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擔大任小玉女獨闖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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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秀雯身體上的傷養好了,但心靈的傷遠沒有好。

一連串的災禍將她從天堂打進了地獄,她幾次想死卻沒死掉。對她來說,活著比死要艱難百倍,家破人亡,她想死;落入杆子,她想死;孤雁飛逼她當壓寨夫人,她想死;被杆子放排子,她想死;被賣到花窯,她想死;與各種各樣的嫖客打交道,她想死;想報仇,卻不能報仇,她想死;日軍燒殺搶掠,慘無人道,看不到希望,她想死……她一次次走到了死亡邊緣,又一次次從死亡邊緣回頭。她的身子還活著,心卻死了。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到邱林青,親手殺死他。她在花窯裡是行屍走肉,是沒有靈魂的木雕。但是,她讀過書,受過新式教育,有深厚的涵養,有優雅的情調,不甘心渾渾噩噩活下去,卻又沒辦法解脫。她在痛苦和死亡的邊緣掙扎,曾經的韓秀雯已經死了,現在的曲靜幽還活著,韓秀雯帶走了她的理想和抱負,曲靜幽忍辱偷生,苟延殘喘,輕飄飄的心沒有地方附著,苦悶像影子般追隨著她,無法擺脫,她活得太累太艱難太痛苦了,經歷了難以想象的心路歷程……買槍事件暴露後,她被打入水牢,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想死太容易了,但她有了堅定信仰,沒有選擇死,而是堅強地活下去。到竹溝後唐老道為她治好了外傷,卻沒能治好她心靈的創傷,屈辱的經歷痛苦的記憶像膿瘡,在身體裡一天天長大,膨脹,幾近危及生命。

竹溝政治清明,社會安定,團結抗戰,吸引了大批愛國青年前來投奔,被喻為“小延安”,有首民歌曾經廣泛傳唱:

烏雲之中見青天,

竹溝就是小延安,

一聲號令震破天,

千軍萬馬上前線!

每天都有各地的青年男女投奔竹溝,看到朝氣蓬勃的青年男女,聯想到自己屈辱的過去,韓秀雯感到慚愧,抬不起頭。火熱的生活沒能感染她,歡聲笑語讓她更加孤獨,她把自己封閉在茅草屋裡,天天睡覺。她原以為對竹溝貢獻不小,到這裡後能得到優厚待遇,沒想到,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學知識學文化學軍事練習殺本領,沒有人與她閒聊,更沒人把她當功臣,她感到失落,鼓不起精神。住在同屋裡的婦女生產隊長敬淑雲,察覺到她的思想不對頭,藉故拉她出來,到東寨牆外的沙河去洗衣服。兩人沿河邊走,在一塊銅盆大的鵝卵石邊停下來。

正是秋天,河水只到小腿肚深,清澈透明,五顏六色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游魚穿梭,活潑可愛。“秀雯,這一段你好像不高興。”一路上韓秀雯低頭跟在後面,不吭聲,到河邊後敬隊長主動找她說閒話。韓秀雯臉色一沉,偷偷瞥一眼敬隊長,“沒,沒有不高興。”敬隊長很和氣,對韓秀雯像大姐一樣,“別瞞大姐,你天天悶在屋裡,心裡肯定有事。”

“沒事。”

“秀雯,咱們兩個相處有一段時間了,你說大姐對你咋樣?”

“好。”

“你相信不相信大姐?”

“相信。”

“既然相信大姐,就把心事給大姐說說,別老悶在心裡,時候長了還不憋出毛病?”

“大姐,大姐……”屈辱經歷如一座山,壓得韓秀雯喘不過氣。

敬隊長見她有難言之隱,故意開玩笑,“是不是想心上人了?”

“沒。”想起邱林青,韓秀雯咬牙切齒。

“是不是想家裡人了?”

韓秀雯悽然地說:“家裡沒有人了。”

“有啥不順心的事,給大姐說說。”

她抬眼看看敬隊長,扯過兩件衣服在水裡擺擺,低頭在鵝卵石上揉搓。

“你看,在竹溝這個革命大家庭裡,大家相處得像一家人,有說有笑,熱熱鬧鬧,大姐看你心事重重,想幫幫你。你說說看,大姐能幫你就幫你,不能幫也不會笑話你。誰沒有難處呀,把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心裡會好受些。”敬隊長攤開衣服,用皂角板在上面搓。竹溝被長期封鎖,沒有“洋皂”,只能用皂角板。

