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廷瑗的婚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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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依吉時開了祠堂,擺下三牲祭品, 在克佑族長主持下,何氏帶著若淳跟若澄兩個, 廷瑞抱著才百日的若涵給祖宗磕了頭,再由克佑族長親自執筆,在廷瑞後面添上若涵,廷瓚後頭添了妻張何氏,二子若淳、若澄,放了響鞭昭告宗廟。等禮成,便連觀禮的各位宗親一同回去大房赴百日宴。

眾人接到請柬均知是由三房給大房的長孫過百日, 雖是小兒, 來隨喜的客人竟比去年張載過整壽時還多,以至屋中安排不下,連院中都擺了桌,將小輩移出。

說起來, 這百日宴最高興的當屬廷瑞媳婦兒令儀, 她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養下兒子,可二房先有個若湛,從桂姐兒和離後就一直養在婆婆膝下,與公婆十分親近,讓她心裡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所以,能得三叔給孩子過百日, 請柬上寫上長房長孫的名頭,也算是正名,一臉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另有茶園沈家接了請柬也十分知情識趣,聞弦歌而知雅意的一大早就帶了兒子過來作客,大太太藉著招呼客人,特意去外頭看了一眼,見沈家少爺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心裡還算滿意。一打眼又見尚寬也來了,在那邊遠遠的起身行禮,臉上就冷了冷,只做視而不見,又悄悄囑咐了廷瑞多多留意沈家少爺,瞧瞧他說話行事怎樣,便返身去了廷瑗院中。

廷瑗這些日子百般不肯聽話,大太太左思右想怕節外生枝,這回便打定主意事先不告訴她是給人家相看,恰好廷瓏也在,進門就只道伯娘嬸子多日未見她們,提起來,叫她們出去見見。

廷瑗本不疑有他,自去洗臉梳頭,偏大太太見她臉色不好形容枯瘦,怕沈家不喜,又是給她挑衣裳又是親手給她上妝的忙碌,叫她起了疑心,聯絡母親這些日子作為,臨出門時便試探道:“娘,我忽然頭疼,不想去了。”結果大太太立刻變了臉色,握住她腕子強往外拉,道:“去露一面就回來,不許任性。”又故作隨意的補道:“不許哭喪著臉。”

廷瑗此時已經篤定,一把甩開母親的手,鬥雞樣瞪著母親。

大太太看她那副好像自己這個當娘的是在害她似的模樣,氣的渾身亂顫,沉聲叫廷瓏跟翠袖先出去,等關了門,劈手就給了廷瑗一巴掌。

廷瑗挨了巴掌整個人都晃了兩晃,卻仍舊梗著脖子直嚷道:“娘,您別逼我了,我說過多少遍了,死也不去。”

大太太聽了這話,心裡冰涼,劈手又是一掌,隨即恨聲道:“你這丫頭別再固執了,娘不是不想成全你,可也得人家樂意啊,你知不知道,人家怎麼打你娘的臉?何家還要把妍兒提給廷呢,他家張了這個口,我不答應就結了疙瘩,往後就算我拉下這張臉來,又怎麼好再張嘴把你在提給尚寬?我答應下,何家縱然果真肯把妍兒嫁過來,兩家成了兒女親家,也再換不得親了。這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這是好叫你死心,再別惦記他們尚寬了。”說完已是滴下淚來。

廷瑗聽了這一席話也是呆呆的,眼睛都直了。

大太太又道:“他算個什麼東西,怎麼就非他不可?你給我出去睜開眼睛看看,比他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娘一定要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走,去給我見,你要是再敢出醜,我直接打死了你乾淨。”說完,就咬著牙連提帶拽的強拉著廷瑗往外走。

廷瑗叫母親拽的一個踉蹌,才如夢方醒似的,瞬間流了滿臉的淚,又用力甩開母親的手,目光散亂的喃喃道:“不用娘打死我,我自己也不想活了。”說著回頭看了一眼,猛的撞向一邊的大理石圓桌。

大太太眼看著廷瑗一頭碰上一尺多厚的大理石桌沿,撞得頭破血流,整個人軟軟的癱倒在地,登時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廷瑗”,撲將過去,那廷瑗卻哪裡還有知覺,癱在她懷裡一動不動。

廷瓏帶著翠袖等在樓下,忽聽大伯母喊聲淒厲,嚇了一跳,心知不好,提起裙子就往樓上跑,進門只見大伯母涕淚橫流,正抱著廷瑗在懷裡搖晃,廷瑗合著目,滿臉血汙,額角還在不住的往外冒血,看見人進了來就一疊聲的喊著:“翠袖,翠袖,去找大少爺,叫他去請大夫,快點兒。”

