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丁。”三人走到兩名老者身後，只聽見他們在互相說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族長，大長老，這二人有件信物，說是要給族長看看。”年輕男子在他們身後，對著右邊的老者十指互疊，深鞠一躬，恭恭敬敬地說道。三才見他行禮的姿勢，詫異不已。畢竟自己跟著師父長年東奔西走，見識過各地不同的行禮方式，可是這種手勢，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急什麼！等我們倆下完這局棋再說。”右邊的老者是族長，那左邊的就應該是大長老了。他沒有轉過頭，厲聲呵斥了那男子一通，“介。”

被大長老這般呵斥，那男子哪還敢再多說一句，乖乖地後退三步，原地站好。

陳華宇聽到大長老說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儘管他雙目俱盲，可聽力卻更勝從前。按大長老說法，兩位老者分明是在下棋。可自己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下棋卻無落子之聲，那麼定是在下盲棋了。至於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則是在說寫盤詩，一字一子，落子無悔。陳華宇自己也頗為喜愛棋道，遇到過不少氣道高手，可是卻從沒遇到過能下圍棋盲棋之人。別說遇到，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兩位用盲棋對弈了。而這兩位老者，談笑品茗間還在下盲棋，居然無一絲一毫吃力之感。

“下棋急什麼，不急，不急！你剛剛說什麼信物，拿過來我看看！”族長沒有贊同大長老的說法，他沒有轉身，只是招了招手，喚那男子過去。

得族長吩咐，年輕男子只得走上前，將玉佩交到族長手上，然後畢恭畢敬地退回來。

族長背對眾人，將玉佩放在手上細細撫摸把玩，但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它一眼。三才見他這副樣子，納悶得緊。按理說，常人觀察什麼東西都是用眼睛看，可是族長卻沒有用眼睛，分明和他師父陳華宇摸這玉佩一樣的動作。莫非，族長也是瞎子？

摸了沒幾下，族長身軀一震，右手撐著桌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轉過身，急不可耐地走進竹舍當中。看他年歲頗高，走路卻是穩健的很。年輕男子本還想上前攙扶，可他完全不領情。手臂一甩，自己單獨走進了竹舍中。

趁著族長從身邊走過的那一會功夫，三才仔細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和大部分老人家差不多，族長同樣也是滿臉皺紋。真正吸引三才目光的是他的眼睛，他兩隻眼睛，黑眼球幾乎全白，看起來可怖至極。

“老不死的別拖延時間，我們這局就快下完了，怕輸就想找藉口躲嗎？”坐在原地的大長老見族長走開，氣得哇哇大叫。他跟著站起身，走回到竹舍內，不肯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三才站在原地，對大長老同樣打量了一番。發現大長老的眼睛和族長幾乎一樣。不過族長是全白，大長老還殘存一點點黑，依稀可以看到原先一點黑眼球的輪廓。

“你個老不死的要是再叫，我，我就記不住棋了，我全都忘了，不下了！”族長雖然身在竹舍內，可是洪亮的嗓門卻是讓外面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毫不示弱，跟大長老對罵起來。

陳華宇在一旁聽得心中暗自發笑。這兩人俱是老者，為了一盤棋的輸贏，居然吵得如同小孩一般。可年輕男子在一邊，心情則是完全不同。兩位老者，一個是族長，一個是大長老，都是他們一族地位最為尊崇的兩個人。可是他們此刻，居然一點威嚴都沒有。在外人面前大吵大鬧，連他這個後生都覺得臉面無光。至於三才，他才不會去在意這些禮節上的東西。他只是好奇，族長和大長老的眼睛為何那樣奇怪？

族長在竹舍書架間翻找片刻，雖然他目不能視，可是記憶卻是非常清晰。哪本書放在哪裡，他都記得一清二楚。片刻之後，族長和跟隨進去的大長老相繼走出，手裡還捧著一本泛黃的書。看那書紙頁顏色，想必是有些年頭，可是書籍儲存得相當完整，三才推測，那本書應該沒有經常被人閱讀查詢。