家被燒燬後,只剩下孤苦伶仃的韓秀雯,沒有人可以說知心話,在絕望和苦悶中漂泊許久,終於有人關心她了,她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真想撲上去摟著敬隊長痛哭一場。但她不敢,人家是婦女生產隊長,沒大沒小地摟著人家哭,成啥樣子?她低下頭使勁搓衣服,掩飾內心的不安。她猶豫不決,想道出內心的苦惱,又怕敬隊長笑話,那段屈辱的經歷難以啟齒。她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東西,而且是被一群野獸奪去的,沉重的枷鎖把她捆得結結實實,她無聲地哭了,淚水滴進河水裡,滴出一個個小漩渦。敬隊長再三開導鼓勵,她狠狠心,開口了,邊哭邊把悲酸遭遇說出來,敘說完已經哭成淚人,癱軟在鵝卵石堆裡。敬隊長把她拉起來,扶到河灘裡,脫下衣服讓她躺下。敬隊長沒想到她有恁麼曲折的經歷,作為女人,敬隊長深深理解女人內心的苦楚,可以想象她端莊的外表下承受著多麼巨大的壓力,能夠堅強地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敬隊長把白毛巾在河水裡擺乾淨,給她擦淚痕,“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別老放在心裡,這裡沒有人知道你的屈辱,都是革命同志,大家真誠相處,只能同情你,絕不會笑話你。竹溝是生機勃勃的地方,你應該卸下包袱,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老揹著沉重包袱走路,多強壯的人也會被拖垮。”

韓秀雯擔心地說:“芮天放瞭解。”

“芮天放隨部隊去鄂北開闢根據地了,再說了,組織上有紀律,不能隨便議論人,這一點你放心。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了,都是革命大家庭裡一員,是兄弟姐妹,有了難處互相幫助,絕不會嘲笑。”

“真的嗎?”

“這裡是共產黨領導的地方,和你以往待的地方不一樣,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更不會有人歧視你,放下包袱,輕裝上陣,好好學習殺敵本領,上前線多殺賴毛。”

“那,那過去的事組織上啥看法?”

“那是吃人的社會造成的,鼓起鬥志,推翻吃人的舊社會,建立人人平等的新社會。你對革命有貢獻,組織上會把你和其他同志一樣對待。到竹溝的同志大部分都苦大仇深,有過不平凡經歷,你那點事算不得啥。”敬隊長有意淡化韓秀雯的過去,減輕她內心的壓力,“你看,就全國形勢來說也是這樣,不管過去啥立場啥黨派還是做過罪大惡極的事,只要槍口一致對外堅決抗日,就是我們要團結的力量,有些杆子過去殺人如麻,現在調轉槍口和賴毛幹,我們也團結他們……”敬隊長深入淺出地講解全國和竹溝目前的抗戰形勢,為韓秀雯開啟了一扇明亮的窗戶。停了一會,敬隊長接著說:“很多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走錯了只要能改就是好同志,你看王主任咋樣?”

韓秀雯慢慢恢復精神,重新回到河邊洗衣服。她對王老漢瞭解不多,只知道他是竹溝根據地的創始人,是叱吒風雲了不起的人,連杆子聽說他的名字都害怕。有位女學生投奔竹溝,路上遇到杆子糾纏,她急得大喊,我是投奔王老漢的。杆子一聽,立即給她鬆綁,把她送下山。女學生到竹溝後,向王老漢講述路上的遭遇,王老漢問清楚杆子所在的山頭,二話沒說,跨上馬單槍獨騎把那個山寨頭領抓到竹溝,撂到東門外河灘上,要女學生手持大刀砍死他。女學生不敢,王老漢揮手一槍結果了那個傢伙。韓秀雯到竹溝後,時常聽人說起王老漢的傳奇故事,對他十分佩服。王主任在外面威震八方,對待自己人卻很和善,他已經五十出頭了,從不以職位和年紀居高臨下,大人小孩叫王老漢他都答應,他也喜歡別人叫他王老漢。韓秀雯問:“他咋了?”

“他是窮苦人出身,為了養家餬口幹過很多苦力活,連下九流中最下流的‘槓子’都幹過;把家裡過年的錢拿去買酒喝,老婆孩子餓得沒飯吃,年三十頂風冒雪去要飯;賭博輸了錢,把家裡房子賣了抵債,一家人只好在屋簷下支張席過冬;吸大煙成癮,累死累活掙幾個錢不夠他吸大煙……以老年人的眼光看,他就是地痞、二流子、敗家子,可踏上革命道路後,改掉了缺點,為革命立了大功,連毛主席、朱總司令和周副主席都讚揚他哩。”

韓秀雯不眨眼地望著敬隊長,目光裡充滿驚訝和懷疑,很多人投奔竹溝就是衝著王老漢來的,想不到他過去竟是那樣一個人,“他真是這樣的人嗎?”

