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慧馬國遊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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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馬沒有文字,因此它們的知識全靠代代相傳。在這個團結一致,天生具備各種美德,完全受理性控制,跟其他國家全無貿易往來的國家,歷史上發生的重大事件屈指可數。它們完全可憑記憶儲存下來。

慧馬根據太陽和月亮運轉的週期計算年月,但是並不細分為星期。它們對這兩個發光的星球的運動規律非常熟悉,也瞭解日食和月食的自然規律,這可說是它們在天文學方面的最高成就。

慧馬的詩歌,可說已經超越了所有其他生物在這方面的成就。它們的比喻恰當、細緻,描寫的準確性無與倫比。它們的韻文也具備詩歌的兩個特點,內容通常是歌頌友誼和仁愛的行為,讚揚那些在賽跑和其他體育項目中的優勝者。它們的建築物,雖說非常粗糙簡陋,但卻很方便,而且設計合理,足以防止寒冬酷暑對它們的傷害。它們栽種的一種樹,樹齡40年時根部便開始鬆動,一遇風暴便被吹倒。這種樹的樹幹筆直,還不知道使用鐵器的慧馬便用尖利的石塊把樹幹削尖插在地上,大約相距10英寸插上一根,然後編織上一些燕麥稈或枝條之類的材料做成牆壁。房頂和門也是用同樣的方式編織成的。

慧馬利用前蹄中間的凹陷處取拿東西,就像我們人類使用雙手拿東西一樣,其靈巧和熟練的程度超出了我原來的想像。我親眼見過主人灰馬家裡一匹白色母馬用它的前腳穿針引線。它們同樣用前腳給母牛擠奶、收割燕麥……完成我們要用手才能做的一切工作。它們有一種堅硬的燧石,用它摩擦其他的石頭,就可做成楔子、斧頭和錘子等可以使用的器具。用這種方法磨製出來的石頭工具,可切斷乾草、收割天然生長的燕麥。“野猢”負責把一捆捆的燕麥裝車拉回家裡,充當僕人的馬則在茅屋裡踩踏麥稈將麥粒弄脫,然後收藏在倉庫裡。它們用泥土和木頭做成各種粗糙的容器,利用陽光烘烤燕麥麵包。

慧馬如果能避免意外的傷亡,便能順利地活到老年才壽終正寢,然後被埋到一個雖可以找到但卻最偏僻的地方。在它們去世的時候,它們的親友既不表示快樂,也不表示悲傷。當垂死的慧馬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它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遺憾,它會把死亡當做到鄰居家做客後又回到家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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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的主人灰馬有一次約一位朋友帶其家人到它家來商量要事。在約會那天,那位女客人帶著它的兩個孩子來得很遲,它表示了兩次歉意。首先它代表丈夫向主人道歉,據它說,它丈夫恰巧在當天早上到“斯奴溫”去了。斯奴溫這個詞在慧馬的語言中表達一種很強烈的感情,用英語很難翻譯出來。它的意思是“回到它第一個媽媽家裡去了”。接著它又為自己不能準時前來赴約表示歉意。它說,因為丈夫早上拖了很久才去世,而它又跟家裡的僕人商量,找一個方便的地方讓它丈夫安息。我注意到,它在我們家裡的言談舉止也和其他慧馬一樣高興。

慧馬一般活到70或75歲,很少能活到80歲的。在死亡之前幾星期,它們會覺察到生命力在逐漸減弱,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病痛。在這幾星期裡,它們的朋友比平時更頻繁地前來看望它們,因為它們自己已無法像平時那樣輕鬆、方便地出門去做客了。不過,大約在它們逝世前10天(這個時間它們估算得很準),它們會乘上一輛由“野猢”拉動的輕便滑車,去回訪那些曾來探望過它的近鄰。這種滑車不僅是臨死的慧馬出門跟友人告別時使用的,也是老年慧馬出門長途旅行時的工具。每當那匹垂垂老矣的慧馬出門向朋友做這種回訪的時候,它們總要向朋友們鄭重地告別,好像它們將要到某個遙遠的地方去度過自己的晚年似的。