“你看一下玉佩和書上記載的是不是一樣。”族長隨手把玉佩和那本書交給身旁的大長老。自己看不見，當然要給看得見的人來查。說完這話，族長回到之前坐著的地方，重新坐好。

“難道大長老的眼睛還沒瞎？”三才疑惑不已，兩人眼睛明明差不多，那按理來說大長老應該也瞎了才是。

“你看一下玉佩和書上記載的是不是一樣！”大長老才沒那麼好欺負。族長把玉佩和書交給他，他又把它們交給那個帶路的年輕男子，自己則是坐回到剛才坐著的地方。

“我叫你找，你怎麼叫他找？”大長老一坐下，族長便開始發難。

“你能叫我找，我怎麼就不能叫別人找？”大長老針鋒相對，反唇相譏。

“我不找是因為我瞎了，你又沒瞎，為什麼不找？”

“我雖然沒瞎，可是我也快瞎了，當然叫年輕人去找！”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亦樂乎。要是吵得累了，喝口茶繼續吵。

陳華宇在旁，聽他們對罵，忍俊不禁。族長很明顯是故意找茬，兩人之間的棋局，族長應該處於下風。所以他聽到身旁大長老坐回來，怕他提出接著下棋的要求，趕緊惹出爭端。誰知大長老居然連這個都沒有看透，誤中奸計，跟他對罵起來。陳華宇笑著嘆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年輕男子得了大長老吩咐，只有按他的吩咐做。他捧著那本書，一頁一頁地翻過，沒翻多少頁，便看到書頁中出現一幅圖畫。他拿起玉佩，將玉佩上的圖案紋樣和書上的圖畫細細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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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大長老，這玉佩果真和書上那幅圖一模一樣！”年輕男子向他們大聲報告結果，而此時，兩個老家夥的架還沒吵完。聽他這樣一說，罵罵咧咧的兩人終於安靜了下來。而他們倆一住嘴，整個場面頓時陷入沉默。

“好了，你下去吧！”族長向著那名男子招了招手。男子得令，上前將玉佩和書輕輕地放在族長和大長老中間的茶桌上，然後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禮，鞠了一躬，穿過竹舍離開了。

“既然有這塊玉佩在身，兩位便是我們蓬萊醫島的客人，不知兩位怎麼稱呼？”族長端坐在地上，直視著三才師徒。儘管他無法看見，可是言語之中透著威嚴，和剛剛的老不正經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晚輩陳華宇，這是我徒兒三才。”陳華宇雙手抱拳，深鞠一躬。畢竟人家是長者，又是主人，一些禮節還是需要注意的。

“不知你倆是從何處得到這塊玉佩的？”族長從桌上拿起玉佩，握在手裡，細細地感受著玉佩上奇特花紋帶來的觸感。

“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他跟我說，若是他日有傷病無藥可醫，可上蓬萊醫島。憑此信物，無論是什麼傷病，他們都會竭盡全力醫治！”

“哦，沒想到你師父居然還知道這個，敢問尊師高姓大名！”族長的臉色略微一變，陳華宇眼睛失明，無法看見，可是三才卻是瞧得分明。雖然他不知道族長是驚訝，好奇，還是恐懼，但他清楚，背後必定有不少淵源故事。

“家師自號天機，已經被我師弟，所弒！”儘管李淳風跟他口口聲聲說師父沒死，可陳華宇本人也不願過多提及師父，便以此當做藉口，搪塞過去。

“天機，好大的口氣，沒聽過。”族長問出了名字，可自己和大長老對這個名字都無任何印象。為免惹人疑惑，便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而陳華宇聽族長貶低自己師父，也無絲毫生氣。畢竟別人對他師父不甚了解，有此反應也很正常。

“你師父跟你說，有什麼傷病都可以來蓬萊醫島。那你來我們島上，自然是為了看傷而來了？”

“正是，我……”

“你身旁的那位年輕人，呼吸吐納，略有不順，走路落步，力氣不均，想必是之前身受重傷還未痊癒。不過放心，這點傷在我們蓬萊醫島，半月不到，定可治癒。”族長雖然眼盲，卻把三才傷勢說得頭頭是道。三才確實沒有徹底康復，可是他不願給人以虛弱的感覺，一直都強行裝出一副正常的樣子。沒想到即使這樣，還是被一個瞎子識破。蓬萊醫島，果真不是浪得虛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