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弘春、弘明、弘暟相邀在郊外迎接。三兄弟威風凜凜,面容酷似十四。他們騎馬遠遠奔來,夏風吹起他們的袍子,拂去那一路的風塵。
康兒對三個哥哥依舊陌生,躲在馬車裡,並不下車招呼。
進了府,天色已暗,幾兄弟到十四跟前行了禮,便相繼離開。阿醒留在西小院幫我收拾衣物,又陪我吃了晚膳,方回自己院子。
吉蘭泰快大半年沒有訊息了,除了偶爾透過弘曆帶來隻言片語,其他一概蹤影全無。婚禮一日不舉行,我與十四便一日不能安心,只是在阿醒跟前不敢太過表露。
阿醒知道我們擔憂,便刻意不提此事。
翌日用過早膳,玟秋抱著兒子與丁巍過來請安,半年不見,她胖了一大圈兒,但白白嫩嫩的,氣色倒不錯。丁巍原本冷峻的臉也止不住堆笑,十四當即令人從庫房裡取出一對長命同心鎖賜予丁巍小兒,丁巍與玟秋謝了恩,遂退下。
家裡亦如往時,院子裡的薔薇花繁茂正盛,白芷領著人踩了數筐花蕾,放在通風處曬乾,打算做些薔薇露,以便今後做點心吃。我被瑣事纏身,十四也不閒著,依舊練拳、耍劍、寫字、種菜,盯康兒的功課。還有一事,十四每日都要遣人上玉泉山問雍正病情。
雍正的病時好時壞,不知能不能熬過今年。
一日,弘曆遣人來信,十四看後,連膳也吃不下,坐在書房裡發呆。我端著清心茶呈上前,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皇上的病加重了?”
書房裡還未點燈,夏日天黑得晚,晴朗的天際純淨如一匹深藍的綢緞。十四端坐在青玉案幾後,在朦朧的微光裡,眉心微蹙,鬱鬱寡歡。
他道:“弘曆來信,說皇上昏迷了兩日,若今晚上再不能醒,只怕回天乏術。”
畢竟是親兄弟,在生死面前,彼此成為羈絆。
我緩緩走到他身後,替他按揉著肩膀,道:“人老了,難免如此。四爺操勞一生,該是休息的時候了。”十四往我身上靠了靠,仰面看著我,道:“我只是...替他不值。看弘曆那模樣兒,並不是真心孝順他。”我淺淺微笑,道:“當年四爺奪權,也未必是真的孝順皇阿瑪。要論孝順,你、十三爺、九爺、八爺,哪一個不孝順?”
十四望向窗外夜色,壓低聲音道:“若皇上此時駕崩,阿醒三年都不能出嫁,如何是好?吉蘭泰那裡總沒有訊息,他給阿醒寫的信,你又不讓我看,眼下是怎麼回事,連我都糊塗了。”
阿醒的事,我也很擔心。再過三年,又不知是何情形了。
或許大清與蒙古局勢變化,朝廷會另外選人與吉蘭泰聯姻。又或許吉蘭泰愛上了別人,拋棄好不容易才重新燃起生活慾望的阿醒。再加上,還有吉蘭泰的額娘作梗,實在不容樂觀。
聽見我嘆氣,十四反過來安慰我,道:“你別太過憂心,大不了爺養阿醒一輩子。咱們家的田地誰也不給,家也不分,全給阿醒一人就是。”
我還來不及回話,外頭有人答道:“我可不想做阿瑪的老閨女。”
阿醒笑意盈盈的進來,道:“我切了西瓜,你們要不要吃?”她叮鈴鈴的笑著,亦如當年還未出嫁,氣勢囂張的阿醒郡主。
十四雙手一拍,站起身道:“好咧,咱們都去吃西瓜。”
他大步出去,我隨在後面與阿醒並肩,輕聲問:“你阿瑪說的話,你都聽見了?”阿醒抿唇點點頭,又笑:“你們不用擔心,我信吉蘭泰,他不會負我。”
她一句“我信吉蘭泰”,使我更加憂心了。
要知道戀愛中的男女是最盲目的,不到黃河不死心。
揹著十四,我小心翼翼的問:“你寫過信給吉蘭泰嗎?”阿醒點頭,略帶羞澀道:“寫過啊。”我繼續問:“那你有沒有問過他,何時來迎娶你?”阿醒雙腳一跺,急道:“額娘,我好歹是姑娘家,怎麼有臉主動提這些?”
我臉色一擺,鄭重道:“為何不可?你是先帝親賜的郡主,要論尊貴,要論地位,一點兒不比吉蘭泰差。再說,你問一問又能如何?”又小聲道:“當年如果不是我胡攪蠻纏,你阿瑪能不娶妾氏?能讓側福晉搬到弘春府上?能把先帝賞的格格都趕出去?”
