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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勝一場, 但我們足足五日五夜沒閤眼, 馬背上都能睡著。帶去的馬, 戰死一小半, 跑死一大半。羅布藏丹津這個小人,竟然抓準了這個時候,出動三千人馬,偽裝成準噶爾人沿途襲擾, 既不跟我們正面交戰,又一路追著放冷箭。好容易撐到木關,終究是夜裡被他們殺了哨兵偷入大營。王爺肩上中了一箭, 所幸沒有傷到要害。”烏雅佛標一面引著蓁蓁往中軍大帳來,一面飛快地解釋道。

蓁蓁凌厲地挑眉:“王爺早就說, 羅布藏丹津必反無疑,你們為什麼還要借道木關回來?那麼多親兵護著,怎麼反倒是他受了傷?”

她一語切中要害,佛標頓時撓頭訕笑不已,最後在她兇狠的逼視之下, 方才坦白道:“王爺說,羅布藏丹津是皇上封的親王,貿然對他動手師出無名,所以……”

“所以就拿自己做餌, 誘惑和碩特人先對你們動手?”

佛標尷尬地笑笑,親自打起營帳的簾子:“您請。”

蓁蓁瞥他一眼,暗自忍氣。

守衛狐疑地瞅瞅她, 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壓抑的慘叫,如同受刑一般。十四聲音顫抖,猶自喘息著罵:“嶽鍾琪,我操/你大爺!”

蓁蓁嚇了一跳,顧不得有人沒人就闖了進去,恰好看見隨軍的太醫揭下滿是血汙的紗布,扔到一邊。

嶽鍾琪滿手是血,手腳並用死死按住他,強顏一笑:“奴才的大爺今年六十有三,承蒙殿下不棄,實乃奴才全家的榮耀。”

十四下午拔箭的時候就昏睡過去,這會兒是麻沸散的效果過去,活生生疼醒的,滿身冷汗,體力不濟,只能拿白眼和冷笑應對小嶽子的垃圾話,忽然餘光一瞥,見她站在屏風邊,險些以為自己眼花了。

看母豬都是雙眼皮的軍營裡忽然出現一個清秀少年,軍醫和侍衛也愣住了。烏雅佛標衝嶽鍾琪眨眼做口型:“能止疼的人來了,撤吧。”

眾人一頭霧水地出去了。

“你怎麼來了?又是佛標搗鬼,看爺回頭……嘶!”十四見她眼圈紅紅,左顧右盼找些話來說,結果一個不妨牽動肩上傷口,疼得冒冷汗。

蓁蓁眼圈更紅了,還有幾分生氣:“你就是自討苦吃也要想想旁人!你要是有個好歹,宮裡娘娘怎麼辦?府中福晉她們怎麼辦?那些追隨你的下屬怎麼辦?旁人不說,就說堂兄和嶽大哥跟著你出生入死,好容易掙下打了個勝仗,如今只怕不僅無功,還要在皇上面前落下個侍候不周的罪名!”

“你不懂,誰沒有父母妻兒?要是人人都想著立功保命,保命立功,這仗還怎麼打?”十四見她臉色不虞,趕緊捂著肩膀叫疼。

蓁蓁只得停了埋冤,俯身往他肩上吹氣。

淡淡的梅花香氣從她身上透出,是永和宮常年制的那種香餅子的味道。深夜的燭光打在她側臉上,耳邊三隻小巧的珊瑚墜子,搖搖地反射著燭光。他從小受傷生病,只要一近額娘身邊,聞到那香味,就立刻眼淚汪汪,哪兒都疼;可是同樣的香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聞著竟然疼得不那麼厲害了。

一直覺得世上女人只分為“我額娘”和“其他女人”兩種型別,理想生活就是吃飯打仗跟十三哥愉快玩耍的十四,頭一回感受到女人這個物種的神奇與美好。他出了會兒神,忽然伸手抿起她鬢邊落下的一縷散發。

