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我這沒什麼大礙,你去問問,剛才那個把我撲倒的護衛怎麼樣了。剛才虧得他撲倒了我,要不我就不是屁股開花,而是腦袋開花了!”趴在帳中擔架上,黃子琦對正準備給他治傷的黃一苗說。然而,話音剛落,土司大人卻“啊”一聲慘叫,黃一苗將一塊沾了高度酒的棉溼棉球,貼到他的傷口上,幫他先清洗傷口。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關心別人呢,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嚇死了!”黃一苗說著,氣不打一處來,又拿了一塊沾酒的棉球,貼到傷口上,還輕輕一拍。
“吼!”黃子琦又是一聲慘叫,“苗苗,你想害死我呢!”
“哼,叫你逞能,叫你逞能!”
裡邊黃一苗拿哥哥撒氣,外面避嫌等候著的盤夢芸,卻被黃子琦的慘叫嚇壞了,急忙掀起簾子進來,卻看見土司白生生的屁股,左半股一大塊傷口,紅慘慘露著。雖然羞澀無比,但是關切之情畢竟佔了上風,盤夢芸並沒有跑出去,而是側過臉,輕聲問黃一苗,“苗苗,大人沒事吧?”
“哼,沒事,就是屁股開了花而已。”黃一苗又拿了一塊棉球,稍用力按下,再次讓黃子琦慘叫。
“好了,好了,苗苗,哥哥知錯了,你就別拿我那開了花的屁股撒氣啊,趕緊給我敷點藥,我好起來。”黃子琦對這個妹妹,真是無奈了。
“傷口我清洗乾淨了,我才懶得給你敷藥呢,讓你逞能,逞能!”把帶血的酒精棉球往一旁盒子重重一扔,黃一苗嘟著嘴,“讓它爛著,我不管了,我去覃老那裡,看看別的傷員去。”說著,真就往外走去。
黃一苗一走,留下盤夢芸和黃子琦兩人,盤夢芸就更尷尬了,走吧,這黃子琦受傷的屁股還沒敷藥呢,不走,她一個黃花閨女,對著一個年輕男子露在外面的屁股,算什麼事呢。
黃子琦扭過頭,見盤夢芸愣在那裡,便說道,“聖女,你,你也出去吧,我,我沒事。一會我自己敷點藥,這個苗苗,真生氣,說走就走呢。”說完,便欲起身,自己拿藥往傷口貼上。可是,一起身,兩人都“啊”地驚叫起來,原來剛才為了露屁股出來,褲腰帶鬆開了,黃子琦被黃一苗弄得屁股劇疼,把這一岔給忘了,人還沒站起來,下半身卻全暴光了。急中生智的大土司,只好快速又趴下,卻牽到傷口,又是一聲慘叫。
顧不得羞臊,盤夢芸急忙過去,輕輕按住黃子琦欲拉褲子蓋住屁股的手,“你別亂動,我來給你敷上藥,包紮好了你再動。”說罷,便在剛才黃一苗留下的藥盒裡面,把各種已經配好的藥膏在幹紗布上抹好,走過去輕輕貼在傷口上。也不知道為什麼,當近距離看著黃子琦的傷口時,所有羞澀感覺卻一掃而空,心中泛起的卻是無比心疼的感覺。拿來布條,輕輕包紮,盤夢芸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以後,不要這樣好嗎?你是千金之體,豈能親冒矢石?”強忍住抽泣,盤夢芸柔聲說道。
“嗯,我聽你們的。這次是因為一些平地對抗投石和炮彈的陣法,怕土兵們不熟悉,我當時心裡急,便跑過去想要教他們,沒想飛石無眼,竟砸到我了。”
“唉,戰場之上,槍林箭雨,形勢瞬息萬變。你是一方主帥,只管在後面掌控大局便可,親赴前線,危險且不說,萬一受傷,對士氣也會有大大挫傷。”
黃子琦想著,確實也是這麼回事,不論什麼時代的戰場,在一線的人員,傷亡機率都很大。普通士兵傷亡,對大局影響有限,若是指揮官出現傷亡,常常會導致整個隊伍崩盤,便重重點頭說道,“好,我一定記住這次的教訓。”
藥剛敷好,黃子琦便欲站起身,可是傷口的疼痛卻讓他行動非常艱難。
“你要做什麼,就趴著休息,別亂動!”盤夢芸見他想起身,急忙阻止。
“不,我要去看看那個救我的土兵,還要觀察一下前方的形勢。聖女,你扶我一把,只要站起來了,便沒有大問題。”黃子琦堅持要起身。
盤夢芸無耐,過去摻撫著他的胳膊,幫助他緩緩起身。兩個人很少離得這麼近,看著這位年輕土司稜角分明的額頭,感受著他手臂上鼓鼓囊囊的肌肉,看著他因為疼痛而皺著的眉頭,盤夢芸突然心怦怦亂跳,臉也越來越紅。
黃子琦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盤夢芸,那如絲的秀髮,沒有一絲瑕疵的俏臉,清澈的雙眸,讓大土司看得有些走神,兩人竟這樣默默地望著對方好一會沒有動。最後,還是盤夢芸先反應過來,低下頭輕聲說,“走吧,我扶你出去。”
因為黃子琦受傷,走得非常慢,黃一苗和覃興海等人救治更重的傷員的營帳,離他所在營帳又有些距離。兩人還未走到,後方卻跑來一個土兵,大聲喊道,“大人,佘大人讓我來報,鄭根大軍後方出現混亂,渡河未過半數,便停止了進攻,紛紛後撤。佘大人帶領兩家聯軍趁勢追殺,大人勿要牽掛。”
“啊,這是怎麼回事?”黃子琦和盤夢芸,都有點莫名其妙,剛才鄭根還氣勢洶洶,欲渡河來攻,大有不把黃莫聯軍殲滅不罷休之勢,咋渡河到一半,便退了呢?
