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正邪相較
呂筱仁見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便故意拖長聲音說道:“我一看時間嘛!離下班還有一陣,剛才不少人都發了言,本來我不想說什麼,但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說兩句。我認為,胥忖朱同志作為我們寧秀市的主要領導,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尊重。這既是維護市委領導權威的需要,也是講政治的要求。如何維護市委權威?如何講政治?首要的一條,就是尊重主要領導,維護主要領導,服從主要領導。我個人覺得,這是每一個領導幹部都應有的基本素質,也是對每一個擔任領導的人的基本要求。”呂筱仁這是在明確的聲援胥忖朱。
胥忖朱剛聽到呂筱仁的話,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這不僅是他還從來沒有聽到有人這樣明確無誤甚至可以說是明目張膽地維護自己,替自己說話。自從呂筱仁擔任市委副書記後,雖然和自己已經基本上站在了一條線上,但象這種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感到肉麻的話,卻出自這個一慣自以為是的呂筱仁口中,胥忖朱就完全沒有想到了。也因此,胥忖朱在內心裡對呂筱仁感到非常感激的同時,心裡也在想,下來後一定要和呂筱仁更好地把關係搞好,多多聽取呂筱仁的意見,和他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形成一股共同的力量,這樣,既保護自己,又可以增強抗衡祁一徵的力量。
一般來講,人在兩種情況下,對出現的事記憶特別深刻,內心的感受也特別深刻。一種情況是處於最困難或是最危險的時候,對於突然出現的能夠挽救或者保護自己的事,是印象特別深刻,感受也特別深刻。另一種情況就是在本來正當自己高興不已時,卻受到突然打擊的時候。這也是人們之所以常說“要雪中送碳,不要錦上添花”。雪中送碳,會被牢牢記住,甚至一輩子不忘;而錦上添花,可以當時記住了,過後很快就會被遺忘,甚至可能當時都不會記住。而人們時不時說的“當頭棒喝”,也同樣會起到這樣的效果。而呂筱仁這正是在對胥忖朱雪中送碳。
在坐的所有人都和胥忖朱一樣,完全沒有想到呂筱仁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儘管多數人都還只是在想呂筱仁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明目張膽地說出這樣的話,但有幾個官場敏銳性強的人已經預感到,寧秀這種非正常的官場氛圍將進入白熱化。
也正因為呂筱仁的這次公開表態支援胥忖朱,使胥忖朱認識到了自己與呂筱仁合作可以達到的效果,從而更加加深了他要和胥忖朱緊密配合的認識,兩人的關係也就越來越緊密,到後來形成兩人狼狽為奸,共同匡害寧秀的局面。特別是祁一徵離開寧秀後,更是進入了兩個把持寧秀,呂筱仁一人獨大的局面,呂筱仁把胥忖朱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裡,在寧秀完全是獨步天下,為所欲為,可以說成了不是書記的書記,不是一把手的一把手。這是一個奇蹟,一個副書記成功地實現了駕馭書記的願望,小蛇吞了大象。這是寧秀的悲哀,是寧秀三百多萬老百姓的悲哀。
呂筱仁的上述這一番發言,把主持會議的祁一徵置於了一個比較尷尬的境地,而呂筱仁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
呂筱仁的目的就是兩個:一個是公開站出來為胥忖朱說話,他這樣做,是公開向胥忖朱示好,表明自己已經完全站在了支援胥忖朱的立場上這一態度;另一個就是公開向祁一徵叫板,表示自己從此以後明確地就是要和你祁一徵對著幹。這也是呂筱仁自認為葛洪濤是自己的後臺,有了這樣的後臺自己後也就有了在官場上與人抗衡的資本的狂妄表現。
但祁一徵畢竟是祁一徵,他豐富的從政經驗,對於這種小丑式的表演見過不少,處理起這些問題儘管說不上駕輕就熟嘛,但至少也難不住他。在聽完呂筱仁用意明確的發言後,祁一徵知道其他人都不好再說什麼,就說:“對於今天的這個會議,我覺得開得很好。本來是一個專業性很強的會,卻讓我們的一些幹部把它拉到了政治上去了。這很好,它至少可以讓我們明辨是非,知曉對錯。但對於這種動不動把事情拉到政治上的做法,我個人表示不認同。對一些問題產生爭論是一種正常的事情,如果將這些正常的爭論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那我們還能夠幹什麼事?我們還講什麼民主?只有稍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共產黨從來就講民主的,也從來就是反對搞一言堂和個人專斷的。毛主席他老人家晚年搞一言堂和個人說了算,結果犯了錯誤。這是我們在坐的每一個人都經歷過的。這種教訓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記取。儘管我這一番話與今天的會議主題沒有關係,但既然筱仁同志已經講到這個問題了,我也就正好趁機提醒大家。我想,胥忖朱書記不會反對吧!”
