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浴火
一味好的藥引子，往往能夠更好地激發藥性。人是有感情的，以情入藥，藥性才能完全被激發出來。
老藥師的這一浴桶的藥，現在正缺一味藥引子。而這藥引子，恰是人的眼淚，最好是情淚。這一點是他也不曾想到的。
趙曼兒這一滴眼淚滴入藥液中後，藥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轉動起來，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形成了一個以墨狄為中心的旋渦。
藥液與墨狄的皮膚飛速摩擦著，溫度越來越高，隱隱有電光從藥液中射出，擊打在墨狄的皮膚上，一陣陣細小而低沉的雷聲傳出。片刻間，電光和雷聲連成一片，如同爆豆一般。
墨狄的皮膚變得火紅，像著了火一般，一股皮膚焦灼後的味道傳出。
趙曼兒初時被驚呆了，但馬上反應過來，她想肯定是藥液出了什麼問題。
“爺爺，爺爺！”趙曼兒焦急地叫著，“你快來，你快來呀！”但是，並沒有聽到老藥師應聲，更未見其身影。
趙曼兒不敢離開，擔心出了什麼意外。她見墨狄變得火紅，幾乎要被燒著了一般，想都沒有想就衝了過去，想要把墨狄從桶中拽出來。
“墨公子，你忍住，我來救你！”趙曼兒撲向了墨狄。
一股熱浪襲來，一下阻住了趙曼兒，她如同撞在一堵火牆上，不得不停下腳步。她的臉被燒得劇痛，衣服幾乎被烤著火了，發出了一股焦胡的味道。
墨狄近在咫尺，趙曼兒卻不能施救。她一狠心，忍者疼痛把手伸進了這堵火牆，一股青煙從皮膚上冒了出來。
趙曼兒緊要牙關，忍者劇痛伸手去拉墨狄，臉被烤得通紅，如同萬根鋼針刺了進來，連眼睛都無法睜開。她的手終於抓到了墨狄的肩膀。
墨狄的身體如同火炭一般，趙曼兒剛剛接觸到，一股蝕骨斷腸的痛感襲來，只憑常人的毅力根本無法忍受。她的手下意識地縮了回來。
“墨公子！墨公子！”趙曼兒叫著，淚水剛從眼眶中流出，被烤得立刻化為無形。
趙曼兒還想再去拉墨狄，但面前的無形火牆變得比剛才不知熱了幾倍，她根本無法靠前。
浴桶中的藥液還在飛速旋轉著，漸漸地，形成了一個盆狀。“盆”的邊沿形成一層薄薄水幕，高出了浴桶而沒有絲毫外洩。
“盆”壁上不斷有電光閃出，像火舌般射向墨狄，“刺啦啦”的電擊聲不斷，雷聲也越來越響。墨狄如同坐在一個巨大的火盆中，漸漸地被火焰湮沒。
隨著藥液飛速的旋轉，形成的水幕逐漸升高，當超過墨狄的頭頂的時候，猛地收縮在一起，成為一個“卵”狀，將墨狄完全裹了進去。
水卵一片內電閃雷鳴，趙曼兒從外面根本看不到墨狄的情形了，只看到火光一片。
此時，咸陽城上空也正發生著驚天的變化。烏雲驟起，風雷俱作，整片烏雲如同一個漆黑盤子，罩在咸陽城上。這墨色的盤子緩緩旋轉著，越來越快，越壓越低，原本月朗星稀的明亮夜空，瞬間變得如阿鼻地獄一般......天有異象，似大難來領。狂風裹挾著雜物，如餓狼般嚎叫；巨大的閃電撕裂了天空，隨著就是震得人心顫的炸雷響起......
咸陽城的百姓們都在默默祈禱著，連原本啼哭的嬰兒，此時也嚇得不敢出聲，睜大眼睛恐懼地看著天空......
烏雲繼續旋轉著，旋轉著，在中間形成了一個風眼。這風眼就如同一個填不滿的惡魔的口，貪婪地吸食者周邊的一切......
原本四處亂竄的閃電，一個個都被吸向了風眼，在風眼正中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火球。這火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如同太陽一般，照亮了整個夜空。但這絲毫沒有讓人感覺到太陽的溫暖，而是如同看到怪獸的眼睛一般，恐懼不已......
“老天啊，饒了咸陽的百姓吧......”咸陽的百姓磕頭如搗蒜，祈求上蒼不要懲罰他們。
咸陽的最高統治者項王站在宮殿窗前，仰望天空，面色陰沉。大殿內跪著幾個巫師，旁邊還有一個已經倒在地上，身首異處。
“你們快點卜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算不出來，你們都得死！”項王回首，瞪眼指著這些巫師們說。
巫師們一個個嚇得臉色鐵青，瑟瑟發抖，個別膽小的直接癱軟在地上。這突然而來異象，卦象上竟然是一片空白，根本無法卜算！在項王的死亡威脅下，他們只好繼續硬著頭皮，裝模作樣地掐指、搖卦......
