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月（十二月）四日楚家鄉下了一場大雪，山寨籠罩在漫天雪花之中。寒冷於修行者來說無礙，自身的真氣能夠抵禦；定在今日的宗族選拔之事當然不會停止。
三個階段的考校是分開的，第一階段勝出者可以參加第二階段的考校；非第一階段的勝出者參加第二階段必須是二脈中階修為；非第二階段的勝出者參加第一階段必須是三脈初階修為。獎勵不重疊，以個人最高成績為準。
楚氏族堂前的百丈廣場早已圍滿了人，楚珩和楚轀坐在中間，楚家鄉之楚驥和楚招遠以及幾位宗老坐在右側，楚府之楚琿、楚峻、楚巒、楚雲芒當人坐在左側，楚天和楚緣坐在楚珩身後。
對於這樣的小打小鬧，楚天是沒什麼興趣的；楚緣想要比較一下自己多麼天才，定要楚天也來，並以暴力威脅之。於是，楚天只好向祖父請求旁觀；這樣的事情即便楚天出現，也不算是違反了不能離開馭字庭院的協議，楚轀同意了。
楚緣弄了個面具遮掩自己的臉龐。
“趙州楚氏甲辰堂宗族選拔正式開始！”楚轀高聲宣佈。
“今日的考校是三等獎勵。參與三等獎勵選拔的條件是，第一是楚氏子女；第二是六歲到十六歲之間的修行者，沒有修為的人就不要下場了；第三是今日到場者，不到場的人不會補辦。”楚珩宣佈選拔標準。
圍觀以及等候的眾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這可是楚氏宗族幾十年難得一次的盛會，可是涉及到未來一二十年楚氏宗族前途的選拔。
“現在參加第一輪的修行者請出列，到廣場中央！”
諸人轟然應是，四五百人從人群中離開向廣場中央走去，一時間吵嚷起來。許多是**歲的小孩子還需要家長鼓勵幾句。
“楚雲妍加油！”楚天看到楚雲芒身後的楚雲懸兄妹二人開始準備入場，向她站在凳子上揮了揮手。楚珩很有耐性，還是沒有廢除兩人的奴隸身份，但是特許兩人參加此次考校，只不過是沒有獎勵的、無論成績如何。
正在叮囑二人的楚雲芒神情一頓，無奈朝這邊看了一下。
“楚雲妍加油！”楚緣有樣學樣，也站在凳上，比楚天更大聲。
待眾人差不多進場，楚琿走出位置，“大家安靜！現在，大家依次過來我們這邊進行第一項考核，力氣。力氣考核分數滿分為10分，五十斤1分。”
楚天看去，在楚琿、楚峻、楚巒前面的桌子前擺放了一塊大石板，是用來測試人的力氣的比較鬆軟的一種名作“軟筋石”的石頭製成。考核標準非常簡單，拿起一個錘子用力去砸石頭上的釘子，釘子被砸進去石頭多少就是多少分數，一寸一分。
隊伍早已分好，總共三隊，每隊一百五十人左右。大家按照拍好的次序依次走上前來測試自己的力氣。
“嘿！”不斷有人上前測試，得分高者喜氣洋洋，得分少者垂頭喪氣。
“楚天快看快看！那個人竟然得了滿分！”“啊！那個小孩子看起來還沒有十二歲吧竟然也得了滿分！”楚緣一驚一乍，覺得這測試好有意思。
終於輪到楚雲妍了。
“叮！”結果出來了，釘子被砸進去兩寸。楚巒面色不變，旁邊的楚雲芒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記錄分數的人報出數字：“楚雲妍，兩寸得分2分；年齡八歲半，最終得分12分。”
周圍的測試者一片議論之聲，眼神羨慕地看著這位小女孩。“八歲半就已經如此成就，最少也是一脈高階的修為啊！”“一脈高階者，這孩子真是天才啊！”
楚緣不顧他人的視線，吵嚷著道：“楚雲妍做的好！”
八歲也就一脈高階的修為，哪裡稱得上天才，少昭象天賦都不是。楚天心中暗暗吃驚，原來鄉村之地如此貧瘠，楚雲妍如此天賦者在縣城不過“良好”、就是超出平常的水平，在這裡竟然是可以被用“天才”形容。接著他又想到，如我在趙州可以歸入天才一類，而在第二世界呢，恐怕自己也就是楚雲妍在趙州的水平。
天賦差距何其之大，平常的八歲修行者一般也就五十斤的力氣，而他在一歲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力氣；他在玄黃世界聽說有那極具天賦者，二歲之時就能舉象！百斤一石、百石一象之力！楚天自己的估計，等到二歲之時他不過也就能二百斤力氣，如此已經是超出了楚雲展當年一倍，卻只是五十分之一象的力氣！