“就是,過去的荒唐事不是他願意做的,是人吃人的黑暗社會逼迫他做的,自從跟上共產黨,他把過去不光彩的事全拋在腦後,盡心盡力為革命,得到黨和人民的信任,贏得了崇高威望。”

河灘裡靜悄悄,清澈的河水緩緩北流。韓秀雯神情凝滯,思緒萬千,王老漢是她最好的榜樣,她暗暗下決心一定忘記過去,開始新的征程。

“其實,這裡很多同志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去,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犯錯誤哩,犯了錯誤能認識錯誤改正錯誤就是好同志。過去的屈辱不是你的錯,是吃人的社會把婦女逼到了那一步,所以,我們要拿起刀槍,推翻‘三座大山’,建立社會主義。到那時候,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人平等,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敬隊長見韓秀雯低頭沉思,換種口氣說:“你看,你在驛馬鎮為竹溝傳遞情報,除漢奸,買藥品,弄武器,對根據地做出了很大貢獻,大家都沒有忘記你,以後要打起精神,跟隨共產黨好好幹。”

韓秀雯感激得說不出話,長恁麼大,除了爹孃從來沒有人對她恁好過,和她說掏心窩子的話。她心裡湧起莫名的感覺,想叫敬隊長一聲大姐,撲到她懷裡痛哭一場,反過來又想,人家是當官的,撲到懷裡是啥樣子哩。她把想法按下去,但想法像葫蘆,壓下去又漂上來了,她鼓足勇氣說:“敬隊長,我叫你一聲大姐,中啵?”

“中,我本來就是你大姐嘛。”

韓秀雯坐直身子,鄭重地叫道:“大姐。”

“哎。”

第一次充滿深情地叫大姐,韓秀雯感到彆嘴,似乎有股熱氣從心底升起,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忍不住又叫一聲大姐。

“哎。”

“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了。”

“那還用說,咱們相處得不是如親姐妹嗎?”

孤苦伶仃的韓秀雯有了大姐,心裡暖烘烘的。

敬隊長笑眯眯地望著韓秀雯,心裡疙瘩解開了,腰挺直了,臉上有笑容了,人更漂亮了。

紅豔豔的太陽掛在山頂上,金色陽光籠罩群山,撒滿河谷,嘩嘩的流水淌得更歡快了。一群小夥子打靶歸來,從河對岸往寨子裡走,遠遠地看見韓秀雯坐在河邊洗衣服,紛紛向這邊張望。韓秀雯是朵花,開在河灘裡更加鮮豔。竹溝條件艱苦,衣服都是自織自染的老土布,但韓秀雯穿起來和別的女人大不一樣,要咋好看就咋好看,有人說她白,女學生中也有白的,穿土布沒她好看;有人說她俊俏,女孩也有俊俏的,穿土布衣服不精神,韓秀雯穿衣服有風韻有情調有內涵,不是模仿能學會的。小夥子們都喜歡和她接近,想多看她幾眼,沒話找話說,但她輕易不說話,漂亮的眼睛很少看人,走路瞅著腳尖,坐下看腳前的地面。小夥子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也弄不懂她的來歷,只知道她在白區工作過,立過大功,他們背後偷偷叫她冷如霜。“你看,小夥子們都看你哩。”敬隊長興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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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那樣,煩人。”

“都是革命同志嘛,多看你幾眼可以理解,哪個小夥子不喜歡漂亮姑娘?”

韓秀雯埋頭狠勁搓衣服,忽然,邱林青的影子在水面閃過,她的心揪緊了,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剃頭嫂,剃頭嫂!”

河對岸傳來低沉有力的聲音,不知哪個調皮的小夥子耍貧嘴哩,韓秀雯連眼皮也沒抬。

“哎,聶教員,回來啦?”敬淑雲說。

韓秀雯好奇地望著敬隊長,“大姐,他叫你剃頭嫂你也答應?”

敬隊長沒顧上回答,又朝河對岸叫道:“聶教員,過來歇歇吧?”

“不歇了,該喝湯了。”

“有沒有髒衣服拿來洗洗?”

聶教員嘿嘿笑笑,“不敢再麻煩剃頭嫂了。”

“別作假①,有了儘管拿來。”

“——沒有。”聶教員回答著走遠了。

“大姐,他咋叫你剃頭嫂?”韓秀雯以為聶教員和剛才的小夥子一樣,沒話找話說,給敬隊長起了“剃頭嫂”的外號。

“不是外號,我本來就是剃頭嫂嘛。”敬隊長毫不介意,“我男人是剃頭的,被賴毛殺害了,為了報仇才到竹溝,到這裡後明白了許多道理,不能光記住自己的仇恨,只有團結一致把賴毛趕出中國,窮人才能過上好日子。”

韓秀雯微微點點頭,盯著大姐看,想不到臉上天天掛著笑容的大姐,也有一肚子苦水呀,“他是誰呀,咋跟你恁熟悉哩?”

