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回過頭去，只見慕雲燁撐著一把傘，手裡還拿著一把傘，他站在他們的身後，顯得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隨著“啪嗒”一聲，慕雲燁手裡拿著的那把，傘掉落到了地上，而他撐著的傘也歪了一大半。

顧嫣：“……”

顧嫣看著慕雲燁臉上的神情，他的臉上似憤怒似傷心似失望似失落，像是萬千感概。一下子，顧嫣的心裡面也很不是滋味。

她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顧嫣一把推開宋子平的傘，朝著慕雲燁追了過去，卻看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燁！”滂沱的大雨中，顧嫣沒有追上毅然而然離去的他，於是便呼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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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燁依舊沒有回頭，顧嫣已經跑不動了，卻因為明顯感覺到慕雲燁生氣了，便依舊強撐著繼續追。

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譁啦啦地下著。路滑，顧嫣一個不慎，就摔了一跤。

“顧嫣姑娘！”宋子文看見，跑上前去，一隻手撐著傘，將傘往顧嫣那個方向傾斜，另一只手要去扶顧嫣。

“放開我，不用你！”顧嫣哭著，喊著，她發現慕雲燁還是越走越遠了。

剛才，就在剛才，她摔倒的時候，因為吃痛，自然而言地“啊”了一聲。她用餘光暼到，慕雲燁停下了腳步，駐足了一下。

就當她重新生起來期待的時候，卻發現，慕雲燁僅僅只是稍顯猶豫地停留了那麼一下子而已，很快又繼續往前走了。

而這下著的漫天的冰雨，不像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打溼了她的面頰打溼了她的衣裳，更像是落在了她的心裡，打溼了她的心臟。冰冰涼涼的。

好難過。

特別難過。

這麼絕望的時候，有一隻溫暖的手伸過來了，那只手卻不是慕雲燁的。

宋子平見她拒絕，也沒有太過強硬，但是依舊給顧嫣撐著傘。

顧嫣一手撐在地上，摸著爬了起來。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就當是拍灰了。

她哭喪著臉，強忍著讓自己的眼淚不要留下來。

“顧嫣姑娘，你……”宋子平看了顧嫣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

他發現顧嫣自己還是絲毫沒有察覺到的。

她今天穿的是白裙子，有一點被染紅了。

真想不到顧嫣外表這麼一個美麗精緻的女孩子，對待自己，也是這麼粗心的。

“他誤會了，他一定是誤會了。”顧嫣小聲嘀咕著，自言自語道，“我該怎麼辦……以前都是我發脾氣，從來就沒看見他生過氣……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

宋子平看著顧嫣這般難過的樣子，自己也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深嘆了一口氣，少頃，他說道：“顧嫣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和九王爺的程序到底如何，但若是連這點事情，他都不信賴你，怕是以後在一起了，性格也是會不大合適的罷。”

顧嫣低頭，想起剛才在博望王府，她跟慕雲燁提的要求，不由得絮絮道：“怪我，都怪我。我當時就已經把他給惹毛了，我走了，他看見外面下雨了，還想著來給我送傘。我卻……不誤會才怪了。”

宋子平說：“他一個大老爺們，這麼小肚雞腸的？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他就是不相信我，也不能不相信你吧。顧嫣，我還以為你是個有傲氣的姑娘，怎麼還替那矯情說話呢。”

顧嫣苦笑：“你不懂。”

然後她看了宋子平一眼，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還有，都是你！都是你們宋家！”

如果不是因為宋子平他老子搞出來的事情，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顧嫣真是恨。恨透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宋子平表現出來的溫文爾雅，和他那雙眸子太無辜了，顧嫣並不能將他與宋仁欽聯絡起來。

而宋子平見顧嫣撅起來了嘴，不禁感覺到莫名其妙的：“顧嫣，我這倒是好心辦壞事了啊。我在慕雲燁的眼裡，就是個花花公子，整天尋花問柳不學無術，他怕是早就將我的壞話在你的面前講遍了吧。你瞧瞧你這，我什麼事情都沒做，什麼話都沒對你說呢，你就對我有這種偏見了呢。”

宋子平說這話的時候，倒並不惱怒，相反，還帶了一點兒打趣。

顧嫣沒有閒工夫和他拌嘴了，她要快點回去了。

“難道不是嗎。”說著她就往聽竹軒的方向走。

但是腳剛才摔倒的時候崴到了，走起來一撅一拐的。

宋子平跟在顧嫣的後面，給她打傘，看見她的這個樣子，不免覺得好笑。

“你笑什麼？”顧嫣說，“我說你花花公子不學無術，你還高興了不成？”

宋子平說：“我是在笑你。”