“我等也不知情,佘大人只令我來通報當下軍情,至於鄭根軍發生了什麼,估計佘大人也不清楚。”
“嗯,好,佘江是沉穩之人,臨陣經驗豐富,應該不會出大問題。你辛苦再跑一趟,便說一切聽佘先生和承志安排,只是提醒二人,莫要貪功,窮冠勿追迫過狠,易遭反噬。”
通訊土兵再回去,黃子琦便在盤夢芸摻扶下,到了黃一苗救治傷員所在。黃一苗和覃興海等人,都在專心幫那個重傷的土兵清洗砸斷的傷口,沒有看黃子琦來的方向,反而是強忍著疼,渾身發抖卻堅決不呻吟出聲的土兵,先看見了黃子琦,就欲喊。可是這憋著的一口氣一洩,喊沒喊出來,變成了“啊”一聲叫。
“怎麼,弄疼你了嗎?對不起,我再輕一點!”黃一苗以為是自己清洗傷口動作大了,弄疼了他。
“啊…不…,土…土司…大…大人!”
“土司大人沒事,就是屁股被擦傷,你不用擔心。這次多虧了你救他,不然他性命堪憂,只是苦了你,這腿我們保不住了!”黃一苗說著,便忍不住想哭,可是必須強忍著淚,繼續清洗傷口,不清洗乾淨,即使抹上藥,也容易感染。可憐這一場大戰,傷員太多,到現在麻醉藥已經沒有了,這個傷員整個治療過程,都未能用上麻藥,可是他卻頑強地忍住疼痛,儘量不叫出聲來。
“你叫什麼名字?”見對方性命無礙,人也清醒,黃子琦也強忍著硬咽,柔聲問道。為了讓土兵們得到多樣化訓練,黃子琦身邊的護兵經常輪換,而他大多數時候,精力都放在工坊和府衙公事上,並沒有記住這些人的名字。
“大…大…大人,我叫胡…胡寧,上…上個月…剛…剛輪…換來…來府中,護…護衛大…大人。”
“好,胡寧,我記住你了,你別說話,先好好治傷,等這裡事情結束了,我去你家看你。”
“謝…謝大…大人!”
“別說話,別說話,先好好治,好好養!我再去看看其他受傷的兄弟們,苗苗,覃老,你們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治好大家,減少大家的痛苦!”
“是,大人!”覃興海回話,黃一苗卻沒有說話,顯然還在和哥哥賭氣。
黃子琦在盤夢芸摻扶下,看望了幾批傷病人員後,又回到自己的營帳裡,剛趴下沒多久,卻發現蔣宜明回來了,見他進來帳中,黃子琦急忙問道,“蔣先生,前方是怎麼回事?”
“哈哈,大人,大好消息,大好消息!”原來,這邊鄭根幾乎全軍壓上,勢要一舉殲滅莫氏殘餘,而劉香的海盜,探得鄭根後方空虛,竟兵分兩路,一路直撲錦普,幾乎未費吹灰之力,便將錦普城攻下,俘虜錦普城中大小官員近百人。另一路則在海上遙遙觀望鄭根大軍動向,見鄭根大軍連連攻破兩道溪流防線,全軍壓向黃莫聯軍,卻將糧草輜重落在後方,只留了少部分老弱軍兵看守,便快速登陸,燒掉松尾溪上鄭根用無數人命搭起來的橋樑,搶劫松尾溪南邊糧草無數。帶不走的糧草,也一把火燒掉了。
夾在兩溪之間的鄭根大軍,見到後方火起,得知糧草被燒,而黃莫聯軍雖然被逼退,卻並未有潰散之勢,鄭根大軍士氣迅速崩潰。畢竟,進,戰勝對手不知何時,可是軍中無糧,豈敢久久在此盤桓。退,松尾溪上那座血肉搭起的橋,燃起熊熊烈火,卻是令所有人心中一寒。錦普被佔,後路有被截斷危險,即使鄭根這樣狠戾的人,也沒有資訊繼續打下去,只得命令全軍撤退。
可是,鄭根卻怎麼也沒想到,他自認為已經被嚇破膽的黃莫聯軍,居然趁著他撤退,反攻了過來。軍陣一退,士氣大沮,饒是他如何呼喝,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快速後退的鄭家軍,一批一批地倒下。
可是,等到鄭根大軍退到松尾溪邊,那邊大軍卻沒有迫近。本來還想著,趁全軍難退之時,以背水一戰之勢激勵士氣,那邊卻傳來喊話,因為用了黃子琦做的簡易擴音器,聲音很大,“黎朝軍兵們聽著,我們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渡河,你們糧草被燒,再不退回,勢必全軍覆沒。我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多造殺孽,且放你等退去。半個時辰之後,再有停留於松尾溪北岸者,殺無赦。”鄭根大軍聽得這話,哪還有背水一戰的決心,紛紛搶著泅水渡河,逃命要緊。那邊劉香海盜,卻也沒有攔截,只顧搬著糧草上船,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