“他呀,他可是個了不起的人。”

“咋了不起?”

“他呀,當過杆子,在方圓幾百裡大名鼎鼎,槍法百發百中,國民黨部隊想讓他去當教官,很多大財主願意花高價請他看家護院,他不去。”

“那他叫啥?”

“說他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不過要說他的報號你可能知道,一顆瓤。”

“他就是一顆瓤?”

“你也知道?”

“聽人說過哩。”韓秀雯在羅漢嶺聽杆子議論過,在驛馬鎮聽軍界人說起過,知道一顆瓤十分了得,想不到在這裡見到他了,看他平平常常,個子不高,沒想到恁麼厲害。

“他教出很多神槍手,在抗日前線立了大功。”

竹溝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韓秀雯不由得讚歎,“大姐,他——他收不收女學員?”

“聶教員脾氣怪,不是學槍的料他堅決不要,不管誰說也沒有用;是學槍的料,不管男女都收。”

“那你給他說說,收下我當學員,中不中?”

“你想學?”

“想學。”

“你算找對人了,我破一回例吧,只要我一張嘴,不管你是不是學槍的料,都能讓他收下你,不過只有你這一回,張嘴多就不靈了。”

“他一定聽你的?”

“一定聽我的。”

“為啥?”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韓秀雯打量著敬隊長,感覺比親姐姐還親,一頭扎進她懷裡。

文靜的韓秀雯不學槍則已,一學驚人,僅僅學習一個多月就比其他人打得準。她學槍又好又快,對槍法有敏銳的感悟力,又勤學苦練,付出非常多艱辛。大姐為她解開了心中的疙瘩,但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不會一下子消失,為了麻木自己,忘記過去,她不停地練習基本功。別的學員下了課就跑了,韓秀雯不一樣,聶教員每教一個動作,她都成千成萬遍練習,一天到晚不離那只木刻手槍,早上一睜開眼先拿木槍練習,直到晚上睡覺才戀戀不捨地塞到枕頭下面,有時候睡夢中還叫喊比劃。已經是初冬天氣,山溝裡格外冷,為了練習臥倒射擊,她趴在地上幾個時辰,腿凍得沒有了知覺;為了不讓手發抖,別人胳膊上吊一塊石頭,她吊兩塊,幾天後腫得腿肚子粗。小夥子們見她練習刻苦,勸她少練一會,她不聽,只有在苦練和疲累中,她才能忘記痛苦。功夫不負有心人,訓練班還沒有結束,她提前考試合格了。聶教員在學員會上說,他的第一個徒弟是四季紅,最優秀的徒弟是韓秀雯,都是女人。男學員們無地自容,對韓秀雯更佩服了。在韓秀雯的一再要求下,組織上派她到鄂北前線參加戰鬥。賴毛與國民黨軍隊經過幾次拉鋸戰,終於佔領了武漢,中共中央根據形勢發展,命令竹溝根據地派幹部和武裝力量南下,深入鄂北與當地黨組織聯絡,開闢武漢外圍抗日戰場,有力地牽制了賴毛南侵。

韓秀雯到達游擊隊以後,在戰鬥中迅速成長為老練的遊擊隊員。她的槍法在戰鬥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幾次使用步槍遠距離射死賴毛軍官,使他們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韓秀雯屢立戰功,博得了游擊隊領導的好評,很快升為中隊長,帶領幾十個遊擊隊員在武漢外圍遊擊,攪擾得賴毛和二狗子坐臥不安。韓秀雯端莊漂亮,雙手使雙槍,百發百中,在遊擊隊員中聲望極高,特別是那些男隊員,和她下山執行任務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他們給她起了個綽號,“雙槍小玉女”,她很喜歡這個稱呼,慢慢地,“雙槍小玉女”的稱呼在游擊隊裡傳開了,越傳越廣,越傳越神,連豫南鄂北一帶的百姓也知道了,很多人都記住了雙槍小玉女的英名,倒把她的真實姓名忘記了。

清晨,雙槍小玉女帶領遊擊隊員回到營地,她走在最後,奔波一夜幹掉一個罪大惡極的二狗子,心中湧起豪情。她站在高高的石頭上,身著戎裝,打著綁腿,腰挎兩隻八音手槍,黑髮在腦後隨風飄擺,威風凜凜,英姿勃發。冉冉升起的太陽灑滿全身,漂亮的臉龐上對映著金燦燦的光。她從一個被欺凌的女人成長為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女英雄,變化之大令她自己沒想到。屈辱的經歷不再是沉重的包袱,而是行動的動力,每當遇到困難時,她都想想過去的經歷,再大的困難也能克服。