翠袖跟在廷瓏後頭上來,剛到門口,聽了吩咐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廷瓏追出來道:“悄悄的,別聲張。”

翠袖頭也不回的答應一聲接著往外跑,廷瓏又見幾個小丫頭正好奇的往樓上張望,就叫她們看好門不用上來,才轉身跑回屋去,到臉盆架子那把手巾全拽了下來,跑過來壓在廷瑗額角上止血,不大會兒工夫,就浸透了好幾條,廷瓏害怕了,這才反應過來去試廷瑗的鼻息,見還有氣兒也跟著舒了口氣,又跟大伯母合力把她抬去床上。

翠袖一溜煙的跑到前邊,因不敢聲張,躲在屋角遠遠的對著大少爺招手,尚寬跟廷瑞同席,眼尖見廷瑗的丫頭慌慌張張的,就留了心,墜在廷瑞後頭跟了過去,只聽了句:“請大夫,要死了……。”就見廷瑞慌慌張張的往大門處跑去,邊跑,邊叫小廝套車。

尚寬心驚,追著廷瑞跑了兩步,又跑了回來,抓著廷瑗的丫頭往牆角帶,咬著牙問道:“誰要死了?你說誰要死了?廷瑗怎麼了?”

翠袖看是他,抽噎著壓著嗓子道:“何少爺,我們姑娘要叫你害死了。”說著一跺腳,甩了他的手,跌跌撞撞的就往後宅跑去。

尚寬聞言後退兩步,不知所措的呆立了片刻,想了想又向大門處跑去,不大會兒工夫,就見廷瑞從車上跳下來,親自引著個大夫順著夾道急匆匆的往後宅走去,直到背影在轉角處消失不見,尚寬還直勾勾的盯著,走去夾道那邊,心口怦怦的跳的飛快,也不知捱了多久,才剛那大夫才揹著藥箱走了過來,尚寬忙忙迎了上去,問道:“大夫,我妹妹她怎麼樣了。”

那大夫叫他嚇了一跳,摸著鬍子道:“跌的不輕啊,頭上破了個雞蛋大的口子,只怕要破相……”

尚寬不等他說完就打斷道:“您就說能不能死吧?”

那大夫沒見過這麼問話的,有些驚異,一邊往外走一邊搖頭道:“死是死不了。”

尚寬聽了這句,一顆心才算歸了位,又站了站,疾步到門口牽了自己的馬就往山上跑。

大太太流著眼淚,拿溼手巾給廷瑗擦臉上的血汙,廷瑗方才叫大夫一口涼茶噴在臉上已是醒了過來,喝了藥卻又昏睡過去,似乎那藥劑中有什麼安神的配方。廷瓏在一邊看著心都要碎了的大伯母,深恨廷瑗不懂事,恨不能揪著耳朵把她拽起來罵一頓,大太太心肝欲摧,她倒好一睡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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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胡婆子尋了過來,只道是前邊沈家的人問了好幾遍了。大伯母聽了用帕子抹了抹眼淚,看著躺在床上的廷瑗,跟廷瓏道:“九丫頭,你廷瑛姐姐這些日子病了,你幫我守著你五姐姐一會兒,我去前邊照應照應。”

廷瓏聽了忙答應一聲,道:“大伯母你放心吧。”又提醒道:“大伯母衣裳沾了血,換一件再去吧。”

大太太低頭看了看,叫胡婆子去給她取了一件換了,又重新洗了把臉,看著沒妨礙了,才拖著身子走去前邊,笑著跟沈家太太解釋說姑娘不小心從樓梯上失足跌了下來,今兒就不能見了。沈家太太已是等急了,心裡還琢磨這張家的架子拿的夠大的,請個姑娘請了小半日,此時見張家大太太紅著眼睛過來解釋,心裡更覺蹊蹺,臉上也不露,只又坐了一會兒就退席辭了去。

大太太眼看著又飛走一個,嘆了口氣,吩咐了廷瑞媳婦兒一聲,忙忙的要往回走,誰知廷碧卻又帶著她舅母過了來,見了禮,廷碧舅母就開始親親熱熱長篇大套的說些場面話。

大太太火急火燎的正著急回去守著廷瑗,若單是廷碧也就罷了,又還有她舅母,只得強笑著客套了幾句,才道:“今兒客多,我還得去別處看看,招呼不周,不要見怪。”又跟廷碧說:“你代我好好招呼你舅母吧。”

