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的確不錯。”在他說話間，紀煙凡已經摘了顆葡萄放嘴裡。

還沒來得吐出籽，周府的馬車急匆匆的在府門前停下，周班跳下馬車跑到紀煙凡面前：“師傅你生氣了嗎。”

“恩？”紀煙凡有些懵，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他笑著問，“何事。”

周班頓然，支支吾吾：“剛顏寺卿和周僉事都說我得罪了師傅您，還說您喜好清靜，不喜聒噪。像我這般鬧騰的性子，不適合同你為伍。”

“無礙。”紀煙凡恍然，笑道，“年輕人性子浮躁為常態，既然你有心跟本官，明日一同去瘟疫區如何。”

周班不假思索的點頭：“是，師傅！”

當他哼著小曲兒回周府時，周尚書正邀楊尚書在府上清酌酒，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冽的香草味。

“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再如此任性下去，你爹我這烏紗帽都得掉落。”周尚書一見吊兒郎當走路的周班便蹙眉，心底的火氣不打一處來。

周班正洋溢在他能跟著紀煙凡的欣喜中，對他這番嘲諷渾然無感，聞了聞酒香忍不住砸吧嘴：“真香！”

“周老頭你過激了。”楊尚書倒是十分欣賞周班的性子，“周總管年紀輕輕便當上了總管，實屬厲害啊。不似老夫那犬子，如今還在書院窩著讀書，生性還驕傲。”

周尚書擺手：“老夫倒是喜歡你那兒子，有學識又有讀書人的傲氣，實在是對老夫的胃口啊。”

在旁側已經喝上青草酒的周班沒忍住，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老爹，你不如跟楊尚書換一個兒子得了。反正楊尚書也喜歡我，我要當他的兒子！”

“逆子！”周尚書拍了下桌面，冷哼，“你最敬仰紀首輔，今個怎不賴在紀府不走。”

周班深深的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但臉皮不能那般厚。在我師傅面前，我還帶要點臉，再者師傅也沒大我幾歲。要不然，我定是要認他作乾爹！”

噗，楊尚書喝到嘴裡的酒傾數吐出，他哈哈大笑：“周總管你倒是有趣。”

“胡言亂語。”周尚書看著已經喝醉的周班吹鼻子瞪眼，心底其實也欣慰他能跟紀煙凡看齊。

楊尚書讚歎：“老夫那犬子也敬仰紀首輔，不得不說首輔現在都成了讀書人的標杆。”

“是啊，國有才如此，幸之啊。”周尚書撫著鬍子。

二人相視一笑，碰杯喝酒，這便是老友的交情。一塊兒喝口小酒，談天論地，足矣。

夜色漸漸拉開帷簾，入夜，蟬聲綿延起，聲聲入耳，顯有些聒噪之意。

煉藥房，燈火通明。

龐德苦讀好幾本書，想要煉製出能解瘟疫的解藥，自古以來，得上了瘟疫就定是會沒命，為醫術上的一道棘手難題。

宮裡太醫館同樣是沒熄燈，太醫們都在研究瘟疫的祖宗十八代。若是跟了其他官員出去問診，他們心底還沒啥。但是跟紀首輔出去，他們心底莫名有些壓力，若是一問三不知，這脊背還如何能挺得起來。

唉，二道嘆息聲在深夜響起。

一個宮裡頭，一個在紀府煉製房。

門吱丫開啟，紀煙凡端了一壺茶進去，入眼便是眉頭苦思的龐德。

聽到動靜，龐德抬眼見是紀煙凡忙起身：“大人，夜深你怎還沒睡。”

“今夜失眠，見煉製房還亮著，便煮了一壺茶。”紀煙凡將茶具放在桌面上，斟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喝杯茶，潤潤嗓子。”

龐德受寵若驚：“多謝大人。”

“這解藥可有頭緒。”紀煙凡看了眼滿桌的書，眉頭微挑。

龐德喝口茶，嘆息：“老朽無用，至今還未理出頭緒。”

“莫急。”紀煙凡正色，他拿了一本書翻閱，“瘟疫向來都是個大難題，只能緩緩為之。”

“是。”龐德頷首，他見紀煙凡沒有走的意思，忙道，“大人您快去睡吧。”

紀煙凡搖頭：“本官也來幫個忙，看能不能理出些什麼。”

龐德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閉上嘴，將茶喝完，門口響起敲門聲，他和紀煙凡對視眼，開口：“進來。”

“龐藥師。”進來的是柳如是，他見著紀煙凡在也是微愣住，隨即作揖笑道，“大人。”

紀煙凡頷首，端起茶杯抿了口：“如此晚，怎還不睡。”

柳如是將懷裡的一株芍藥放在桌面上：“城西百姓遭難，我實在是難以入睡。輾轉發側之間，突然想起幼時我也被感染過一次瘟疫，後是我娘自己搗鼓治好的我。這芍藥便是其中一方藥，還有幾味都不太記得清了。”

“當真。”龐藥師眼底有些激動，拿起芍藥聞了下，又急匆匆的拿起書開始翻閱。

柳如是用力的點頭：“不錯。”

但幼時的記憶太過遙遠，他冥思苦想了許久才寫五味藥，隨著時間往後，他有些著急。

紀煙凡看在眼底，出聲：“不要急，仔細想想。本官看一半的書，龐藥師你已經看過一遍，你找重點即可。三人同時，能加快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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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柳如是點頭，喝了一整杯茶，靜下心仔細想。

紀煙凡記憶力極好，只要是看過一遍的書都能記得，他看書的速度很快，再將其中關於瘟疫的文字提幹出來。連在一起再結合，腦海過了幾條資訊。

不知是否有他的存在，龐藥師不慌不忙但速度也不慢看書，重新將思緒捋了一遍。

五更天，黑夜被瀰漫的霧氣所侵蝕，又隨之往後，散開。

當朝陽初升，陽光傾灑大地，空氣中的溫度開始持續升溫。

邴中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他心底起了疑惑，平時紀煙凡這個時候已經在練太極拳了，今日怎還未起。

“邴中你幹嘛呢。”兵戎打著哈欠走院。

“大人還未起床。”邴中遲疑了一下，開口。

兵戎眼睛瞬間睜大，他直呼：“不可能，大人平時作息極其規律，怎會到如今還未起。”

二人正猜測著，都騰升起一股不測之感，冷汗冒出。

徐虎也進了院子，見二人神色不定，忙問：“出了何事。”

話驚醒了邴中，他和兵戎對視眼，快速跑向紀煙凡的屋子。先是敲門，沒有得到回應直接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