“別鬧。”蓁蓁躲開他的手,嗔笑一回,記起正事來,復又憂心忡忡:“按理說我不該到營裡來,但是你去了九日,宮裡每四個時辰,就打發快馬來問一遍下落。”

“京裡出了很多事,皇上病得很厲害,已經傳旨叫六爺和十三哥回京了。宮裡貴妃娘娘已經吩咐,內命婦自嬪位以上皆往乾清宮侍疾,嬪位以下吃齋茹素,祈求聖躬安康。”

“上書房發了勘合,昭告天下聖躬違和,政務已經全部等交到六部和上書房處置。如今各省的官員,都爭先恐後地遞請安摺子,要入京叩問帝安呢!”

十四不禁動容:“皇阿瑪……當真病成這樣?近日的邸報呢,快,念給我聽聽。”

他九日未歸,案上的邸報信件早已堆積成山。蓁蓁念道:“七月甘九,聖躬稍安,詔張廷玉、馬齊入侍……八月初一,聖駕入暢春園修養……初二,兩廣總督高粵明覲見,進菠蘿數個,上諭曰:‘不是這個味兒,挑好的重新進來’。”

十四聽到這裡猛地一顫,滾下淚來。康熙以前從來不吃酸果子的,喜歡上吃菠蘿,還是從那年南巡的他從九哥那裡拿了一個進上的時候起的。如今分隔兩地,他被戰局絆住了腳,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

蓁蓁念了半日,左不過都是些皮毛訊息,又問:“京裡的王公大臣並府裡福晉她們,都來信問你可有什麼章程。”

“章程?”十四身上氣息一變,目光空洞冰冷,半晌彷彿累極似的合上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還能有什麼章程?且隨他們去吧。”

“那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

“不急,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在矮桌上的紅木匣子裡,你瞧瞧。”

“禮物?”蓁蓁取了那匣子在手裡晃晃,“沉甸甸的,一股怪味兒,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忽聽外頭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有人放聲大笑:“聽聞將軍大破準噶爾,本王來給殿下賀喜了!”

聽聲音,竟然是剛剛才陰了清軍一把的羅布藏丹津,他竟然還有膽量來清軍行營?多半是來打探訊息,看我死沒死的吧?十四當即冷笑:“不錯,慫包不僅長本事,還長膽量了。”說著匆匆套了衣裳,高聲讓請。

來人身高馬大,一臉絡腮鬍子也掩不去得意洋洋、暗含算計的笑容,正是和碩特汗部的大汗羅布藏丹津。

十四扶著蓁蓁的手坐起來,笑道:“多謝大汗美意,我有傷在身,恕不遠迎了。”

“咱們兄弟,何須如此客氣?殿下傷勢如何,準噶爾人陰險狡詐至極,您日後可要當心才是啊!”羅布藏丹津假模假樣地關心著十四的傷,又對著策旺阿拉布坦破口大罵:“此人陰險狡詐,先殺我祖父,如今又傷及殿下,天若有眼,必誅此獠!”又命下屬獻上藥物補品:“大清地大物博,這是我們藏區的一點特產,還請殿下笑納。”

一番念唱做打,把個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戲碼演得酣暢淋漓。

十四命人接了,虛情假意地感謝一番。

羅布藏丹津拿眼睛往蓁蓁身上一掃,嘖嘖嘆道,“雖然是有傷在身,但是西北風沙苦寒之地,仍有佳人相伴,殿下好福氣呀。”

這話卻是暗諷十四色令智昏,敗壞軍紀了。

十四索性勾唇一笑,嘆道:“什麼福氣,為了打仗的事,正跟我鬧別捏呢。這不,特意從戰場上帶了點禮物回來哄哄。”

羅布藏丹津露出曖昧的笑容,他知道十四帶在身邊的不是正室,說話更是肆無忌憚:“以殿下你的人品樣貌,床頭教妻,有什麼哄不得的?中原女子嬌嬌弱弱,戰場上的東西,還不嚇破了她們的膽?”