廷碧舅母卻不客套,拉住大太太道:“親家,今兒我過來,一是賀喜,二來是有件廷琰的事,要跟親家商量下。”

大太太五內俱焚,也只得敷衍著道:“廷琰不是正接去你們府上住著呢嗎?你們做主就是啦。”

廷碧舅母笑道:“她舅舅給那孩子說了門親事,跟我們家一樣,是跑海船的,那孩子自小養在你們這邊,想著請你跟她大伯看看。”

大太太聽了雖有些意外,此時卻實在沒有心思細問,只道:“母舅大過天,既是她舅舅看過的,我們看不看也沒什麼,倒是她爹那邊,得告訴一聲,我們雖養著孩子,到底做不了他爹的主。”

廷碧舅媽聽了就點了點頭,道:“那是。”又道:“這兩個苦命的孩子啊,得虧了你們……”

大太太急著脫身,聽她又開始長篇大套的說這些,便把她帶去姚氏那邊,道:“弟妹,你幫我陪陪親家,我那邊還有事。”

姚氏見大嫂不知是怎麼了,急的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忙答應了一聲,招呼廷碧舅母坐下,廷碧舅母就又將廷琰的喜事同姚氏講了一遍。卻原來,給廷琰說的那個李家祖籍雖是本府,卻因為跑船,如今已是遷到琉球一帶。廷碧母舅焦家跑海船就是將貨販給他們,再由那家販去東洋、南洋;他們家又把從東洋、南洋販的稀奇玩意兒倒給焦家帶到內陸來變賣。兩家因生意有了交情,廷碧母舅相中那家的後生,就想說給廷碧,又因那家老家也在南邊,不願給兒子娶那邊黑矮的土著,就跟著過了來相看。誰知回來才知道廷碧已是嫁了本府鎮守的獨子,做了少奶奶,便轉而說給廷琰,前幾日接了家去住,那家人見過了,喜歡廷琰文靜靦腆,很是滿意。焦家因廷琰是大房養大的,就想定個日子,帶來請他們瞧瞧那家的後生,此時,見了姚氏,廷碧母舅又說改日也帶去給她跟張英看看。

姚氏自然笑著答應,只是皺眉道:“可惜就是遠了點兒。”

廷碧舅母就笑道:“她姐姐廷碧先前也是嫌遠,不過好在她舅舅一年總要去上兩回,廷琰若是想孃家,隔幾年也能跟著船回來看看。”

廷碧也在一旁點頭稱是,她初時聽說母舅要把廷琰嫁去天邊,又是跑商的人家,也不肯點頭,後來她舅舅拿她母親的例子勸她,只說嫁的門第太高了也不好,姑娘在婆家受了委屈,孃家都不敢言聲,嫁去李家,雖門第一般,但不缺金銀,兩家生意上又是誰也離不開誰,廷琰至少不用受委屈。廷碧聽了舅舅的話,心裡不禁有些黯然,她也是嫁了高門的人,想著公婆不冷不熱,相公貪花好色,進門不到一個月,陪嫁丫頭就給他收用了,更別提滿府裡稍有姿色的便要上手,她沒個正經孃家依仗,還要做歡喜的模樣免得討他的嫌更無立足之處,就忍不住掉了淚,想了想,答應見見那家的後生再說。結果,一見之下,竟不似自己先前所想,只見那李家的少爺,二十出頭,高高大大的筋骨結實,曬的黝黑,模樣周正,眼神坦蕩,說起話來又見識廣博,舉手投足爽朗率性,廷碧竟若有所失……

大太太慌忙脫身往後宅去看廷瑗,才上樓就聽廷瑗低低的哭泣,她見孩子醒了,忙快走了幾步,又聽見廷瓏絮絮訓道:“五姐姐,你那麼善良,就不想想大伯母看見自己閨女為了別人命都不要了,該有多傷心?尚寬再好,能及的上母親養育之恩?哪怕是為了大伯母,就不能學會放棄嗎?”

