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對了一半，卻也沒猜對一半！”三才知道遇上了高人，仍是嘴硬，不肯服輸。

“那你說說，我一個瞎子，猜對了哪一半，又沒猜對哪一半！”

“如你所說，我之前確實身受重傷，至今還未痊癒。可是我們兩人來蓬萊醫島，為的卻不是我的傷勢！”

“哈哈哈哈，老頭子可沒說你們來這是為你的傷勢。不過是醫者仁心，知你受傷，提醒你一下而已。要說你們真正來此的目的，還不是為了他的眼傷！”族長左手一指，指向陳華宇。

“何以見得？”陳華宇不知族長是失明之人，可三才卻清清楚楚。他雙眼凌厲，口氣略微有些不善。在一個瞎子面前居然被完全看穿，無所遁形，三才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難怪他一時有些控制不住。畢竟，誰都不喜歡這種赤裸裸的感覺。

“年輕人莫要動氣，你身旁這位，呼吸沉穩有力，一聽便知他身懷絕技。但是他走路步伐卻是輕重不一，步幅大小不盡相同，而他又沒有受內傷，自然是雙目受創，目不能視，短時間內還無法適應。老頭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怎麼會聽不出來！”族長說完微微一笑，高深莫測。

這下不只是三才目瞪口呆，就是陳華宇也被驚得瞠目結舌。此刻他才知道，身前這位棋道高人，居然和他一樣，是雙目失明之人。可是對方僅僅依靠聽覺，就能判斷出如此多資訊，當真令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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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我替你診斷一下！”族長揮揮手，招呼三才上前。雖然僅憑聽覺便能知道三才受過重傷，可是要想最好地替對方醫治，當然免不了要把脈確診。瞭解得越詳細，才越能進行針對性的治療。

“我的傷勢不要緊，先替，我師父看吧！”三才都不知道多久沒叫陳華宇“師父”了，此刻這樣一稱呼，居然感覺無比彆扭。

“你師父的傷勢一時急不來的，先把你治好再治你師父不遲！”族長人老成精，善於察言觀色，他知道三才性格要強不服輸，硬是堅持要三才過來。畢竟三才年紀輕輕，受了這麼重的內傷要是沒有療養好，可能一輩子都會留下後遺症的。

客隨主便，三才轉頭默默地看了陳華宇一眼，走到族長身前，席地而坐。族長一把搭上三才左手手腕，為他診脈。

“嗯，好了！”三才餘傷並不嚴重，以族長的神通醫術，片刻便把好了脈，心中有數，“等會我替你開幾服藥，內服加外敷，簡單得很！”

聽族長這麼說，三才心中稍安，臉上神情也輕鬆不少。他站起身，卻並沒有走回原處，而是來到族長身側，站在一旁。

“你過來。”族長再次揮手叫陳華宇上前。陳華宇順著聲音，小心翼翼地走到族長身前，盤腿坐下。

“看樣子你之前也受了一些外傷，現在好了也就沒什麼大礙了。”族長搭完他的手腕，旋即右手上移，竟是想要在他的頭上搭脈。

“你……”三才見狀，急忙上前阻止。習武之人，最忌憚他人觸碰頭部。只要頭部被對方用手制住，便是武功再高也得受制於人。再說了，三才跟著陳華宇走南闖北，還從未見過有人用手搭著病患的腦袋診脈的。這叫三才如何答應！

但是陳華宇卻是一伸手攔住三才，示意他不要衝動。對方畢竟是在為自己看傷，而且又是素未謀面之人，何必加害自己一個瞎子。再說了，高人手段與眾不同，自己已經如此狼狽，索性一試。

可儘管如此，三才的挺身而出還是令陳華宇吃驚不小。他感覺到，似乎經過山神廟一戰後，三才變得略微有些不同了。特別是對待自己這個做師父的，前一段時間的三才還是異常冷淡，現在居然偶爾還會關心自己。陳華宇嘴上不說，可心裡感受得相當分明。

族長右手張開，拇指和中指分別按住陳華宇兩邊大陽穴上。不同於之前診脈的快速，這**長停留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他嘆息一聲，把手放下，“此法當真詭異！”

“老不死的，怎麼詭異了？”族長診脈這段時間，大長老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這麼長時間不發一言，有什麼好玩的都讓族長搶去，他可早就按捺不住了。此刻好不容易族長遇到難題，大長老自然第一時間跳出來。

“常人失明，都是眼球受損，構造被破壞。若是這樣，只要能修復受損的眼球，還是有可能恢復光明的。可是他眼球完好無損，但是周圍經脈卻俱被一一斬斷。要想把經脈連好並且貫通，那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族長嘆息一聲，聲音中也透著幾分悲涼。