十四冷笑:“大汗有所不知,我看上的女人,脾氣都怪。福晉,開啟匣子,讓大汗見識見識。”

蓁蓁料到盒子裡必有玄機,開了鎖釦,虛掩蓋子,故意走到羅布藏丹津身邊,才猛地一掀。

先是一陣石灰粉末飛濺而出,羅布藏丹津定睛一看——青白的皮膚上泛著點點屍斑,一刀兩斷的脖頸處還帶著血跡,表情扭曲雙目圓瞪,死氣沉沉的眼珠透著臨死時的掙扎與恐懼。

羅布藏丹津驚恐地大叫一聲,一掌打翻了蓁蓁手裡的匣子,望著地上滾落的人頭,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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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猜到了什麼,竟然不嫌骯髒,難掩激動地一步上前撿起那個人頭:“他是……策旺阿拉布坦?”

十四點頭冷笑:“四年前除夕之戰,他黑夜裡暗施冷箭,傷了你阿瑪一條胳膊,如今我們大婚,就拿他的項上人頭,作為給舅舅的聘禮吧。中原人,就是這麼記仇。”

羅布藏丹津大驚:“你是烏雅晉安的女兒?”

猛地聽到阿瑪的名字,蓁蓁掉下兩行淚來,又趕緊擦去了,故意說:“多謝王爺,但是兩軍對壘,各憑本事,生死有命怪不得敵人,更談不上仇怨。但若二者本為同盟,卻有人心懷鬼胎,趁盟友精疲力竭的時候,在背後捅刀子。這樣的人,才真該把他的腦袋剁下來,做成這樣東西,叫他永世不得歸鄉入葬。”

“別說了!”羅布藏丹津崩潰地連連後退,難言心虛恐慌之色。外人很難理解策旺阿拉布坦在這片土地上的威望,準噶爾鐵騎來去如風,凡是馬蹄踏過的地方,策旺阿拉布坦就被奉為神明。

他爺爺拉藏汗死在這個人手中,那天他親眼看見策旺阿拉布坦耀武揚威地拖著拉藏汗的屍體遊街示眾,恨入骨髓,卻生不出丁點兒復仇的念頭。沒想到再見面的時候,對方已經變成了清朝皇子手中的一份禮物。而他居然陰了這個人一把,還被對方知道自己陰了他。

羅布藏丹津脖子一涼,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頭顱跟策旺阿拉布坦的一同擺在康熙皇帝案前的模樣。

“殿下饒命,微臣知錯了!日後和碩特部就是大清皇上養在西北的一隻牧羊犬……”

十四佯裝驚訝:“好好的怎麼說起這話來了?你可是皇阿瑪寶冊金印正式冊封的親王,比我還強些。難道看了是戰場上的東西,嚇破了膽?來呀,安排大汗在營中住幾日,我們好生聊聊。什麼時候聊順了,什麼時候回去。”

羅布藏丹津慌亂之下強自爭辯兩句,終究被十四拿話壓住,失魂落魄地跟著去了。

十四松了口氣,渾身一軟,胸前的衣襟滲出血色來,蓁蓁要去叫太醫,卻被他一把拉住:“這個位份委屈你了,可你也瞧見了,西北局勢錯綜複雜,我現在回京,西北沒有震得住的人,羅布藏丹津必反無疑!他一反,我們數年的心血就毀之一旦了。”

蓁蓁沉默了一會:“出生入死,您真的高興嗎?”

“想聽真話嗎?”十四指指腳下的地面,“在這兒,這兩年,是我長這麼大最高興的時候。當家作主,運籌帷幄,內裡是前呼後擁,外面是棋逢對手,只是……對不住你和舅舅。”

蓁蓁抹了一把臉,側過頭去:“既來之,則安之;既安之,則樂之。我不需要別人對不住。”她說著彈彈那個匣子,居高臨下地挑眉一笑:“何況訂禮都收了。怎能言悔?”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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