正在胡思亂想,梁春大隊長派人來叫她。

松柏縣淪陷後,國民黨松柏縣長原修德不願做亡國奴,把縣常備隊一中隊、警察五十餘人的中隊及交通隊二十餘人拉出來,準備與賴毛打游擊。為了爭取這支武裝力量,上級指示要游擊隊想辦法做原修德的工作,爭取把這支抗日武裝力量掌握在共產黨手中。原修德曾經在驛馬鎮待過,韓秀雯與他認識,梁隊長準備派她去做原修德的工作。梁隊長向她詳細介紹了情況,問她還有啥困難,韓秀雯挺起胸膛回答,沒有困難,爭取完成任務。梁隊長又問她,準備帶多少人,韓秀雯回答不用帶人,她一個人去。梁隊長關切地問,你一個人去中不中?韓秀雯說,去多了沒有用,反倒引起原修德的懷疑。梁隊長說,讓芮天放和你一起去吧,這小鬼機靈,萬一有事也好有個照應。韓秀雯聽說是芮天放和她一起去,心裡很喜歡。芮天放是她的救命恩人,雖然同在遊擊大隊裡,卻不常見面,小夥子到竹溝後進步很快,跟著梁隊長當通信員,後來去了戰鬥第一線。韓秀雯立正打個敬禮,走了,梁隊長望著她的背影想,不愧叫雙槍小玉女,既漂亮又威風。

邱林青一直深愛著韓秀雯,韓秀雯卻一直痛恨邱林青,其中的誤會只有芮天放清楚,但芮天放從竹溝走的時候,韓秀雯的傷還沒養好,他沒敢道出實情。在去原修德營地的路上,芮天放幾次想捅破這層紙,話到嘴邊又止住了,怕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勾起她的傷心。一路上韓秀雯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原來與原修德很熟,但已經有好久沒見面了,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老朋友,從哪裡開啟突破口哩?想了很久終於有了辦法,原修德是個大孝子,先做他娘的工作。原修德祖上是河北人,在家鄉生活不下去了,爹帶著他流落到驛馬鎮,那時候驛馬鎮正在修平漢鐵路,他爹拉架子車給人送貨,省吃儉用供原修德上學,他剛剛成年爹累死了,他和娘相依為命。原修德有學問,寫得一手好字,被鎮長請去當了文書,韓秀雯時常去找鎮長辦事,一來二往熟悉了,還去過他家幾次,與老太太認識。

原修德的營地在羊角峰山頂上的廟裡,原來是杆子的山寨。原修德不在營地,韓秀雯哄騙說,原修德的娘是她妗子,士兵不敢怠慢,帶他來見老太太。

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外面,韓秀雯響亮地叫一聲:“妗子,大妗子在家嗎?”老太太聽見有人叫,邁開小腳往門外走,“誰呀?”

“大妗子,是我,幾年不見不認識了?”

老太太被弄糊塗了,離開家鄉到湖北沒一門親戚,咋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叫妗子的人哩?她揉揉昏花的眼睛,仔細看著走過來的兩個人,“你看我這眼真拙,認不出來了。”

韓秀雯連忙迎上去拉著老太太的胳膊,“妗子,別出來了,外面冷,走,進屋說話。”士兵見他們親熱得很,知趣地走了。進了屋老太太好一會才認出是曲靜幽,驚喜地問咋恁長時間沒有她的音訊,咋會找到這裡來?韓秀雯說,說起來話長,咱娘倆慢慢說。老太太坐到床沿上,瞅見芮天放,“他是誰?”

“他呀,他是我的親戚。”

芮天放走上前鞠個躬,禮貌地叫聲奶。

原老太太見芮天放怪機靈,打心眼裡喜歡。寒暄後,芮天放搬過椅子坐到門口,悄悄觀察外面的動靜。韓秀雯和原老太太說往事,越說越親,慢慢說到賴毛的滔天罪行,原老太太異常氣憤,大罵賴毛沒人性,豬狗不如。弄清楚原老太太的態度,韓秀雯不失時機地說,“大娘,你看那小家夥有啥不一樣的地方嗎?”

原老太太看看芮天放的背影說:“頑皮的孩子,沒啥不一樣的地方。”

“別看他年紀小,可了不起了,是打賴毛的英雄哩。”

“啥?他是打賴毛的英雄?我不信。”

“真哩,別看他小小年紀,打賴毛可不含糊,打死過好多賴毛和二狗子哩。”

“哎喲,看不出來,人家恁麼大剛剛會幹活,他就能打賴毛了,真是呀,人不可貌相。”原老太太用衣袖擦眼睛,仔細打量芮天放。

芮天放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笑笑,指著韓秀雯對原老太太說:“大娘,你知道她是誰嗎?”

“你看這孩子說的,我咋不知道她哩?”

“大娘,你聽說過雙槍小玉女嗎?”