“老不死的，我看分明是你學藝不精。能斬斷眼球經脈卻絲毫不傷及眼球的，老頭子我還從沒見過呢！”大長老見族長吃癟，反而是幸災樂禍。他來到族長身邊，推搡著族長，想把族長從陳華宇身前推開，由他來接手。

“老不死的，推什麼推，你要不信你自己瞧瞧！”族長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出位置給大長老。一邊往旁邊挪還一邊抱怨個不停。他們倆只要一說話，便是一口一個“老不死的”。族長剛剛好不容易展現出的一絲威嚴，瞬間又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想到自己居然如同一個玩具一般被兩個老小孩推來推去，陳華宇不由露出一絲苦笑。要是經歷這些磨難能治好眼睛，那倒也值了。可是聽族長先前的表態，懸得很吶！陳華宇不去想那些糟糕的結果，儘量往好的方面多想一點。畢竟自己的眼睛能不能治好，關鍵還是在這兩個老家夥手上。

“老不死的，你不行可不代表我不行！”大長老盤腿坐定，左右手同時抬起，一手按住陳華宇一邊太陽穴。與此同時，他還雙目圓睜，泛白的雙眼直視著陳華宇的兩眼，大大的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眼眶，嚇人一跳。

“這大長老果真是看得見的！”三才心中暗想，不然，他這般死死地盯著陳華宇又是為何？

大長老睜大雙眼，整整一炷香的功夫都沒眨一下。“果真詭異！”他放下發酸的雙手，狂眨數十下眼睛才從乾澀中緩過來，“老頭子給人看了一百多年的病，還真未見過如此手法！”

“老不死的，你不是仗著自己眼睛還看得見，吹噓自己能行嘛，你倒是想個辦法啊！”剛剛還被大長老取笑，現在找到機會，族長立刻反擊。

“老不死的，我怎麼知道現在的後生居然有這個本事，可以用內力這般精巧地切斷眼球經脈！”大長老如何能容忍族長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互不服輸的兩個老家夥再一次針鋒相對，叫罵不停。

陳華宇聽他們兩人說話口氣，心也涼了一截。其實以他估計，經脈受損，基本上就無任何康復可能。更何況眼球旁邊的經脈，臨近大腦，十分脆弱，更加難以醫治。可是他之前見識族長神通，不免又燃起一絲希望，而這最後的希望，陳華宇還不想就此放棄。

“不瞞兩位前輩，我乃是被一人以劍所創，那人以劍引內力，傷我雙眼經脈。在下懇請兩位前輩，無論如何，都請一試！”

陳華宇這樣一說，猶在激烈爭吵的族長和大長老頓時安靜下來，他倆彼此對望一眼，默不作聲。

“兩眼經脈被斷，以前確實沒有遇到過，可這也不代表沒有機會！”族長神色頗有些為難，說話也慢騰騰的，“只是我如今都一百多歲了，醫人無數，從前醫治，皆能痊癒。可是現在我對你可沒有把握，若是沒能治好，那豈不是晚節不保！不行，不行！”

陳華宇和三才聽了，俱是啞口無言，沒想到這個老家夥居然會用這麼個理由來搪塞自己。

“族長，我們師徒遠隔千里，攜帶玉佩特地找來蓬萊醫島，蓬萊醫島可不能袖手旁觀吶！”陳華宇情急之下，猛然回想起還有玉佩這件事，他立即把玉佩搬出來，試圖讓族長改變心意。

經他這麼一說，族長果真面露難色，神情尷尬，不知該如何回應。

“老不死的，醫者之道，來者不拒，你怎能見死不救？”大長老在一旁幫腔說話。能看到族長出糗，叫他幹什麼都行。

“老不死的就會說風涼話，要治你治，別叫我治！”

“老不死的你都找出來原因了，幹嗎不治！”

“老不死的那你也看出來，你來治！”

……

時而正經時而發癲的兩個老家夥此刻又像個小孩一般吵鬧起來，各自推託對方幫陳華宇醫治。嘰嘰喳喳，吵得人好不心煩。

“不如你們兩人同時替我師父看眼睛，一人治一隻，也好分出個高低勝負，誰要是不敢……”三才在一旁實在是看不下去，出聲阻止。

“誰不敢了？”

“我才不會不敢！”二老感覺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同時轉頭看向三才，斥責起他來。

“好，我要他左眼！”

“那我要右眼！”剛剛還把陳華宇視為燙手山芋的兩人，此刻居然急不可耐地跑到他身邊，一左一右地搶了起來。

“哼哼！”三才見自己略微激將一下，他們便乖乖中計，不由得暗覺好笑，冷笑出聲。

“哼什麼哼，別以為有傷在身就可以無所事事白吃白喝，這裡有什麼事都要你去做的！”族長發覺自己上了三才的當，可是話已說出又不能反悔，只好找三才報復了。三才聽聞，苦笑一聲，哀嘆不已。（未完待續）