第一項考核已經篩選下去了三百多人。考校不是綜合分值評比，如果你連第一項力氣都沒有達標，說明你的體質平常，如此者怎有可能進入下一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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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標的數值是10分，低於此數者自動退出。楚琿三人在下一項考核之前清點人名以防止有人“渾水摸魚”。
楚峻指著場中的一位少年質問道：“你是哪位怎麼還不下場！”
那少年臉色羞紅，鼓起勇氣辯解道：“考官大人，請允許我進入下一場，我的優勢是記憶和知識，我一定會考得很好的！”
眾人一陣鬨笑，竟然真的有人被淘汰了還不下場。
一個晉級者嘲笑道：“小朋友回家背書去吧，會背書算什麼本事啊！說不定啊能在書中真的背出‘顏如玉’、‘黃金屋’呢！你連體質這一關都過不去，再好的記憶又有什麼用處！難不成做事用到力氣的時候你用背書頂替啊！”
楚峻冷漠道：“退下！你再好的記憶，別人高你一個等階就不弱於你。修行者體質第一的道理還用別人告知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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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項考核是記憶。每個測試者依次上前，用十秒鐘瀏覽一頁紙，然後用一分鐘時間寫下來，每二十個字1分，總分仍舊10分；每頁紙上大約有二百多字。
即便是過目不忘者，至少要過目，十秒四百字意味著一秒二十字，真正要一目一行才能得到滿分。實際考核中，不同的人採取不同的記憶方法，有聯想法，把看似沒有關係的詞語聯絡起來；有象徵法，用生活中熟悉的事物來對應這些詞語；更有楚緣所用的結構法，把這些文字看作是一副圖畫，記住線條而不是記住詞語。
楚天終於有了興趣。他一直對於楚緣學習文字的速度比他快太多而耿耿於懷，這次他也想測試一下自己的記憶力。因為在他的理解，趙州是非常小的地方，若是出現了自己在任何一方面都比不過的人，那自己的天賦也就是一州的“卓越天才”而不是一個世界的“卓越天才”。
對於楚天的比試提議，楚緣嘿嘿笑了幾下，哼的一聲向楚巒走去。
兩人當然是不可能公開比試的。楚天向楚峻要了兩張紙，遞給楚緣一張，兩人對視著眼睛衣袖連著相互握著右手，用眼神開始計數。
“三，二，一，開始！”
兩人迅速低下頭開始記憶。楚天立即翻轉紙張，上面二百個看起來沒有什麼關係的詞語與字組成的一大段，標點符號都沒有，每個字擠在一起，上下還不是一列，有的甚至筆畫都錯開一些。
第一秒，楚緣上下掃了一眼這二百個字；第二秒，楚緣開始想象在這雪花飛舞的廣場上有人在圖畫；第三妙到第七妙，楚緣開始記憶這些圖畫；第八秒，楚緣在腦海中把這副圖畫描繪了一邊；第九秒，楚緣再次掃了一眼紙張確定沒有大問題。
她抬起了頭，得意洋洋，心想自己提前了一秒，就算楚天你全記下來了我還是會贏你的！在聰明上你比不過我的！
她愣住了，楚天正帶著可惡的微笑注視著她，眼神彷彿在說，你真笨，怎麼用了這麼久才把這些字記下來，我可是早就記住了的。
楚緣瞪了一眼，你是不是沒有記憶紙上的文字？
楚天會以怎麼可能的表情，挑了挑眉毛，我是誰啊，我可是天才啊怎麼可能會用那麼久，你這點水平不在話下！
楚緣迅速把兩人的紙張交換，攤開右手，示意楚天在自己手心寫字，自己要諸個考驗，確保楚天沒有在糊弄她。
第一個字，對的，是“更”；第二個字也對，“選”；第三個字“魯”；第四個字到第十個字分別是骨、話、魂魄、依稀、諸。
楚天成竹在胸，飛快地在楚緣手心寫著，好像在滑來滑去。
越寫楚緣越是驚訝，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會如此之快！什麼時候楚天的記憶能力如此厲害了呢，明明學習敏文的速度他要比自己慢許多的！
四十秒過去了，當楚天最後一個字寫完後，若不是眾人在身邊，楚緣立即就要問他用得什麼方法，竟然一字不差！
“嘿嘿！楚緣，我告訴你個事實，你可要穩住，不要太激動。”楚天趴在楚緣耳邊低聲說道，“其實呢，五秒，我用的時間，其實我可以更快的，不過怕嚇著你！”