大太太聽了就立住腳,眼裡頭含了淚呆立半晌,又聽廷瑗越哭越傷心,更像是拿刀子在剜她的心,擦了擦淚進門,見廷瑗已經靠著床頭坐了起來,頭上包紮的白布又洇出了血。

廷瓏守在床邊見了大伯母進來,忙起身給大伯母讓座,大太太道:“好孩子,你去吃口飯吧,大伯母看著就行了。”

廷瓏看了看廷瑗,就道:“那我去前邊悄悄問問我娘,去傷疤的藥家裡還有沒有,要是有好叫人去取來。”

大太太道:“不急在這一會兒,前面人多耳雜,你先吃飯去,我才叫人送到樓下了。”

廷瓏答應一聲,慢慢從樓上下來,就見翠袖正在擺飯,廷瓏聞見香味也覺出餓了,便坐下用了兩口。翠袖擺了飯,卻還在一邊欲言又止的轉圈,廷瓏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有話就說。”

翠袖彆彆扭扭的張了幾次嘴,末了從袖中取出兩個瓷瓶來放在廷瓏前面,道:“何少爺給的,說是治傷的靈藥。”

廷瓏拿起來看了著,問她:“怎麼不給五姐姐?”

翠袖揉著衣角道:“姑娘都讓他害死了,我害怕。”

廷瓏心說現在知道怕了,又問道:“他知道五姐姐是怎麼傷的了?”

翠袖又彆彆扭扭的點了點頭,廷瓏嘆口氣,想了想,又教了她幾句,打發她把藥還回去。

翠袖拿了藥,走去側門夾道見了尚寬,道:“何少爺,我們九姑娘看了藥說不對症,不敢給我們姑娘用,說這瓶裡的藥雖止得一時之痛,卻無異於飲鴆止渴,遺患無窮,恐怕我們姑娘將來還要喪命在這上頭,請何少爺拿回去,另尋對症的藥過來,要是尋不來,就不用再來了。”

尚寬聽了這話接過藥,默然半晌,心中銳痛,半晌,失魂落魄的一路走回山上,直奔母親房間,進門開口便道:“娘,兒子想要娶廷瑗為妻,求娘成全。”

何夫人正端著茶慢飲,聽了這話抬起頭來,拿眼睛掃了他一眼,道:“這話我都說過多少回了?不行!怎麼還不死心。”

尚寬垂首道:“娘就看在兒子死心塌地的份上,可憐可憐兒子,成全了我吧。”

何夫人看著兒子這樣,冷哼一聲,又怪道:“我問你,廷瑗那丫頭到底有什麼好的?你叫鬼迷了心竅了?”

尚寬道:“兒子也不知道,兒子只知道任誰也不能比她更讓我快活,我沒有她也活不下去了,娘,您就心疼心疼兒子吧。”

何夫人聽了這話,猛的將手中茶碗照著尚寬的臉摔了過去,尚寬偏頭躲過杯子,卻叫杯中熱茶連著茶渣淋了一頭一臉,卻還是道:“娘,我真心喜歡廷瑗,廷瑗……她也真心喜歡我,您就成全我們吧。”

“住口,男子漢大丈夫,說什麼要死要活的話!她有什麼好?瘋瘋癲癲的,一點兒規矩都沒有,你是咱們何家的長房長孫,你爹去的早,拋下咱們孤兒寡母的,家業都落在了你二叔手裡,可早晚你得給我拿回來,做你的媳婦兒要管這麼一大家子,那個丫頭能行?我跟你說,咱們新任知府大人從京裡來赴任時同你一路,他的側室還跟我誇你的人品才幹,我正打算過段日子,跟她熟了,就遣媒去給你提親,那小姐雖是妾生的,卻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將來咱們分產業,有知府大人幫忙,也能叫你二叔把該咱們的東西吐出來,你再不知輕重,說什麼非廷瑗不娶的話,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說完憤憤起身,回內室去了。

尚寬立在堂屋一動不動一直到天黑,何妍見了,出來勸哥哥,何夫人連她一起罵了,隔著簾子冷笑說:“有本事就叫他在那站一輩子。”

尚寬站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微明時離開家門,下山去了。

大太太昨晚陪了廷瑗一夜,今日因提前告訴了親戚們要去寺裡還願,那些上年跟著去過的人裡有應願的也都說了要一同去,大太太雖然心焦,只得勉強打點精神相陪。套車才出門就見尚寬在外頭站著要求見,大太太心裡有氣,停車吩咐了門房不許放他進去,便帶著眾人的車駕揚長而去。等到下午回來時,見尚寬仍在門口站著,也是理也不理。

姚氏跟著大太太回來,見了,勸大嫂道:“尚寬在門口站著,叫人瞧見算怎麼回事?大嫂叫他進來吧,我看廷瑗已是鐵了心了,也問問他是個什麼意思,準備怎麼辦。”