“雙槍小玉女?聽修德說過,聽說是花木蘭一樣的女英雄。”

“大娘,她就是雙槍小玉女。”

原老太太重新打量韓秀雯,“你真是雙槍小玉女?”

韓秀雯沒有吭聲,臉上躍上盈盈的笑容。

“我的娘喲,你就是讓賴毛和二狗子害怕的雙槍小玉女?我做夢也想不到。以前你連個雞也不敢殺,現在敢殺人了,了不起,賴毛二狗子都是害人精,殺的越多越好。”

“大娘,別聽他瞎說。”

“是就是,誰也搶不走。”原老太太愛憐地把韓秀雯拉到跟前,上下打量,“嘖嘖,才幾天不見你就變成了雙槍小玉女,咋變恁快哩?”

“是共產黨教我學會了打槍,還學會了做人。”她又指著芮天放說:“你看他,以前是個要飯孩子,沒爹沒孃,跟著共產黨後,很快成長為優秀的遊擊隊員,要不是共產黨我至今還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哩。”

“共產黨?共產黨是誰?他咋恁大本事?”

原老太太把共產黨當成了人,如果按照正常解釋,一時半會講不清楚,韓秀雯儘量用通俗的話語說:“大娘,共產黨不是一個人,好像一個‘會’,就像過去鬧的紅槍會黃槍會一樣,把大夥攏到一塊就叫共產黨。”

“哦——”老太太恍然大悟,“怪不得哩,眾人拾柴火焰高,把大夥攏到一塊比一個人力量大。”

“是呀,一根筷子容易斷,十根筷子不容易斷。”原老太太慢慢聽明白了,韓秀雯進一步引導說:“只不過哩,共產黨和紅槍會不一樣,紅槍會是一個莊的會,共產黨這個會可大了,全國到處都有,入了這個會的人像一家人一樣親,人人平等,如同兄弟姐妹。”

原老太太從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會,“咱這兒有共產黨嗎?”

“有,哪裡都有。”

“那我咋沒見過哩?”

“共產黨和其他的會不一樣,不好張揚,埋頭幹實事,你就是見了也不知道他是共產黨呀。”

“那你是不是共產黨哩?”

韓秀雯狡黠地反問:“大娘,你看像不像?”

“我看你像。”

“你看像就像吧。”

“你這閨女呀,能著哩,還不給我說實話。”原老太太嗔怪說。她沒有閨女,見了韓秀雯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當成親閨女。在驛馬鎮的時候,原老太太並不瞭解她的根底,以為她是有錢人家的閨女,沒有想到她是妓女,更沒想到她是共產黨的人。

“大娘,看你說哩。”韓秀雯在老太太面前也有閨女見娘的親近感。

“共產黨恁好,能不能讓修德也入哩?”

“大娘,共產黨和紅槍會可不一樣,不是誰想入就入哩,得經過考驗。”

“考驗?咋考驗?”

“共產黨的目標是把賴毛趕出中國,把壞人打倒,讓全國的受苦人都有飯吃有衣穿有活幹,誰也不壓迫誰,加入共產黨的人不能光想著自己,要為全國窮苦人著想。修德哥要是願意加入,贊成共產黨的主張,經過考驗也能加入共產黨。”

“那中,他回來了我給他說。”

下午原修德回到營地,見到韓秀雯吃了一驚。韓秀雯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原修德對韓秀雯的膽量和勇氣十分佩服,共產黨真是不得了,把柔婉的女人改造成渾身是膽的女英雄,“我對共產黨的抗日主張有所耳聞,至於整編嘛,我看以後再說吧。”三言兩語讓原修德接受整編不太現實,韓秀雯決定先繞過改編的話題,從其他方面入手,“原縣長,你有一片愛國熱情,十分難得,在縣城淪陷時把部隊拉出來與賴毛打游擊,想法是對的,難得你有一片愛國心。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沒有帶過兵打過仗,缺乏軍事作戰經驗,你準備把這支隊伍引向哪裡?在國難當頭的危急時刻,組織起地方武裝不容易,要是因為你的指揮失當,把部隊斷送了,多可惜呀,這一百多人可都看著你哩,萬一考慮不周全,你對得起他們的愛國熱情嗎?”

