喧鬧,伴著哭嚎聲聲。

許知言抬眸,眉心皺起。

許思顏忙問道:"誰在外面?"

李隨早已探到外面瞧過,連忙答道:"回太子,是廣平侯及其夫人來了!"

"是二舅父、二舅母?"許思顏問,"父皇傳召他們了?"

許知言皺眉,"原不過咱們一家人小聚而已,何曾傳他?李隨,問下怎麼回事。"

李隨應了,急出去詢問時,門扇開闔之際,便聽得那婦人的哭聲愈發慘淡哀悽。

慕容雪皺眉,唇邊浮出一絲苦澀,輕嘆道:"皇上,慕容家的子侄,近來是不是很不爭氣?"

許知言眸光微微一凝,"彷彿說此次江北動亂,繼賢和繼棠卷在裡邊。具體案情,目前還不明朗,需進一步查實。"

他看向許思顏,"你那邊查得如何?"

許思顏忙起身回稟道:"兒臣受驚不淺,又聽聞此事與京中一些要臣有關,著實放心不下,一時也未及細審,在盛從容到江北後便趕緊回來。之前這事一直是樓小眠在查著,如要知詳細,可以把樓小眠叫來問問。"

"樓小眠..."

許知言揉了揉額際,看向慕容雪。

是樓小眠審的案子,但偏偏樓小眠在這時候因為私德有虧被人告發。

似乎太巧合了點兒。

慕容雪眉目不動,緩緩放下手中杯盞,柔聲笑道:"若知曉樓小眠當時正在協助思顏查案,應該等他回來再說。皇上這回太心急了些。"

許知言霜雪般清寂的眸子低垂,徐徐道:"不妨。便是沒了他,一樣可以水落石出!"

慕容雪、許思顏等一時噤聲。

許思顏想藉機放出樓小眠,順勢將一把火燒到陷害他的人身上;慕容雪則不動聲色地將此事推到許知言那裡,畢竟下旨立刻押樓小眠回京的是許知言...

許知言沒說放樓小眠,也沒否認慕容雪的話,卻綿裡藏針,說要查個水落石出...

木槿仿若未曾發現異樣,正指點許從悅道:"這個糖醋荷藕很爽脆,而且吃了不容易胖。你嚐嚐!"

許從悅應了,卻道:"太子妃,藕雖是素的,但糖吃多了一樣會胖。"

木槿怔了怔,看看夾在筷上的藕,悄悄放到一旁,繼續尋別的目標。

今日算是小型家宴,菜式比平時豐盛許多。許思顏轉頭瞥見,親拿銀匙舀了半盅羹湯遞過去,"這豆腐羹吃著不會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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