這一刻，宋子平感覺顧嫣，真的好生單純。聽聞之前還撕過安妃？也是，她這麼伶牙俐齒的，都可以想象到畫面了。

“我有什麼好笑的。是，我今天是在你的面前出醜了。”顧嫣忿忿地說，嘟起了嘴。

“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你和九王爺的事情，我沒有興趣。”宋子平說著，就脫下了他的外袍，披到了顧嫣的身上。

顧嫣突然被一件寬寬大大的袍子遮住，有點疑惑地看了宋子平一眼：“宋公子，你這是在幹嘛？”

“幹嘛？怕你得風寒了，浪費藥材。”宋子平淡笑著將手裡的紫竹傘遞到了顧嫣的手裡，“你自己撐回去吧。”

說著，宋子平就轉頭離開了。

顧嫣疑惑不解，“唉”了一聲。

他回過了頭，朝顧嫣吹了一個口哨，眨了下眼睛。

“你為什麼把傘給我，那你怎麼辦！”顧嫣追問道。

宋子平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笑道：“顧嫣，你這個瘸子，難不成我還要這麼撐著一瘸一拐的你回聽竹軒去嗎，那得到什麼時候！本公子可沒有這個好耐性的！你自個兒回吧！”

說著，他又吹了個口哨，朝反方向去了。

顧嫣自言自語道：“這人怎麼回事。我也沒有要他送我啊。不過，好像，這宋公子，不像是壞人啊。”

然後，顧嫣一瘸一拐，萬般艱難的，往前走著，沒動一步，都覺得腳踝像是散了架，而且很腫。

“啊，慕雲燁，你這個壞人！壞人！”

顧嫣一路發著牢騷，一路慢慢走著。心裡面一邊把慕雲燁罵了千萬遍，一邊又覺得是自己的不情之請在先，不怪他生氣。

“但就是你生氣，也一碼歸一碼啊，不能不生氣就不管我了啊。哼！”

這一刻，顧嫣自己都覺得自己特別，特別的，矯情？

在認識慕雲燁之前，她可從來不這樣的啊。認識慕雲燁之後，在別人面前，她也不這樣的。

真，奇怪。

***

這雨，一直下著，直到顧嫣回到聽竹軒，也沒有停下來。

不過小了很多，現在是淅淅瀝瀝的。

顧嫣進了屋子，將宋子平的傘放下，收了起來，又將宋子平的外袍脫下。

雖然只穿了這麼一會兒，但是出於修養和禮貌，顧嫣還是決定給他洗一下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小腹一陣暖流湧過，伴隨著陣陣絞痛。

一股，痛苦而又熟悉的感覺。

雖然她的一直都不是很準，但每個月也總會有那麼幾天。

霎時間，顧嫣想到了剛才宋子平看著她的迷之微笑，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啊！天哪！”

顧嫣恨不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臉也漲得通紅。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襦裙，果然，已經沾染到血了。

她又看了一眼宋子平的外袍。

裡襯有血，因為是吸汗的面料，加上比較厚實，所以外面還是沒事。

但是看著裡面的料子，很不好洗。

更何況，女孩子的經血，穢物，對於男人來說，是多不吉利的東西。顧嫣皺了下眉頭，將宋子平的外袍，丟進了紙筒裡。

明天，將會和垃圾一起被丟走。

接著，顧嫣換了一身衣裳，又將裙子洗了。

邊洗衣服的時候，顧嫣邊在罵慕雲燁。

邊罵邊哭，邊想他會不會來哄她。

“小姐，你怎麼自己洗衣服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執秀站到了顧嫣的身後。

這時候，顧嫣已經在清最後一遍了，所以水是清的。沒有紅色，也沒有那麼多尷尬。

“哦，沒什麼。不是讓你好好躺著休息嗎，你怎麼又起來了。”顧嫣說。

“小姐，我剛才一直聽你在罵九王爺？你去找過他了？你們又吵架了？”

顧嫣注意到，執秀用了一個“又”字。

又。

他們近來，這是吵了好多次嗎……

好像是的吧。

不過之前，都是她在生悶氣。現在，可換成了慕雲燁不理她了。

“嗯——”顧嫣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執秀突然就變得滿臉緊張起來：“啊？小姐！你是不是又因為我的事情過去找他啊。你不要再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沒事，真的沒事了。”

說著執秀給顧嫣擠出來了一個笑容。

這一笑，看得顧嫣非常難過。

顧嫣將衣服擰乾，挽起來了袖子，站起來了身子，捋了一下執秀額前的碎髮：“我們沒事，也不是第一次吵了。你別多想了。”

“小姐……”

“這次真的不是因為你才吵架的。執秀，你就別自責了。”

顧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