原修德憑一片愛國熱情把部隊拉出來,部隊官兵抱著不願做亡國奴的想法,願意跟他走。部隊是拉出來了,但以後部隊往哪裡走,怎麼與賴毛周旋,他沒有仔細考慮過。韓秀雯的話正切中原修德的要害,部隊在深山窩裡與外界失去聯絡,沒有後援,缺乏打游擊的經驗,能堅持多久,他心裡沒數,前幾天他帶領人馬進攻松柏縣城,結果沒有消滅一個賴毛,反而損失十幾人,“我們正在想辦法與正規軍取得聯系。”

韓秀雯說:“當前國內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國民黨在正面戰場節節敗退,相反,共產黨領導的敵後戰場,依靠廣大百姓的大力支持,實行游擊戰,把賴毛打得暈頭轉向,開闢出多塊敵後根據地,賴毛和二狗子聞風喪膽,開啟了全民抗戰的新局面。一些有眼光的國民黨將領看到了共產黨取得的成就,意識到游擊戰是對付賴毛的有效辦法,紛紛前去延安學習遊擊戰術。毛澤東的《論持久戰》總結了全國抗戰的經驗……原縣長,你的愛國熱情值得敬佩,但不能光靠熱情,也要講求策略,才能打敗敵人儲存自己,你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席話把原縣長說得口服心服,不住地點頭。他把部隊拉出來後,碰了不少釘子吃不了少苦頭,正在灰心喪氣時,韓秀雯為他指明了方向。但他對共產黨瞭解太少,不敢輕易相信韓秀雯的話,這不光是他一個人的事,還關係到一百多人的前途命運,必須小心謹慎,“共產黨在敵後戰場取得的勝利我有所瞭解,但讓我們投靠共產黨,我沒有考慮過,這樣吧,我與官兵們商量以後再說。”

韓秀雯增加了信心,“我來的目的不是勸說你們投靠共產黨,而是與原縣長進行真誠合作,讓你們少走彎路,減少損失,有力地打擊賴毛的囂張氣焰。我們都是中國人,打日本鬼子是我們共同的任務和目的,必須相互協作,才能儲存抗日力量,有效地打擊日本鬼子。你們沒有打游擊的經驗,共產黨是遊擊專家,你們與共產黨合作,學習遊擊戰術,讓部隊在鬥爭中發展壯大起來。”

原縣長明白了韓秀雯的目的,不是想吞併他的部隊,而是想合作,他打消了顧慮,但怕手下官兵不服,“這樣吧,你給我兩天時間,再做決定。”

“中,儘快給我個答覆。”

“修德,別讓靜幽等了。”原老太太進來了,端著一筐饃一盤地連皮炒韭菜,放到桌子上,轉身對兒子說,“人家靜幽一個女孩子,冒恁大風險來圖啥?還不是為了咱好?你從小讀書識字,沒有帶過兵打過仗,手下一百多人都看著你哩,要是走不對路,可對不住他們呀。”

“娘,你不知道,別管恁些。”

“大娘,這不是小事,讓原縣長考慮考慮吧,我在你這裡住兩天。”韓秀雯拉過原老太太坐到床沿。

“修德打小就是肉脾氣。”原老太太埋怨說,“我不瞭解共產黨,可你看靜幽這妮子,以前是千金小姐,入了共產黨的夥,變成了會打仗的花木蘭,人家還給她起了個啥玉女的外號?”

“雙槍小玉女。”芮天放說。

“對對,雙槍小玉女。”原老太太拍拍腦門子,“你看我這記性,剛剛說了就忘了。我不知道共產黨呀國民黨呀都是啥東西,可從靜幽的變化看得出,共產黨是個摔打人的地方,能把千金小姐摔打成雙槍小玉女,肯定不簡單,跟他們幹沒錯,你就別婆婆媽媽了,下決心吧。”

娘不識字,不懂得大道理,可娘憑直覺判斷靜幽的話有道理,從小到大原修德一直聽娘的話,這回也覺得娘說得有道理,“飯做好了,咱先吃飯,今晚上你就和我娘住一塊,明天再詳細說。”

韓秀雯怕出岔子,希望他早下決心,“你要是還信不過我,當著大娘的面,我和你結拜成兄妹,不知道能不能攀上原縣長的高枝?”

原老太太笑眯眯地說:“中,中,我正沒閨女哩,想認你當閨女,就怕你看不上我這老婆子,今兒你主動提出和修德結拜,我喜歡還來不及哩。”她望一眼兒子,示意他趕快結拜。

韓秀雯順勢倒在原老太太的肩膀上,“我娘死得早,爹整天忙生意,沒有人疼我,這下可有人疼我了。”

既然娘願意認秀雯當幹閨女,原修德不好違背娘的,和韓秀雯結拜成兄妹。簡單的結拜儀式結束後,韓秀雯拜了大哥,又認原老太太當乾孃,跪下給她磕頭,原老太太連忙把她拉起來,韓秀雯溫柔地叫聲娘,撲到她懷裡。