在慧馬國,我把自己的簡樸生活安排得很合心意。我的主人灰馬命僕人按它們的樣式,在距它的正屋大約6碼遠的地方為我造了一間房子,房子的四壁和地板用黏泥塗抹,把我自己設計的燈芯草墊掛在牆上。我把野生的大麻捶軟,用它編織成被套,然後把鳥兒的羽毛裝進被套裡做成被子。鳥兒是我用“野猢”的毛髮編織的網兜捕來的,鳥肉則是很好的食物。我用腰刀做了兩把椅子,那匹栗色小馬幫我幹了大部分的粗活。我的衣服穿破後,我又親自用兔皮另做了一套皮衣。另外,我還用這種毛皮做了幾雙很舒適的長襪。我用從樹上劈下來的木片換掉穿破的鞋底;穿爛的鞋幫,則用“野猢”皮換上。我時常從樹洞裡掏出蜂蜜,摻水當做飲料,或塗在麵包上食用。沒有人能比我更好地證實“人類最易滿足”和“需要是發明之母”這兩句格言的真實性了。我享受著身體健康、心境平和的樂趣,不必擔心朋友的背叛和變節,也無須提防明槍暗箭的傷害。

我曾得到幾位前來主人家做客或赴宴的慧馬的厚愛和接見。在這種場合,主人灰馬便莊重地允許我留在屋裡聆聽它們的談話。灰馬和它的客人時常向我提些問題,並仔細聆聽我的回答。有時候,我也有機會陪伴我的主人灰馬出門拜訪其他的友人。除非要我回答問題,我從來不敢妄自開口。就是我開口說話時,內心也深感遺憾,因為這種應酬要花去我許多自我改造的時間。在這樣的談話中,我更喜歡做一個謙恭的聽眾,因為慧馬們的談話對我很有啟發,它們都是用最簡單的詞彙表達最有意義的內容,從無半句廢話。在這種場合,可以看到它們非常講究禮貌的舉止,但又不拘泥於形式上的矯揉造作。在這種場合,講話者心情愉快,聽的人樂意傾聽。慧馬們認為,當大家相聚的時候,短暫的沉默可以改進談話的氣氛,我覺得這個觀點完全正確。因為在這段短暫的停頓時間裡,一些新的想法會從各人的腦子裡萌生,而這些新的想法又可使討論變得更生動活潑。

我坦白地承認,我所掌握的這些有點價值的知識,全是從我的主人灰馬的談話、從它與友人們的討論中得來的。我覺得,能有機會傾聽它們的這些談話,遠勝於去旁聽歐洲那個最偉大、最聰明的議會的辯論。我讚賞慧馬國居民的力量、儀態和速度,這些和藹可親的慧馬具有那麼多的優良品德,令我產生了最高的敬意。

當我想起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同胞和全體人類的時候,我覺得他們的外貌和性情實際上就跟“野猢”一樣,不過也許顯得比“野猢”更文明些,但是我們具有的理性除了發展、加深我們的罪惡之外別無用處;而在慧馬國裡,人類的同類“野猢”卻只有與生俱來的劣根性而已。當我有時候對著湖水或流泉照自己的影子時,我就自覺面目可憎而轉過臉去,我寧願多看一眼普通“野猢”的嘴臉,也不願多看一眼自己的尊容。

就在我受到慧馬周到的照應過著這種很幸福的生活期間,有一天早晨,主人灰馬派僕人把我請去。我從它的臉色注意到,它心中一定有什麼為難之事,正不知如何開口對我說才好。沉默一陣之後,它對我說,它不知道我聽了它的話後會有什麼反應。原來,在最近舉行的那次慧馬全國代表大會上,討論對“野猢”的處理意見時,代表們就對它在家裡養了一隻“野猢”,不是把他當做一隻野獸而是當做嘉賓優厚禮遇一事進行了攻擊。它們指責它常跟我談話,好像它跟我為伴能得到什麼利益和快樂似的。它們進一步批評說,灰馬的這種行為是缺乏理性、違反天性的,在慧馬中間是前所未聞的怪事。代表大會警告它,要麼把我像其他“野猢”一樣僱傭在家裡服役,要麼命令我回到原來的地方去。第一種辦法遭到那些在灰馬家裡或在它們自己家裡見過我的代表們的堅決反對。它們斷言,由於我具有簡單的理性,加上“野猢”原有的劣根性,它們害怕我會勾引慧馬國的“野猢”逃進深山老林,夜裡又領著它們成群結夥出來殘害慧馬養的家畜,因為“野猢”天生就是一種貪婪無度、好逸惡勞的畜生。

我的主人灰馬說,它每天都受到鄰居的壓力,它們要它執行全體代表大會的決議。看來這件事無法再拖下去了。它擔心我不可能單靠游泳游到另一個國家去,因此希望我能製造一隻類似我對它說過的那種可載著我在海上漂流的容器。它說,它自己的僕人和鄰居的僕人都會幫我完成這項工作的。