有許多事阿醒不太知道,聽我一說,瞪大了眼道:“你連皇爺爺賞的格格也敢吃醋?”
我雙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道:“有什麼不敢?誰敢來搶我的男人,我跟誰拼命!”又命令阿醒道:“呆會就給吉蘭泰寫信,問他何時來娶你?如果三個月內不來,以後就再也不用來了。”
阿醒謹慎道:“三個月會不會太急了?”
我簡直火冒三丈,道:“還急什麼?再不急著些...”我傾身到她耳側,蚊聲道:“皇上就要不行了。”這句話的意思她明白,皇帝病薨,她作為郡主,得過了國喪才能嫁娶。
十四端著西瓜在花廳裡大喊:“你們在嘀咕什麼?快來吃瓜。”
阿醒調皮道:“額娘說如果有女人敢來搶阿瑪,她要拼命!”
十四在那頭靜了靜,過了一會,才道:“還用你說嗎?阿瑪老早就看透了。”我走到他跟前,笑著睨他,道:“你知道就好。”
吃完瓜,十四盯著康兒背完文章,待兩姐弟都去了,十四才如餓狼般撲過來,咬在我耳邊道:“你要和誰拼命?”我靠在窗檻上,望著天花板道:“值得我拼命嗎?你的那些女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勾一勾手指,你自己就跑過來了!根本犯不著我拼命。”
十四伸手解開脖頸下的釦子,似笑非笑道:“爺都跑過來了,你該好好伺候才是。”
我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蠱惑道:“你想要怎麼伺候?”
十四不想我如此主動,心念一動,反往後退了一步,半眯著眼道:“每次都是爺給你寬衣,這次你自己來。”夏天悶熱,四下的窗戶都是大敞的,只籠了一層青紗防蚊蟲。我倚著窗戶不動,一粒一粒解開袍子上的錦扣,膽大道:“你的要不要我脫?”
反正幫他脫衣換衣就是我的日常生活啊,有什麼可羞恥的?
十四坐到四方檀木椅上,看似鎮定的盯著我。他一手撐著下巴靠在凳手上,一手朝我點了點,示意我動作,嘴裡道:“你先!”
我怕外頭路過的奴才往裡瞧,便吹滅了窗下的幾盞燈,方一件件的寬衣,解帶。我解開米黃碎紅撒花交領紗衣,又褪下淺粉紗裙,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十四。
十四兩眼發光,張腿坐在凳上,已經痴了呆。
床頭還燃著兩盞豆油燈,屋裡昏暗不明,我一面走,一面抬腳脫鞋,每一個動作都春光四溢,看得十四直吞口水。待走到他眼前,我並不急著動作,而是半身靠在花几上,用赤腳去摩挲他的大腿,一點點的上,又一點點的下,勾得十四快失了魂魄。
十四開始急不可耐的解自己衣裳,又問:“你從哪裡學的這些把戲?”
我挑眉道:“書裡。”
十四倏然起身,一手攬在我腰上,一手勾起我的膝蓋彎,旋轉著往牆上倒去,他的吻密密麻麻如細雨,嘴裡戲謔道:“你竟看那種書?”
我靠一條腿撐著,還要惦著腳才能配合他的高度,實在累得慌,氣喘吁吁道:“那些閒書還不是你們男人寫的?男人能寫,女人倒看都不能看了?”
十四的力道極大,揉在胸前,一把扯過兜衣,隨手一丟,也不知扔哪裡去了。
他道:“爺又沒說不讓你看。”
他拖著我一路從東邊牆,蹂躪到西邊牆,看我實在沒了力氣,才坐回四方椅,讓我坐在他身上動作。我年紀大了,平時運動也少,幾乎體力不支,要暈了去。他卻越動越覺有趣,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身上都掐紫了,還在那搖來搖去搖個不停。
第二日還沒起床,半夢半醒間聽見白芷“啊”的一聲,不由睜開眼問:“怎麼了?”
白芷未經世事,亦未體會過男女之事,只是看著滿地衣裳,以及四處東倒西歪的案几、花瓶,和髒兮兮的凳椅,驚訝道:“昨天你們打仗了?”
真是問到了點子上。
男女之間,可不就是一場戰爭麼?你進我退,我退你進。
我猛然想起昨日之事,害羞的躲進十四懷裡,十四似笑非笑,抬手就往我胸口去,幸而蓋著薄被,白芷看不見。他一邊手上舒坦的玩弄著,一邊面不改色的朝白芷道:“去櫃子給福晉拿件乾淨衣裳,然後去準備早膳。等我們穿好了衣裳,再叫人進屋伺候。”
白芷早已燒紅了脖子根,她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去。十四話沒說完,她已麻利的開了櫃子取出我的袍子搭在桁架上,接著福身應了聲“是”,拔腿就往外跑。
十四鑽進被子裡,手腳動作道:“一時半會,白芷可不敢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