看著他那副得意的笑容，楚緣真想揪住他耳朵揍一頓，太可惡了。
無論楚緣怎麼纏著，楚天就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就是不說。難道他作弊了？不可能的，是自己先到這邊的，紙張一直翻過來的，自己一直盯著他。那麼是他學會了某種極其厲害的記憶之法？他明明沒有修行的，那些厲害的記憶法他也學不會啊！
修行世界的功法無數，單記憶類的功法單趙州就有幾十。但是功法的學習必須要有修為基礎，越高階的功法對修為的要求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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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項是意志力測試。上一項又篩選下去一百來人，現在只有五十多人還在場中參加這項測試。
楚天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當日那位背他下山的少年。算了，若是他實在沒有機會或者沒有實力進入選拔，自己贈送他點丹藥了卻此事。
從山嶺向外望去，茫茫郊野一片白色，甚是漂亮，讓人頗有一種蒼茫天地間白駒過隙塵歸塵土歸土的感慨。
“稟告家主，參與第三項意志力測試的所有人已經準備好。”
楚珩點了點頭，“你讓他們站到一起，不要那麼分散。”他最近得了一個小法寶，名曰“虎音螺”，裡面灌注了虎嘯之聲。此虎可不是鄉間野虎，那種野虎十幾歲二脈修為的人都能搞定；而是兇虎，兇獸的一種，四脈修為者也就勉強相抗。
五十多人按照楚琿的吩咐，盤坐在場中央，閉目凝神。
“你祖父這是要做什麼？”楚緣好奇問道。
楚珩慢慢走到參與考核的眾人前方十丈處，沉聲道：“這一項考核採取的是淘汰制，最後三十名被淘汰的人就是今天的獲勝者。考核過程中不能遮蔽耳朵，也不能身形晃動太大。你們做好準備，考核這就開始。”
言罷，一股真氣慢慢輸入虎音螺，緊接著“吼”的一聲，場中彷彿出現了一個兇獸虎！閉目耳聽的眾人只感覺彷彿有一頭兇虎在自己的身邊就要撲過來！
立時有那意志脆弱者大叫一聲捂上耳朵，更有那膽小者抱頭站起來就跑。
圍觀的眾人沒有笑話這些膽怯者，因為他們也感受到了那虎嘯的威力，即便距離場中央四十多丈！許多沒有修行的人早已捂上耳朵。
“吼、吼！”兩聲傳來，這一次又增加一條兇獸虎。
相隔十來丈，儘管虎音螺背對著這邊，楚天仍舊詫異楚緣竟然也不害怕。
又十來人被淘汰，場中只有不足三十人，考核似乎可以結束了。但是楚珩沒有就此結束，他想看下這些人到底有沒有稱得上“意志堅定”的。
“吼、吼、吼！”又一條兇虎被放出，場中的壓力增加一倍！
“啊！”二十多人立即抱著腦袋向場外跑去。還有人顫抖著身體，雙腳發軟竟然想要爬著走。更有人小便失禁，迅速被楚琿等人帶出。
“行了！別吼了，讓我出去吧！”那幾個腿腳發軟的人請求道。
沒人搭理他們，因為若沒有“失禮”之處，只有自己離開才行。
現在場中只有兩人在那裡盤坐著。楚珩暫時收了虎音螺，“接下來是四條兇虎的嘯聲，若是不想承受此考驗者迅速離去！”
其他人趕緊趁機離開，那兩人還是沒有動彈，似乎想要繼續挑戰。
楚珩讚賞地點了點頭，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才是修行者理所應當的意志，如此才能最大限度挖掘自己的潛力。
正等楚珩準備釋放四聲虎嘯時，場外一個叫聲傳來。
“請等一下！小子楚牧來遲，還請國士大人寬恕一二！”
眾人側目望去，廣場的南端，一個衣著素淨的少年一下一下向前爬著。一陣冷風吹來，地上的落雪糊在少年的臉上，迷住了他的視線。
“還請宗令和國士大人恕罪，不是小子不守時辰，而是道路曲折，上山難！”
楚牧一下一下，左右胳膊交替向前爬著，託著兩條斷腿。斷腿之罰不是一次，是每月一次為期半年，骨頭斷裂之處方要癒合便再斷一次。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從山間到這山頂，三千多臺階，他就這樣爬上來，一點真氣也不用？以血肉之軀丈量上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