我的主人灰馬的話對我是個最悲傷、最失望的打擊,我簡直無法忍受這個痛苦,不禁撲倒在它腳下昏了過去。當我恢復知覺的時候,它對我說,它以為我已經昏死了。我平靜地回答,死亡也許是一種最大的幸福。雖然我不能指責代表大會的“勸告”和它的友人的催逼,不過,以我愚昧的理智判斷,這個決議的殘酷性也許更多於理性。因為我游泳的能力最多只能游上1英里之遙,但距慧馬國最近的陸地最少也在100英里以外。而要建造一條可以載著我在海上漂流的小船,所需的許多材料幾乎全是慧馬國裡所缺乏的。雖然如此,我還是打算聽從主人灰馬的勸告,要求它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完成這件困難的工作。我對它說,我將盡力保全我這條可憐的性命。我要是能回到英國,一定要向自己的同胞褒揚慧馬出色的美德,建議人類學習它們的那些美德。

我的主人灰馬和氣地給我做了簡明扼要的答覆,答應給我兩個月的時間造好我的小船,又命令那匹做我的隨從的栗色小馬聽從我的指揮,因為我已告訴我的主人灰馬,有小馬幫忙就足夠了,我知道它對我是很和氣的。

在栗色小馬的陪伴下,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到那些造反的船員放逐我的那段海岸去。我登高遠望,只見一片汪汪大洋。但是我很高興地發現,在西北方向的海面上有一座小島。我拿出小型望遠鏡觀察,從望遠鏡裡,我可以看清小島的輪廓,並計算出它距離慧馬國的海岸約有5英里之遙。我決定,要是可能的話,這座小島就是我的第一個流放地,至於結果如何,那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回到家裡,我便和栗色小馬商量。我們來到離家不遠處的一片樹林,我使用腰刀,它則使用一片巧妙地扎牢在一段木棍上的尖利的燧石,砍下了幾根與手杖一般大小的橡樹枝條和一些更大些的樹幹。在栗色小馬的幫助下,我用6個星期的時間造成了一條印第安人使用的那種獨木舟,不過船體更寬闊些。我用自搓的麻繩將幾張“野猢”皮縫在一起將船身遮蓋起來,船帆也是用縫在一起的“野猢”皮做成的。我用的“野猢”皮都是從小“野猢”身上剝下來的,因為大“野猢”的皮太厚太硬不可利用。我又給自己做了4把木槳,在船上儲存了些煮熟的兔子肉和野雞肉,又帶了一罐牛奶,一罐淡水。

我先在主人灰馬家附近的一口大池塘裡試驗我的小船,改進有缺陷的地方。我用“野猢”的脂肪填塞小船的縫隙以防漏水,直到我覺得小船安全可靠,足以載著我和我的行裝遠航方才作罷。我把完工的小船裝在車上,由栗色小馬和另一匹充當僕人的役馬護送,讓幾隻“野猢”小心地拉到海濱。

當一切準備就緒,分離的日子到來之時,我便與我的主人灰馬夫婦和它的家人告別了。我的淚水滾滾而下,萬分悲傷,心情沉重。可是主人灰馬閣下卻出於好奇,竟決定邀請它鄰居的幾位朋友,一起和我上船。為了等待退潮,我不得不在岸邊等了一個多鐘頭,之後我發現風向正好是順風,便再次向主人灰馬告別,然後登上我的小船,駛離了慧馬國的海岸。

1715年2月15日上午9點,我開始了這一次險惡的航行。海上刮著順風,不過最初我還是只用槳划船,後來考慮到這樣劃下去不久就會疲倦,同時風向也許會轉變,我就扯起了小帆。就這樣依靠潮水的幫助,根據我當時的估計,我的船以每小時一裡格半的速度行駛。我的主人和它的朋友一直停留在海岸上,差不多等到我走得看不見了才離開。我還時時聽到栗色小馬在叫著(它確實是愛我的):“保重吧!溫順的野猢。”

我本來打算儘可能找到一座無人小島,在那兒依靠自己的勞動來生產一切必需的生活資料。我覺得這比在歐洲最有教養的宮廷裡做首相大臣要來得快活。一想到將要回到“野猢”統治下的社會中去生活,我就非常害怕。因為在我渴望的隱居生活中,我至少能夠享受思想自由,愉快地思考著“慧馬”們的無與倫比的美德,不會再墮入我的同類的罪惡、腐化的深淵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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