大太太不置可否,姚氏便也不多說,進去坐了會兒就張羅著要回山上去。廷瓏聽了跟母親商量著多陪廷瑗幾天,姚氏想了想道:“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大伯母心裡煩,你留下,她反倒好些話不能說。”廷瓏聽這話也是,便跟著全家一起回了山上。

大太太將外客全都送走,心裡清淨了些,去看廷瑗,見她哭個沒完,也不吃飯也不吃藥,心裡就發苦,又氣的慌,強灌了藥下去,又喂她吃了幾口粥,就返身回去正房,又使人去瞧尚寬。半晌,聽得回說人已經回去了,大太太就冷哼了一聲。

誰知第二天一早,尚寬又跑來門口求見大太太。接著一連幾天,尚寬像上工似的,早上天一亮就跑來張家,一站一天,到天黑才回去,大太太只是不見。等到第五天,瓢潑大雨,廷瑞回家時見他在雨裡澆著,連躲雨都不躲,就嘆了口氣領了進來。

尚寬見了大太太,上前行了禮,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先問:“大伯母,廷瑗好些了嗎?”

大太太正罵廷瑞帶他來做什麼,聽了,轉過頭來看他一眼,見他淋得渾身上到處往下滴水,站在那,腳下就洇溼了一片,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平日裡神采飛揚的很,如今狼狽的落湯雞一般,心裡就很解恨,只別過臉去,冷笑道:“何少爺管的倒寬,廷瑗怎麼樣了關你什麼事?你管治還是怎麼的?”

尚寬彷彿沒聽見嘲諷似的,道:“我來給廷瑗送藥。”

大太太仍舊冷笑,道:“你知道廷瑗什麼病?”

尚寬合了合目,低聲道:“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治?”

尚寬咬著牙不言語,半晌,合目道:“大伯母若是不嫌棄,我願意入贅到張家來。”

大太太聞言一愣,頓時一雙眼睛利刃般看住尚寬,想要分辨他這話有幾分真,片刻,道:“我們張家自有兒有孫,又不是姑娘嫁不出去了,沒的招贅個外人來家。”

尚寬不說話。

大太太等了片刻,問道:“你是何家的大少爺,你們何家肯叫你入贅?

尚寬道:“太太也知道,我們府裡是二叔當家,我這個長房長子肯淨身出戶,只怕沒什麼捨不得的。”

“那你娘呢,她可就你這一這麼一根獨苗,你讓她怎麼辦?”

“我入贅是因為我娘為人固執,除了這個法子,廷瑗在我娘跟前只怕要受委屈,不過我有手有腳,不吃張家的飯,大伯母家不缺我這一個女婿,我往後仍舊給姑姑那邊做事,一般奉養母親。”

大太太聽尚寬說不肯委屈廷瑗,心裡稍微一暖,又道:“你可想好了,你如今是何家的長孫,入贅到我們張家,不怕要給人戳著脊樑骨笑話嗎?”

尚寬眼圈發紅,道:“廷瑗肯為我死,我就不能為她受兩句冷語嗎?

大太太聽了,默然良久,長嘆了口氣:“冤孽啊。”半晌又道:“入贅……還沒到這一步,我們廷瑗一定要風風光光的嫁出去,還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先回去吧,不要忘了今日之言,日後若是讓廷瑗受委屈,我……”

尚寬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雙膝跪地給大太太磕了個頭,道:“多謝娘成全。”又起身從袖中取了兩隻瓷瓶放到大太太旁邊的桌上,道:“這藥是外頭跑江湖的用的,治跌打靈驗的很,比一般的效驗快。”

大太太看了一眼,道:“你跟你娘說過要入贅到我家的話嗎?”

尚寬愣了下,搖了搖頭。大太太端了茶碗摩挲了一會兒,道:“那就先別說了。”

尚寬“哎”的答應一聲,轉身出了門,大太太望著門口冷笑了下,她自然不會把閨女嫁個一文不名的女婿,也不信尚寬肯拋家舍業放棄何家少爺的身份,尚寬不去逼他自己的娘,卻來逼她想辦法,把旁人這樣拿捏在手裡算計,心思實在深沉,可是,誰叫她養了個那樣的閨女呢,也只能取他對廷瑗確實有幾分真心,把他的話都當成真的了。

大太太沉思片刻,念頭轉了幾轉,末了,拿著拿藥走去廷瑗房裡。第二日,大太太忽然上山,請侄兒媳婦兒回孃家為廷說合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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