第三天韓秀雯和芮天放懷揣著喜悅返回了。途� ��歇息時,芮天放向韓秀雯道出了邱林青的遭遇。聽完芮天放的敘述,韓秀雯驚得半天沒緩過神,她哭了,哭得淚流滿面,哭得痛心疾首,做夢也沒想到,最痛恨的人正是最愛自己的人,她為自己的悲慘遭遇而哭泣,為冤枉心上人而傷心。本以為是邱林青害了她全家,毀了她的一生,沒有想到,邱林青為了尋找她差點被警察抓住,流落成杆子,因為找不到她而苦惱,幾乎跳崖,當知道自己淪落為妓女時,他仍沒嫌棄,還冒著生命危險去驛馬鎮尋她……邱林青,你受委屈了,對不住你,她深恨自己魯莽,錯把好人當壞人……她明白了事情真相,深深自責,重新燃起了壓抑已久的愛……第一次見面時的景象歷歷在目,極力想忘掉的一個個細節重新浮現在眼前,更鮮活更生動了,往事沒有走遠,小夥子英俊漂亮,身材高挑,走路輕盈,漿洗得雪白而板正的衣服在眼前晃來晃去,他抱她的餘溫似乎還能感覺到;他親她的美妙感覺還在嘴裡流動;他與她相處的快樂笑聲還響徹在耳畔……被杆子放了排子又淪落為妓女後,她的心死了,對美好愛情不抱任何希望,芮天放的話把她推進了另一種痛苦深淵,也點燃了愛的希望……她哭得渾身無力,身子痠軟,哭得酣暢淋漓,把積悶已久的怨恨和苦痛都釋放出來了,才想起來問邱林青的情況。芮天放說:“當杆子後,幾乎沒人知道他叫邱林青,報號小白鶴。一顆瓤原來是銅峰二架子,投奔竹溝以後,小白鶴當了二架子,就是二當家的。”

“一顆瓤?不就是聶教員嗎?”

“是。”

“哦——緣分,想不到我的教員和邱林青是兄弟,你是他的跟班,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太巧了,唉,只是沒見到他。”韓秀雯默默重複著“小白鶴”,多好聽的名字呀,她眼前又浮現出穿白生生硬刷刷白布褂的邱林青,幹淨利落,風流倜儻。

芮天放說:“從驛馬鎮把你救回來後,我想等你身體恢復了再告訴你真相,誰知我們分開了,聽說你也來到了鄂北根據地,我幾次想找你說說,抽不出空閒,又怕你傷心,今兒見你高興,才敢對你說。”

在韓秀雯眼裡芮天放一直是個孩子,那次他稱呼她姑,以為他年齡小,叫姑也是應該的,想不到裡面隱藏著深意。“唉——”韓秀雯長嘆一口氣,真想馬上去銅峰,看看曾經恨之入骨現在十分想念的邱林青,“眼下正處在節骨眼上,要不是改編原修德的部隊,我真想去銅峰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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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多長時間,你就能見到他,不過,去杆子窩你不怕嗎?”芮天放調皮地逗笑。

“有你帶路,我還怕嗎?”

“你可不能打我的旗號,我是逃兵,回去人家按杆規行事,非扒下我一層皮,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敢替你擔保?”

“那就報一顆瓤的大號,我是他的學員呀。”

“一顆瓤是拔香頭子過去的,回去還不跟我一樣?再說他原來是二架子,人走茶涼,你打著他的幌子誰都不認你,杆子個個心黑手辣,萬一有危險誰救你哩?”芮天放添油加醋地說。

“我是雙槍小玉女,百發百中,誰敢為難我,我一槍崩了他。”韓秀雯忽然意識到小家夥有意逗她,也和他繞起圈子。

“哼,雙槍小玉女算啥?山寨裡神槍手多如牛毛,你那兩下子根本不沾邊,你還沒掏槍,對方已經開火了。”

“就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怕。”

“不過哩,有個辦法能救你。”

“啥辦法?”

“遇到危險時你用最大的聲音叫喊……”

“喊啥?”

“嘻嘻,你就大聲叫喊,我是小白鶴的媳婦,再沒人敢對你下手……”

韓秀雯氣惱地上前打他,芮天放笑呵呵地躲開了。

原修德去鄂北根據地考察,見那裡政治清明,紀律嚴明,人人精神抖擻,終於下決心投靠共產黨,團結抗戰。根據省委指示,對原修德的部隊進行整編,將鄂北根據地警衛排與松柏縣常備隊匯合,納入松柏縣政府編制,將部隊定名為“松柏挺進隊”,隸屬松柏縣政府,暫不編入共產黨部隊,不打新四軍的旗號,由原修德任司令員,下設三個連,每個連委派共產黨員擔當連長、指導員、參謀、教官等職,司令部設黨小組,中隊設黨支部。整編結束後原修德到鄂北根據地進行短暫培訓,學習遊擊戰術。原修德曾經對竹溝間接出過不少力,到達鄂北根據地後,受到熱烈歡迎。他十分受感動,更堅定了與共產黨合作的決心。後來這支部隊編入新四軍豫鄂挺進支隊二團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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