“怎麼，他......他難道會引來天火麼？”看到夜空如此，老藥師興奮地顫抖起來。“但願如此，但願如此。老天，老天，你真的來助我了麼？真的來助我了麼！”老藥師急忙跑向墨狄的屋子。
室內，包裹著墨狄的“水卵”越來越亮，裡面的閃電已經連成了一片，煅燒著墨狄。墨狄情形如何，根本無法看到了，只有白光一片。
趙曼兒被熱浪壓在牆邊，根本無法動彈，只有眼睜睜看著墨狄湮沒在火蛋中，任她拼力掙扎，卻絲毫無法移動。她看著墨狄被火舌吞沒，淚水狂奔，無力地喊道：“爺爺，爺爺，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是你害了墨公子麼？爺爺，我恨你！”
“水蛋”中的電火越聚越多，體積也越來越大，已經由原來的橢圓形變成了圓形。這層薄薄的藥液，幾乎罩不住了，隨時有被撐破的可能。。
“噗”，終於，一聲悶響，火蛋的頂端被撐破，一股電光爆射向天空，直奔天眼處的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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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電光正中火球！原本就躁動的火球化作一股巨大的閃電，順著電光反噬過來，電光火石之間，“轟”地一聲，正擊中包裹著墨狄的火球上。
“轟！”隨著一聲震天的巨響，一切都歸為了平靜。
漫天的烏雲瞬間散去，電熄雷歇，月光如水般潑灑下來，依舊是月朗星稀的明亮夜空。
這異象來得快去得更快，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讓人感覺似做夢一般，如此的不真實。
趙曼兒眼見“水卵”被擊中，瞬間灰飛煙沒，而她自己也被震暈了過去，跌坐在牆角。
不知過兒多長時間，趙曼兒終於醒了過來。她頭痛欲裂，耳朵依舊“嗡嗡”作響。她費力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到一個身影，正在看著她。
“曼兒，你醒醒，你醒醒......”
趙曼兒聽著這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地方，她搖了搖頭，又擦了擦眼睛，這才清醒些，終於看清了這個人影。這人，是爺爺，是老藥師。
“曼兒，你醒了？”老藥師關切地問道。
趙曼兒見是爺爺，一下響起了剛才的事情，又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一下緊緊地抓住爺爺的手，哭道：“爺爺，墨公子到底怎麼了？你......你為什麼要害他？為什麼？”
老藥師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又拍了怕她手，道：“傻孩子，爺爺怎麼會害他，你來看。”
老藥師扶著趙曼兒站起來，來到浴桶跟前，她看到的是一桶藥液，而墨狄卻不知去了哪裡。
“墨公子呢？墨公子哪裡去了？”
爺爺盯著浴桶，緩緩說道：“他就在這浴桶中。”
“浴桶中？”趙曼兒懷疑自己看錯了，又擦了擦眼睛仔細看，浴桶中還是空無一人。
“爺爺，這，這浴桶中沒有人啊，你是不是在騙我？”趙曼兒沒見到墨狄，心中一下又沒底了，忙問道：“墨公子去哪兒了？墨公子呢？你倒是說啊！”
“我沒有騙你，他就在浴桶中。”
趙曼兒再次定睛細看，依舊只是見到一桶藥液而已，根本沒有墨公子的蹤影。正在趙曼兒不解的時候，只聽老藥師接著說道：“他已經被天火燒成灰燼了！”
“什麼？”趙曼兒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再次問道：“爺爺，你說什麼？”
“天火煅燒，任何東西都會灰飛煙沒，他也不會例外。”老藥師沉聲道。
“咚”地一下，趙曼兒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摔得粉碎。“不！”趙曼兒撲向浴桶邊，“墨公子！墨公子！”她雙手插入藥液中，來回搜尋，藥液濺了一身，將衣服染得黑黃不一，但她全然不知。
趙曼兒雙眼通紅，猛地回頭直視著爺爺道：“爺爺，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墨公子沒事的，沒事的，是不是？是不是？”
老藥師不語。“爺爺，你倒是說話呀......”趙曼兒無力地趴在浴桶邊，望著黑漆漆的藥液，滴滴清淚從臉龐滾落，掉入浴桶中。
不知何時，陽滋也來到了屋子中，剛才爺孫兩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也被這個結果驚呆了。她緩步走到浴桶邊，凝視著滿桶的藥液。難道他真的灰飛煙滅了？她心中各種滋味翻轉，心情亂的很。
突然，原本平靜的藥液再次慢慢旋轉起來，磨擦著浴桶，發出不易察覺的“嘶嘶”聲，這聲音小得連陽滋和趙曼兒都沒有絲毫察覺。
老藥師身體猛地一震，三兩步跨到浴桶邊，手指緊抓著浴桶，原本被藥液浸潤得變色的手指此時也因用力而發白，浴桶上被抓出了幾個指印，他自己都渾然不知。
老藥師面色發紅，呼吸濃重，緊張地盯著浴桶。“終於來了......”他聲音顫抖，興奮而緊張。
陽滋和趙曼兒看到老藥師的異動，不知發生了什麼，也忙看向浴桶中。只見浴桶中的藥液轉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這漩渦雖然小，但氣勢不小，有隱隱的雷鳴聲傳來。藥液的表面不時有亮光劃過，竟然是一個個閃電正在孕育之中。
三人看著著這小小的漩渦，一個個神色緊張，目不轉睛，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這異動。
藥液不斷加速旋轉著，漸漸又超出了浴桶的限制，再次形成了水幕構成的盆狀物。水幕隨著轉速的加快繼續上升，開口逐漸縮小，最後合攏在一起，依舊變成了一個“水卵”。這一切，與墨狄毀滅前的情景驚人的相似。
水卵中雷聲已經減弱，直至無聲，只剩下一片刺眼的電光，將整個屋子照得雪亮。
“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墨公子他......”趙曼兒不敢再問下去，她仍懷有一絲希望。
老藥師凝望著明亮的水卵，原本混濁的眼睛此時閃著別樣的亮光，滿是期盼。他說道：“這就是浴火。”
“浴火？”趙曼兒和陽滋都不明白，均看著老藥師，等著他的解釋。
老藥師一字一句道：“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