祁一徵的這一番話,同樣起到了一箭雙鵰的作用:既公開反駁了呂筱仁,也把胥忖朱置於自己設定的必選項下:他胥忖朱就是再蠢再狂,也不敢公開地說他就是要搞個人專斷,就是要他自己一個人說了算。祁一徵最後的這一句反問,迫使胥忖朱對呂筱仁說的那一番話表態。
這一次胥忖朱倒是比較清醒,沒有因為呂筱仁的一番吹捧就自己飄飄然不知所已,胥忖朱也清楚祁一徵說這番話的目。現在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胥忖朱覺得自己如果不表明自己的態度,就會寧秀人以口實,特別是這種政治上糊塗不明、作風上霸道武斷、工作上獨斷專行的罪名,無論拿到哪裡去,都是遭人唾罵的,胥忖朱就是再糊塗,也不願意揹負這樣的罵名。胥忖朱心裡清楚,呂筱仁這樣說,表面上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實際上是在捧殺自己。因此,胥忖朱覺得自己不能不在會上說幾句,以表明自己的態度。胥忖朱說:“剛才一徵和筱仁在會上講的話,大家都要冷靜地聽,服從市委的領導、維護市委的形象,作為一個黨員和黨員領導幹部,這是義不容辭的。當然,這決不是說我作為市委主要領導,就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我作為一個黨的幹部,也必須接受黨員和群眾的監督。”胥忖朱的這話,可以說是說得非常圓滑,他既沒有贊同呂筱仁的話,也沒有贊同祁一徵的話。但實際上,只要是會聽話的人,自然能夠聽出胥忖朱話中之話的意思。
聽了胥忖朱的話後,呂筱仁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要的就是要讓胥忖朱和祁一徵的矛盾公開化這個結果。因為只有胥忖朱與祁一徵之間的矛盾公開化了,他才能夠從中得利,哪怕是他在胥忖朱與祁一徵之間作怪,但如果事涉胥忖朱和祁一徵兩人,不知內情的人肯定都算把帳算到胥忖朱和祁一徵頭上,而他自己則在這裡面謀私利,撈好處。
這一次四家班子聯席會議,可以說是寧秀政治鬥爭公開化的一個標誌。從此以後,胥忖朱和呂筱仁兩人就公開走到了一起。而祁一徵到寧秀後與胥忖朱的蜜月期也就此結束,並從此開始進入了實質上是四人兩方的爭鬥期。四人兩方,就是胥忖朱和呂筱仁為一方,祁一徵和李聿民這一方。實際上,是寧秀市委與寧秀市政府之間的爭鬥。
在寧秀的這場已經公開的市委、市政府之間的爭鬥中,最冤枉也是最無奈的,是李聿民。他可以說完全是糊里糊塗地被捲入了這場爭鬥中,完全不由他自己做任何選擇和思考,他唯有隨著這場爭鬥,儘可能地秉持自己一貫的做人做事品德,努力堅持以公心、公德、公理來處事待人。
好在可以讓李聿心裡感到寬慰的是,祁一徵和他一樣,凡事都能夠處於公心、公德、公理來考慮和處理,自己儘管是被動地被劃在了祁一徵的線上,但不象是胥忖朱與呂筱仁二人,是狼狽為奸,是沆瀣一氣,是同流合汙。而自己和祁一徵兩人,儘管不能說是正義的化身,但至少兩人的思考都在如何多為寧秀做事、多為寧秀老百姓謀利上。同時,李聿民透過這一段時間與祁一徵的接觸,也感覺到了祁一徵的能力和水平遠在胥忖朱和呂筱仁二人,雖然自己和祁一徵在體制上佔劣勢,但可以肯定地講,他們兩人在道義上是佔優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聿民心裡自然懂得這話的意思。也因此,李聿民雖然覺得很是無奈,但他也覺得即使最後自己和祁一徵兩人佔了劣勢,但至少良心上不會有愧,道義上不會有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