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誠實。”清揚夫子哈哈大笑，“老夫也最喜歡跟你這種人打交道，無其他歪門邪道又或討好諂媚。難怪紀大人也賞識你。”

紀煙凡淺笑，倒是覺著這夫子著實有趣。

二人交談，從大事再到邊疆戰事又或市井傳聞，聊的十分投機。

一晃，就是三個時辰過去，讀書人們恰逢下學。

“紀大人有空常來書院，老夫在此等候。”清揚夫子捋著鬍子，他好久沒這麼暢快的說話了。

人生難得遇知己，心下是舒暢不已。

紀煙凡又何嘗不是，清揚夫子學識淵博，且年齡大他好幾輪，可稱之為智者。再加上他十分賞識自己，他也十分愉悅，聞言作揖笑道。

“自然，多謝清揚夫子的指點。”

清揚夫子大笑：“老夫還是首次遇上如紀大人您這般風趣之人，實屬歡喜。”

“在下也是。”紀煙凡淺笑，

一番暢聊，二人都將對方放至友人的位置。

清揚夫子親自送紀煙凡出閣，被不少下學的讀書人看見。

楊尚書之子楊國凡努下巴：“那是何人，值得清揚夫子親自送出書院？！”

“似乎是紀大人。”驃騎將軍之子程如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色道。

楊國凡哦了聲，突拽住經過他們的柳如是：“誒，賞識你的紀大人來了。你們這些貧寒子弟還妄想跟我們比，就算你取得再好的成績，仕途也不會一帆風順。”

“鬆開。”柳如是皺眉。

楊國凡得意洋洋的勾嘴角：“有本事你大喊一聲，看看那紀大人會不會幫你解圍。”

“無聊至極。”柳如是掙扎。

可惜無論他如何使勁都掙脫不了，這些富家子弟們，吃喝玩樂的不少。但樣樣要學的也很多，能文能武，自小便有師傅所教。

完全不是這些山野出的小子能比擬，楊國凡諳熟其道理，他就是不服氣，憑什麼柳如是能得到紀煙凡的都是賞識。

說來也奇怪，這楊國凡一邊敬仰著紀煙凡一邊又很討厭。這都歸咎於楊尚書時常在國公府誇讚紀煙凡，聽得多了，楊國凡心底對他可是記憶深刻。

“楊兄，你過了。”程如墨將手搭在楊國凡的肩膀上，逐漸用力。

楊國凡猛地將手放開，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你居然為了這小地方來的村夫，背叛我？！”

早就注意到這邊動靜的紀煙凡剛好過來，聽到這句話，他詫異的看了眼二人。

心下很是震驚，沒想到啊，古人居然如此會玩。

程如墨漲紅了臉：“楊兄莫要胡說，都是同窗，何苦互相為難。”

“大人。”柳如是松了松肩膀，對著紀煙凡作揖。

楊國凡這才注意到紀煙凡來了，他倨傲的哼了聲，仰著頭就走，只差二鼻孔對著人走路了。

程如墨嘆口氣，轉向紀煙凡拱手作揖：“在下程如墨見過紀大人。”

“無需多禮。”紀煙凡笑呵呵道，壓根沒將楊國凡的臉色放在心上，在他眼底，這群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屁孩。

程如墨心底暗紀大人的脾氣可真好，又笑著為楊國凡解釋：“紀大人莫要生楊兄的氣，他生性傲慢，但無壞心。對大人您也是心生敬佩，見您對柳兄賞識，他不高興起了嫉妒之心。”

柳如是站的筆直，微微垂眸也不知在思索什麼，整個人給人感覺便是能沉得住氣。

用通俗點的話誇讚便是：“這是個能幹大事的人！”

紀煙凡有些驚訝，他何其聰明，意會到其中的緣由，頷首笑：“本官知道了。”

程如墨又跟他聊了幾句，自覺不再打擾，告辭去追楊國凡。

“你現在還在柳巷子住？”紀煙凡看向柳如是。

柳如是一怔，點頭：“是。”

之前紀煙凡給他尋了一個宅子，環境甚好，但柳如是沒搬過去住，還是在老地方。柳巷子是京城的西南處，在那處的只有二種人。一是乞丐，二是窮人。

柳如是接受了紀煙凡的銀兩，因他家還有等著銀兩救命的老母親。

紀煙凡對他的底細瞭解的十分清楚，他笑道：“你是隴南人。”

“是。”柳如是聽到這，終於有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心卡在了嗓子眼上，“大人莫不是在怪我不識抬舉。”

紀煙凡搖頭：“非也非也，有骨氣的文人，本官也十分讚賞。但你我既已達成共識，何嘗不接受另一番好意呢。”

這句話的衍生意思，其實也並未其他。

但邴中莫名就想到了一句話：“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何必呢。”

柳如是臉色一變，許久未說話。站於寒風中，細涼風吹入衣襟內，冷的發顫。他並未多餘的錢財去置辦衣裳，故到了深秋還是簡單的布衣，甚至還有幾個大破洞，只是被他個給有意藏住了。

他又何嘗不知，自己就是受著那點可憐的自尊心罷了。再且這紀大人為百姓愛戴，並非奸臣，能跟如此賢能之才結識，如何都是他不虧。

心思百轉，柳如是跪倒在地：“是柳某不知好歹。”

“起來，跪著作甚。”紀煙凡淺笑，親手將他攙扶起，“本官認識一名醫，他不喜待一處地方，遊覽四方。幾日前他經過隴南，本官便讓他前往你家中給你老母親治病。昨日已傳來書信，你母親病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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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震驚，彎膝又是要往下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家大人從不無緣無故為難人。”邴中眼疾手快的將他攙扶起，“你也莫要覺著愧疚，大人是帶自己人人很好的。夫子也說你資質不錯，想必定能在殿試高中。”

紀煙凡揚起嘴角，心下感慨邴中跟了他一段時日，總算是不沉悶。聰明了不少，都知道替他說話了。

柳如是也是個聰明人，他懂其中的道理，當下便點頭：“大人放心，此次，柳某真心實意的想要跟從您。”

“如此甚好。”紀煙凡笑道，“柳公子同本官去打烊酒館喝口酒如何？”

“卻之不恭。”柳如是徹底放開心扉，整個人眼底的陰鬱都少了。

打烊酒館臨近傍晚邊不再賣酒，但對於紀煙凡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